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寅順著路找到趙氏醫館,看著小小的門臉闊步進去,藥方往櫃台上一拍,“買藥。”生生作出酒樓賭場一擲千金的氣勢。


    趙金業接過方子看到熟悉的字跡,“林娘子開的?”


    葛寅可不認識哪位林娘子,“某不認識,別管那麽多,快抓藥。”


    趙金業比對著藥方抓藥,越抓越覺得不對,這些藥不是平日裏治婦人病的。臉上不動聲色,將藥分裝好推過去。“郎君,都在這兒了。”


    記下葛寅的身形相貌,到後院找趙大夫。


    他知道林婉婉和親戚租住柳家的房子,上頭一兄一姐。姐姐就是上次和她送湯來的女郎,哥哥甚少出門,醫館開在坊門口,偶爾遠遠見過他們一起,麵目看不清楚,卻絕非壯碩。


    總的說來一家子手無縛雞之力,抓的又是專治跌打損傷的內傷藥。


    葛寅原本想著要不要在外頭多逛一會,讓兄弟能和祝娘子多待會。隨即摒棄這般不當的想法,手上的是藥,人命關天,快步回去。


    既然決定要“養”,段曉棠起身道:“我去煮些粥。”不管小乞丐過往的生活還是現在的傷情,都隻能喝粥。


    “秦大哥,你和葛大哥有忌口麽?”


    秦景沒反應過來,隨口答道:“不忌口。”然後眼睜睜看著段曉棠離開,屋裏隻留他一人對著兩位女郎。


    “秦大哥,你是哪兒人呀?”林婉婉看他不是長安本地人。


    “我老家在齊州。”秦景如坐針氈。


    林婉婉未必能將古今地名對照,既然帶個“齊”州,就知道大致位置。“你們家旁邊是不是濟州?”


    “濟州在齊州東方。”秦景說道。一般人不會知道遙遠東方的州郡,“你如何知道的?”


    “我們有位朋友是濟州人,這麽說來你們是半個老鄉了。”林婉婉說的是杜喬。


    “可以這麽說。”秦景微微點頭。


    出門在外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雖是誇張之言,可見人離鄉賤再見舊人舊物的喜悅。濟州與齊州相鄰,往前推二三十年,它們是同一個故國。


    林婉婉說的不準確,在這遙遠的長安,秦景與素未謀麵的杜喬該算是同鄉。


    “齊州有哪些好吃的?”不多探聽秦景在長安的原因,探親訪友,從商做官通通不問,選擇一個最安全的問題。


    這將秦景難住了,不知道哪些東西在長安女郎眼中算是好吃的。想了想,“濟州柿餅有些名氣。”


    “柿餅!”林婉婉興奮道:“我們院子裏有柿子樹,小月月,柿子熟了我們做柿餅,好不好?”


    對林婉婉層出不窮的新稱呼,祝明月表示,“再叫小月月,把你頭擰下來!”囂張的話語配上蒼白的麵容,頗有乳犬吠叫之感。以為自己凶惡威武,實際巴掌大牙都沒長齊。一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可愛。


    “之前不是還讓柳家小二郎來摘麽。”準備把他的柿子吞了?


    林婉婉走到門口看著圍牆角的柿子樹,雖然沒開花沒結果,但一看就是碩果累累的好苗子。“他應該摘不完吧!”


    秦景看二人,尤其祝明月完全沒有被剛才的事情影響。若不是自己親自將她送回來,怕也隻以為是簡單的摔傷。


    其實三人早在西廂就罵過一通,當場把氣撒了。家裏有客人,又不能一直讓祝明月陷在恐怖回憶裏,林婉婉才一直陪著東拉西扯。


    總和兩位陌生女郎說話秦景微微不自在,“段兄弟呢?”


    “你叫她曉棠吧,我們都這麽叫。”林婉婉指著廚房方向,“她做飯去了。”


    祝明月受傷不便勞作,林婉婉剛剛診治耗費心力,似乎家中隻能段曉棠頂上。


    但看二人理所應當的樣子,她們家中平日裏就該是段曉棠下廚。


    男子下廚頗為少見,可他人家事,秦景亦不會多言。


    正好葛寅買藥回來,進門嚷嚷道:“藥童一直問是不是林娘子開的,我說我哪認識林娘子?”


    林婉婉指著自己,“我就是林娘子呀!”


    葛寅啞口,一家姊妹,姐姐姓祝,哥哥姓段,本以為林婉婉是其中一人親妹,哪知道還有第三個姓氏。


    “我們三人同鄉,也是表親。”林婉婉這句話越說越順口,自己都快信了。


    也不說錯,往上數五千年,誰不是炎黃傳下來的。


    葛寅想到三人都是直呼其名而非排行,估計是一表三千裏的“表”。見屋裏隻有兄弟和兩個女郎,同樣問道:“段兄弟呢?”


    “做飯去了。”林婉婉重複說道。


    過一會再看葛寅也沒有異議,奇道:“你兩真是濟州人?”


    “貨真價實,有問題嗎?”葛寅也不知道除了口音,從哪裏還能分辨出是不是濟州人的。


    林婉婉接過藥包去熬藥,嘴上說,“完全沒問題。”對應的動作卻是搖頭。


    原來不是什麽事都是自古以來呀!


    突然外頭傳來敲門聲,葛寅本站在院中離門最近,順勢開門見是一個背著藥箱的中年人。


    趙大夫看開門果然是孫子口中的壯碩男子,臉上不漏破綻,“林娘子在家嗎,老夫是趙氏醫館的大夫,她前次抓藥,有些禁忌忘了提醒。”


    葛寅在門口喊道:“林娘子,門口有位趙大夫找你。”


    林婉婉拎著蒲扇跑出來,“趙大夫,你怎麽來了。”


    趙大夫看她家常打扮神色無忌,放下心來。隨口說道:“你平時熬藥少,記得提醒病人要飯後服用。”接著問道:“怎麽開了治外傷的方子?”


    “我姐姐撿了一個受傷的小乞丐回來,方子有問題?”林婉婉回想藥方。


    “沒有問題。”趙大夫看著葛寅,“這位郎君便是剛剛來抓藥的吧,他是?”


    “胖哥,我朋友。”


    趙大夫不管林婉婉說的是“胖”還是“龐”,總之認識的就好。隨意說了幾句告辭離開。


    林婉婉關上門,想不通,“趙大夫說的話好奇怪。”誰不知道藥要飯後用。


    葛寅閱曆豐富,想到趙大夫最後問的是自己,“你也是大夫。”


    “嗯。”林婉婉點頭。


    “平時主要看什麽病?”


    “婦人病。”


    “這還不簡單,”估計平日開方病人去抓的都是婦人病的藥,突然見不一樣的方子,林婉婉本人又沒有出現。他家小門小戶,又有兩個相貌姣好的女郎,最容易遭人惦記。“你開的方子和往常大不一樣,又是外傷方子。擔心你家出什麽事了,特意上門看看。”


    “遠親不如近鄰。”趙氏醫館和小院沒有挨著,但同在一坊也稱得上鄰居。


    “真的嗎?”林婉婉習慣冷漠生疏的鄰裏關係,突然有些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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