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白進,奉我家三娘子令給娘子送東西來。”白進站在門外也聽不出是哪位娘子的聲音。


    林婉婉心下稍安,白家人,白進,似乎是當初帶她們找房子的小管事。壞人上門,也不會冒白進的身份。


    慢慢把門打開,“剛剛在廚房煮飯沒聽見,白管事勿怪。”


    白進手上提著籃子,“三娘子同人行獵,打了一頭鹿,令小的給娘子們送些鹿肉來。”反正在外一旦和這家人有關的,通通是娘子們間的交往,和段郎君有何幹係?


    看林婉婉手上拿著鍋鏟,籃子又頗有分量,“小的給你送到廚房去。”


    “好,謝謝呀!”


    白進到廚房放下肉籃子,瞧見屋簷下整整齊齊擺放著兩個藥罐子,隱約透著藥味。大約聽說過林娘子在家坐診,隻開方不賣藥,更不可能有病人在她家煎藥。


    “林娘子,這兩隻藥罐……”既然看見了就不能視若無睹,萬一三娘子關心朋友呢。


    林婉婉搪塞道:“我姐摔了一跤,喝點藥。”


    “嚴重麽?”白進問道。


    “沒什麽大事。”


    白進點點頭,“那小的先回去了。”


    林婉婉栓好門,看著鹿肉發愁,要不要放井裏保鮮?


    段曉棠趕在宵禁前回來,進門先問:“明月和西廂的小姑娘怎麽樣?”


    “蘭娘喝了粥已經睡了,想著等你回來,我沒叫醒明月。”林婉婉將溫著的粥盛出來,再挖了些早前配好的鹹菜。“你先吃,我去叫她。”


    段曉棠在外跑了一下午,早餓了。此時也不嫌棄白粥配鹹菜沒營養,有現成吃就不錯了。隻能說幸好大半個月的同居生活,至少讓倆小夥伴會煮粥,回來還能吃點熱的。


    聽到陌生的名字,段曉棠抬頭,“蘭娘?”


    林婉婉擺放碗碟,“就是西廂的小姑娘,叫戚蘭娘。”聽起來不像乞丐的名字,不過並沒有多問。


    戚蘭娘已經睡了,家裏沒有其他外人,祝明月披著頭發出來,沒什麽胃口,坐在桌子邊幽幽地看著段曉棠喝粥。


    肚子裏有了一碗粥打底,段曉棠方才慢慢將半日的收獲一一道來。“找到人了,叫龔波,今年十八歲,家中三代單傳,所以……”


    祝明月抬手打斷,“我對他的身世背景,悲慘往事沒有任何興趣。”


    “家中沒有官方背景,算是有點名氣的商人。小時候是個熊孩子,長大了是個惡少年。你不是他第一個目標,但可以算比較幸運的。”段曉棠總結說道:“小人渣。”


    “手上有人命麽?”祝明月直抵核心。


    段曉棠猛然抬頭,心頭仿佛被潑下一盆涼水,這裏人命如草芥,哪怕在號稱風氣開放的現代遭遇這種事也有人想不開,何況如今。“暫時沒有查到。”


    祝明月漫不經心地看著曾經花費兩個小時做的美甲,顏色尚且鮮豔,可太長了遲早要剪掉,這麽長的指甲要是扇在人渣臉上,會留下多長的血痕?


    “無知無畏,屢犯不改,終於踢到鐵板。”


    “我們繼續查麽?”林婉婉問道。


    “查?我沒有耐心。”祝明月摸著指甲邊緣,“把人抓來問就成了。本人不說,身邊人總能撬開口。”


    林婉婉膽子小,“刑訊逼供不好吧?”


    “我們是文明人,怎麽會弄的那麽血腥呢。”這麽低級的招數誰還用,“請他們來聊一聊罷了。”


    段曉棠覺得沒那麽簡單,“聊完以後呢?”


    “他身上要是隻有些小毛病,打一頓出氣就好。若是牽涉到人命,那就讓他去和閻王爺懺悔吧,我隻負責送他下地獄。”


    祝明月的話讓其他二人不由得心驚,平日裏小白花裝久了,都忘了這是一朵食人花。不過轉念一想道理沒錯,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自古真理。


    段曉棠有一條底線,“我們不能動私刑。”開了頭以後就不好收場。


    “公法給公道,誰會動私刑。”祝明月肯定龔波身上幹淨不了,那是看多了人渣的直覺。


    祝明月和段曉棠仔細商量明天的行動方案,林婉婉在旁邊躍躍越試,“我呢?”


    祝明月頓了頓,“你在家照顧病人。”少女稚嫩的心靈需要保護。


    第二日一早,葛寅拉著秦景去買了補品,“上次祝娘子為路邊死去的乞丐那般傷心,這次又撿了一個乞丐回家。女郎柔弱心善,她家人丁又單薄,昨天沒找到那惡人的蹤跡,萬一找上她家怎麽辦?”道理一套又一套。


    白秀然聽白進回話稱祝明月可能受傷,因著宵禁無法出門探望。第二日出門正遇上一起出門遊玩的白湛和孫無咎。


    “三姐,出門作甚?”


    “我昨日使人到勝業坊給她們送些鹿肉,聽說明月受傷了,去探望一二。”白秀然身後兩個奴仆手上提著不少藥材。


    “哪裏傷了?”白湛擔憂道。


    “好像是摔傷。”詳情也不甚清楚。


    “我與三姐同去,”白湛轉頭對孫無咎道:“先去探望朋友傷情,再去城外跑馬可否?”


    孫無咎自無不可,他已經耳聽幾回白氏姐弟這幾位神秘的朋友。


    兩撥人從不同方向往小院來,正撞上段曉棠和祝明月翻身上馬。


    白秀然:我那受傷的朋友上馬的姿勢真瀟灑。


    秦景、葛寅:昨天看著半死不活的今天生龍活虎。


    林婉牽著兩人的馬韁繩,左看右看,“你們怎麽來了?”


    白秀然答道:“我聽說明月受傷了?”


    葛寅答道:“我擔心你們遭人報複。”


    “報複,”白湛皺眉道:“誰要報複你們?”


    祝明月罕見換了一身方便的男裝,“昨天遇到一點小意外,已經沒事了。”


    林婉婉看到白秀然背後的女仆,“秀然,能不能借你一個人?”


    白秀然奇怪,林婉婉為何借人,“做什麽?”


    “家裏有個病人,幫我看護下,如果病情反複,請坊門口趙氏醫館的上門診治。”


    “沒問題。”白秀然爽快答應,何事能讓林婉婉拋下病人?


    “現在,帶我一起。”林婉婉看著騎在馬上的兩人,目光堅定。


    祝明月拗不過,伸手把林婉婉拉上馬二人同騎,“抱歉,今日家中有事,不太方便招待諸位。”


    白秀然控馬往前,幾人並行,微微笑道:“看你們的模樣,像是要去尋人晦氣的,加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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