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所托非人的結果這般慘烈,祝明月搖搖頭,“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杜喬不敢反駁,這次負心的真是讀書人。“我想請你們開導開導趙娘子,她還年輕,不該如此下場。”祝明月等人自幼所思所學與尋常女子不同,或許真能有一番出路。


    祝明月並不動容,“真正害她是你那位朋友,公道該從他那裏討才對。”趙娘子想開有何用,冤有頭債有主。


    杜喬否認,“他不是我的朋友。”世情如此,負心背信又如何,女子向男子討公道何等艱難。


    祝明月答應,“好吧,我試試。”不是因為杜喬的請托,而是同為女子的憐惜。


    其實杜喬算是找錯人了,真是擅長此道的應該是林婉婉。


    當初她說自己要去看愛豆演唱會,祝明月以為是花癡的追星少女。後來才知道她現愛豆是前愛豆的對家,前愛豆因為正道的光不幸塌房,果斷投入對家的懷抱。


    能成對家的必然撞型,愛不會消失隻會轉移。


    知道實情後,祝明月段曉棠不混粉圈的都對這種炸裂操作歎為觀止。


    深愛同一種類型,將宛宛類卿進行到極致。


    不過想想,人的時間時有限,等林婉婉從大部頭的醫學書裏抽身出來,投入給追星事業的熱情能有多少?


    原愛豆塌房,現愛豆估計是她在娛樂圈裏最熟悉的,做生不如做熟。


    這種詭異的邏輯居然解釋得通。


    換個較真的來,非得指著林婉婉的鼻子道:“你個假粉!”


    祝明月進屋交待道:“我去後頭看看。”


    段曉棠疑惑,“你們說什麽呢?”是我不能知道的嗎。


    祝明月稀裏糊塗說道:“請我當心靈導師。”


    杜喬未必明白這四個字的意義,但在這種請人幫忙的時候最好不要得罪,忙不迭的點頭。


    段曉棠隱約猜到,做出恭送的動作,“祝導師,請。”後麵有一位迷茫的少女等待拯救。


    至於被拯救後這位少女是大徹大悟看破紅塵還是繼續黑化隻能看命。


    前院段曉棠陪著三位客人,一個廚子,一個書生和兩個武夫,居然能聊到一塊去。


    段曉棠道:“葛大哥秦大哥,之前我們說的濟州的朋友就是杜喬。”轉頭對杜喬道:“葛大哥他們是齊州人。”


    齊州濟州乃是鄰州,風俗相同。在千裏外的長安何異於同鄉骨肉,他鄉遇故知的喜悅溢於言表。


    三人一通敘舊,各自說著經曆,發現居然有相熟的人事。


    杜喬去的一座高山,秦景曾在那裏習武。更妙的是杜喬舅父的連襟居然是葛寅姑祖母家女婿的表姐夫。


    換言之他兩是親戚,八竿子打得著的親戚。段曉棠聽得眼發暈,掰著手指頭算這七拐八拐的親戚關係。


    問道:“老實說,你兩這親戚關係誅九族時算嗎?”


    杜喬葛寅異口同聲,“不算。”好好的誰會算誅九族的親戚,不夠晦氣?


    段曉棠不再折磨手指,誅九族都不算的親戚算什麽親戚,一句遠親打發了即可。


    趙娘子在長安舉目無親,心中積攢許多無可訴說。或許是落水後心防卸下,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年紀相仿麵目和善的娘子,忍不住傾吐。


    祝明月在窗欞下聽得不動聲色,林婉婉越聽眉頭越緊,後頭直接皺成一個“川”字,滿腦子四個字循環播放——美女,快跑!


    常言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可現在勸分分明地救人一命。


    “你喜歡他嗎?”


    趙娘子搖頭,她兩人隻在幼時見過一麵,談何喜歡。


    “他相貌如何?”


    趙娘子艱難的回憶,“身長七尺,長相,長相……”按說化成灰都認識,偏偏形容不出來。


    林婉婉總結,身高不高,相貌不出眾。“杜喬比他如何?就推你入水那貨。”


    趙娘子又非狼心狗肺,曉得杜喬識一片好心,現在才知道他姓杜。“杜郎君白淨文雅些。”


    杜喬已經是路人甲長相,若非滿腹詩書氣度自成,非得泯然眾人矣,可想而知褚生的長相毫無可取之處。


    再細細問過褚生的五官,林婉婉猛一拍大腿,情緒激動地握住趙娘子的手,演得真情實感,“姐妹,照我的經驗,這褚生的長相——壞你財運!”


    按照網上的說法,一般到這一步,不分也得分了。比爸媽不同意,看這男人不像好人,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等經典勸分語錄有用的多。


    趙娘子並沒預想的那般觸動,“家中人丁凋零,家鄉已無立錐之地。借著長輩的臉麵跟著商隊到長安。如果褚家不接受,除了委身為奴婢外,我隻有淪落平康坊一條路了。”


    區區財運而已,哪能與性命相比。


    祝明月在門外聽著,暗道這位趙娘子想得清楚,但又不是那麽清楚。


    推門而入,“瓔珞,我叫你瓔珞吧。”趙娘子小字瓔珞,“你可能覺得褚家人包括褚生會因悔婚而對你愧疚不已。”


    趙瓔珞眨巴眼睛,難道不是麽?


    “前提是他們有羞恥心,但當你找上門去,全家異口同聲說已經退婚,而且你家拿了一百貫錢。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趙瓔珞茫然不解。


    祝明月的笑容有些嘲諷,“因為你是他們的仇人呀!”


    “怎麽會?”趙瓔珞驚訝不已,“當初就是因為父輩交情才訂婚的,褚生年輕不知事,可伯父伯母不會……”


    “褚家非得和你退親,是因為另攀上富貴人家的娘子。一旦結親,嶽家提攜褚家改換門庭飛黃騰達。”


    “褚生是文人,文人最重名聲,富易妻貴易友最為文壇不恥,所以褚家汙你家貪財,先把你打壓下去。婚事生變或者日後褚生的競爭對手將這件事翻出來,你都是隱患。”


    杜喬都知道這件事,大慈恩寺其他學子能不知道。三五不時翻出來,褚生的前程也到頭了。畢竟不是人人都如元稹般有才,頂得住渣男名聲青雲直上。


    趙瓔珞的情況褚家難道不清楚,孤女一個無路可走,依然心狠至此。不光汙她名聲,連她地下的父母也不顧。


    “斷人前程如殺人父母,”祝明月總結,“所以,你不是褚生的未婚妻,不是褚家故人之女。而是攔著褚生似錦前程的絆腳石,是他全家的仇人!”


    誰和你談感情,談的是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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