三日之後,便是約定的會麵之時。在這中間的短短兩日裏,商業三人組除了日常的忙碌之外,幾乎將所有的精力都傾注在了恒榮祥的資產盤點上,力圖在這次重組中,將利益最大化。


    戚蘭娘心中有所顧慮,通過陳娘子請來祝三齊,從他那裏探聽些恒榮祥內部的消息。


    徐達勝和婁稟有些興奮,因為隨著東家親戚入主並州,將來羊毛生意一片坦途,自己的分紅也會水漲船高。


    這些都是人之常情,正常的野望。看來他們現在還沒有被通知將要跳船。


    祝三齊看著戚蘭娘,有些疑惑地問道:“戚娘子,最近是不是有什麽變動?”


    戚蘭娘含糊其辭,“恒榮祥擴張,對你來說,不也是好事嗎?”


    祝三齊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那倒也是。”


    會麵的地點定在徐府,因為不管是白旻去恒榮祥亦或萬福鴻,還是祝明月去白府都太打眼了。


    白秀然再次貢獻出兒子,打著徐六筒喜歡熱鬧,喜歡親戚圍著他玩的旗號,把大舅舅和二舅媽招來。


    這個組合有些炸裂,索性特意挑了鄭惜娘出門赴宴的日子。加之一家子骨肉親戚,才不用講究太多。


    白旻亦有些為難,左邊是妹妹的私房,右邊是弟媳的嫁妝,對麵還有弟弟的大舅哥虎視眈眈。


    但這是白雋交托的重任,作為白家的繼承人,白旻義不容辭。


    祝明月三人到時,白旻已經陪大胖外甥玩了好一會,險些精疲力竭。


    孫無咎正是期待第一個孩子降生的時候,看到大胖小子更是歡喜得不得了。


    徐六筒剛出生時他也見過,那時隻是一隻不大不小的小家夥,怎麽後來就像吹氣一樣“膨”起來了呢?


    念及白家祖傳的風疾,白旻不得不為某些事情而憂慮,和徐昭然的對話倒也幽默。


    徐昭然一力鼓吹,徐六筒非常好帶,隻要吃飽了就不鬧人。


    白旻則十分正經的要求妹妹妹婿,不能任由外甥繼續胖下去了。


    白家祖傳風疾,徐家祖傳大胖小子,疊加在一起那還得了。


    徐昭然也無奈,“一餓他就哭,十回裏隻能狠心拒絕五回。問過別人家同齡的孩子,吃得都差不多,但六筒就是比旁的孩子胖兩圈。”


    孫無咎聽到這裏,開玩笑地說道:“有沒有可能,六筒就是單純的顯胖。”


    白旻望著在炕上爬行的徐六筒不經意露出來疊了幾層的手腕。


    大概也許可能就是這樣吧!


    孫無咎對著徐六筒白嫩的雙下巴羨慕不已,隔空撫觸幾下,拿起一個撥浪鼓逗他玩,“過來!”


    白秀然和孫無憂引著正主入內,“明月來啦!”


    徐昭然將兒子從炕上抱起來,包好毯子,“走,去喝奶了!”然後將他抱到門外,交給乳母。


    人已到齊,因為白旻性子板正,眾人圍坐在炕上顯然不合適,隻能下地分案而坐,中間放下兩個火盆權當取暖了。


    哪怕並不寒冷,但趙瓔珞依然腹誹不如炕上暖和。


    白旻居長獨坐上首,左邊是祝明月三人,右邊則是白秀然等人,各自按照長幼順序坐下。


    祝明月不多寒暄,直入正題,表明自身態度,“恒榮祥若能在並州落地,對在座諸人都是好事。”


    “不知大公子打算何時啟動?”仿佛她才是最急切的一個。


    白旻早有腹案,“自是大戰抵定,並州恢複安寧後。”


    祝明月心底暗歎一口氣,“羊毛春秋兩季皆可剪,如此一來,豈不錯過春季這一波行情。”


    白旻依舊淡定道:“安穩第一。”


    祝明月直視白旻,“明年春天南衙四衛和並州大營出征,若帶回大批牛羊,又該如何處置?”


    眾所周知,羊是拿來吃的,而軍隊處置這些牛羊隻會比牧民更便宜,還能變相補貼軍隊。


    這麽一場潑天富貴,誰不心動呢?


    難道眼睜睜看著並州軍隊把羊肉吃了,羊毛帶皮一起處理給毛皮商人?


    白旻原以為可以徐徐圖之,被祝明月一言挑破,也算知錯能改,虛心請教道:“祝娘子有何高見?”


    祝明月沉吟道:“行情如火,自然是在大軍出征前,將作坊、倉庫和產業工人準備好,隨時準備接收羊毛。”


    不待白旻出言,白秀然微微頷首道:“如此一來,時間就有些緊了。”


    祝明月歎道:“先把架子搭出來,總不能像前一場似的,眼睜睜看著到手的錢財飛了!”


    孫無咎驚訝無比,“哪有到手的錢財?”他怎麽不知道這件事。


    祝明月淡然道:“老王爺率領大軍在並、原、延三州繳獲了多少牛羊,至今我連根羊毛都沒看見。”


    不能因為吳嶺是南衙諸衛的統帥,就覺得這條線該是祝明月負責。


    真正在並州坐地收羊毛的是白家。


    對麵幾人齊齊一愣,先前的羊毛渠道都來自於中原養殖戶和草原牧民,誰能想到還有戰利品這條路子。


    孫無咎捂著胸口,心疼的,望著在場幾個姓白的問道:“那些羊呢?”


    祝明月冷然道:“大概吃完了吧!”


    孫無咎的小眼神頗有幾分幽怨,想當初白湛把親朋好友家的羊毛都剪光了,才換了八貫錢。


    如今送到眼前的如山的羊毛,隻要動動手指就能擁有的羊毛!


    飛了!


    在上首的白旻不自覺地微微低頭道:“我寫信問問父親。”


    但他心裏也清楚,問也是白問。庫房裏壓根就沒有羊毛。


    大戰之後,其他世家或許會有所動蕩,但白家總是穩如泰山。


    怎麽可能沒有餘力做羊毛收購的事呢。


    無非是不上心,沒入眼罷了!


    一旦當時有人想起這件事,這批羊毛無論是運抵長安,還是作為並州分店啟動的基石,皆能帶來不菲的收益。


    如今隻能扼腕,近似無本的買賣,一個能無限擴大羊毛作坊影響力的機會落空了!


    祝明月之所以先聲奪人,無非向眾人表明一件事,你們抓錢的手段太嫩了!


    一切都該由我主導!


    哪怕有“羊吃馬”的遠大圖景在前方招手,若是操作不當,隻會變成連底褲都賠掉的虧本生意。


    她祝明月操刀,才是“羊吃馬”;輪到其他人,隻會是東施效顰。


    別看對麵幾人和白家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白秀然和孫無咎這一房和白家財務上沒有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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