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兩路,祝明月領著兩護衛去當鋪,其他人到附近的酒樓中等消息。


    白湛不住往祝明月進的鋪子方向瞧試圖瞧出個四五六。“鏡子著實精巧,怎麽到我手上就是敲竹杠了?”二郎委屈。


    “商品的價格按照其價值決定,”段曉棠慢慢說道:“鏡子的價值可以說高也可以說低,在我們家鄉人人都有,但在大吳僅此一麵。”


    段曉棠說著,“一擲千金,你不擔心父親大哥揍你呀!”


    “父親從來不打我……”後麵聲音有些弱,但大哥就說不定了,甚至有可能遷怒段曉棠等人。


    “鏡子通常女孩用,你一個男孩子用它來做什麽嘛!”據林婉婉了解,白湛就是一個大型熊孩子,突然生出愛美之心不大可能,“還是你有喜歡的女孩子,想要送她?”


    問題委實有些冒犯,但白湛不以為意,臉色微紅,“沒有……”


    杜喬想到三人家鄉能以女子之身正大光明繼承家產,也許在她們眼中這類問題在隻是普通玩笑,不得不替白湛解圍,“男子愛美古已有之,晉時士族皆敷粉,至今節慶時也有男子簪花誇耀。”


    段曉棠想起來,“我記得潘安,還有被看死的那誰?”


    “看殺衛玠,”林婉婉補充,“還有蘭陵王。”一想到蘭陵改名棗莊,就像一天然美女非要整容成網紅臉,氣質一落千丈。


    杜喬看著兩人一提到美男子滔滔不絕的模樣,心下不住搖頭。


    “我記得建安七子裏有好幾個醜男,具體是誰忘了。”林婉婉不以為然的說道,醜男的名字為何要費心記得。


    白湛不服氣,“男子為何非以相貌論,不該看其品性才華?”


    “你看我,像是能理解他們思想才華文章的樣子嗎?不如單純看臉彼此輕鬆。”林婉婉說道。承認自己粗鄙沒內涵,所以專注於看臉,可謂魔法打敗魔法。


    “再說你們男人不都這樣嗎?”怎的男人做得女人做不得?


    白湛和杜喬當然不肯認,一來他們不承認自己是好色之徒,二來好美色不符合君子要求。


    白湛更委屈,剛剛說自己是男孩子,棍掃一大片,就成男人了。


    他們還沒適應現代把某些問題上升到群體的手段。


    祝明月示意兩個護衛守在門口,孤身走進錢記當鋪。入目地高高櫃台,據說是為了居高臨下壓低報價。


    不理會高高的櫃台,直接對夥計說道:“你們掌櫃可在,我尋他說話。”


    當鋪夥計生來一雙勢利眼,先看羅衫再看人。綾羅衣裳,都是時興樣式,再看祝明月的容貌,定然出身不凡。餘光瞟見門口兩個健壯悍勇的護衛,心念不知見沒見過血。


    夥計在櫃台後應道:“娘子,我家的生意都是在櫃台做的。”


    祝明月不緊不慢從腰上荷包裏拿出化妝鏡,放在手心對夥計晃了晃,“你覺得,這生意你能決定?”


    夥計未必看清楚鏡子,卻被祝明月高深莫測的表演折服,忙不迭去後院將掌櫃請出來。


    錢掌櫃一路罵罵咧咧,“客人來非得我出麵,養你有什麽用?”


    夥計低頭縮肩,“我瞧著那確實像是罕見的寶物?”


    錢掌櫃也不怨怪夥計不識貨,單純見識少不。到了前廳,收住聲音,他比夥計更加勢利眼,隻見廳中美人一身氣度便知道非是小家能養出來的。“鄙姓錢,娘子如何稱呼?”


    “錢掌櫃好,我姓祝。”


    “祝娘子,還請隨鄙人到後院洽談。”錢掌櫃右手張開向後引路。


    祝明月微微頷首,跟著往後院去。兩個護衛從門外跟上,直到兩人在書房坐定,守在門外。


    “不知祝娘子所當何物?”錢掌櫃開門見山。


    祝明月不理會被著重的“當”字,“隻看貴號與我是否有緣。”取出化妝鏡,交予掌櫃,“此物名為琉璃鏡,來自玉門關往西十萬八千裏的拜占庭帝國,全大吳隻此一件。”


    至於功效為何不言而喻,琉璃錢掌櫃知道的多為彩色,似這般純色還能清晰照出人影的聞所未聞。玉門關往西十萬八千裏的拜占庭帝國更是聞所未聞。


    拿在手裏,連鼻上黑點唇上胡茬都清晰可見。


    “祝娘子開個價吧。”


    “一千二百貫。”祝明月一口說道。


    祝明月先找杜喬詢過價,對方極是坦誠承認不識奢物。不過介紹了另一個內行--何金,本職是走南闖北的胡商,見識廣博。


    何金給出的底價是三百貫。


    祝明月率先報價,錢掌櫃自然隻能在她劃定的範圍內出價。


    “祝娘子,拿錢某消遣嗎?”


    祝明月拿走鏡子,“你我既無緣,也不該多強求。”站起轉身離開。


    錢掌櫃說道:“這價格在武功縣無人能出得起。”


    祝明月走到門口,“武功與長安不遠,我不過多等三五日,想必天子帝闕,不會有人吝惜幾千貫。”毫無猶豫繼續往外走。


    上門的生意眼看就要飛了,錢掌櫃看祝明月不似做戲,急忙喊道:“祝娘子,剛才老夫唐突無狀,也實在是見寶物心喜。”


    好不容易將人哄回來,急忙招呼夥計,“上茶,上好茶。”


    祝明月擺手,“不用,我喝不慣你們的茶。”此時盛行茶湯,祝明月自然不習慣,卻被掌櫃理解為平生喝慣好茶舌頭養刁,當鋪內茶葉低劣不能入口。來曆背景更是成疑。


    “錢掌櫃,有些人的容貌細看是一種殘忍,可美人合該有一麵琉璃鏡來細細打量。”它和普通的銅鏡不一樣,祝明月問道:“對不對?”


    “對,對。”錢掌櫃點頭,“錢某問一句,祝娘子此次活當還是死當?”


    “死當。”


    幾番你來我往,價格確定在一千貫,結算方式祝明月選擇一半金子一半銅錢,全交由兩個白家護衛清點,畢竟她自己對錢沒數。


    兩刻鍾後,其中一個護衛上前回稟,“娘子,清點無誤。”不愧是豪門裏混出來的,在外麵他們稱呼祝娘子,進了當鋪立馬改口稱呼娘子。


    錢掌櫃察覺祝明月見滿滿一車銅錢眼中難掩訝色,得意地說:“祝娘子第一次見?”


    本以為對方會找借口強撐體麵,熟料祝明月點頭應是,“我平時用金,第一次見這麽多銅錢,果然笨重。”


    糟糕,又被她裝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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