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沒有誰有空計較林婉婉的醫術性別,已是焦頭爛額,她既然有辦法,就合該她上。


    幾個大夫左右合計讓出一個插身的地方。林婉婉也不多言,手術台上見縫插針是基本功。“朱大夫,我先縫肝下。”


    打開針線包,裏頭是早就穿好的針線,一手持針器,一手鑷子。


    林婉婉進針打結,重複以上動作,幾息後便將這一處傷口縫好。


    朱大夫在周圍摸了摸,欣慰不已,“沒有出血了。”


    林婉婉持針四顧,“下一處。”


    朱大夫繼續行針,幾相配合之下,出血漸漸止住,袁昊嘉原本因失血有些變色的器官慢慢紅潤起來。


    林婉婉縫完幾處出血點,又在腹腔內摸索一番,找到最後一處。論對人體組織結構的了解,除了少數仵作,大吳沒人能超過她。


    果斷下針縫合後,果然沒有新的出血,萬幸袁昊嘉還有一口氣在。


    林婉婉心落下半截,“剩下的該塞的都塞回去。”縫合外皮不需要多費心,男子傷又在肚子上,想必除了他妻子其他人也不會在意。


    但林婉婉還是盡量縫合得整齊美觀些。


    白湛還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表兄袁昊嘉的身體,原來人重傷瀕死時是這般的無力,任人擺弄。


    李君璞循著人跡往臨時治療的地方走去,在外圍看到守在門外的白旻,卻不見白湛的身影。


    白旻眼尖發現他,“李二郎。”


    李君璞走過去,拱手道:“白大公子。”發現孫無咎站在一邊,卻不見林婉婉的蹤影,進去了?“我過來看看袁三郎的情況。”


    “大夫們正在裏頭全力施救,”白旻麵上的憂慮毫不摻假,“二郎,你怎麽看?”


    白湛原本出來想告訴白旻,袁昊嘉腹部的傷口已經處理完了。剛到門口聽見自己大哥正親切的叫李君璞“二郎”。


    大哥,難道我不是你最疼愛的二郎了麽?


    不對,大哥什麽時候和李君璞認識的,上次喝酒也沒聽提起過呀!


    李君璞一推二四五,“我剛過來不知內情,此案已經移交京兆府。”


    白旻見套不出實話,轉而問白湛,“裏頭情況如何。”


    門前的都不是外人,白湛不多隱瞞,“林娘子縫合好了腹部傷口,眼下正處理四肢的傷勢。”


    白旻剛站在外頭思索處理辦法,沒有親眼見林婉婉縫合,“裏頭呢?”光縫肚皮有什麽用,又不是給袁昊嘉出殯,要屍身完整。


    白湛:“裏頭的血也止住了。”


    白旻鬆口氣,雖然表弟不成器,但活表弟總比死表弟好。


    袁三郎的父母均不在的長安,趕來的是他的伯父袁奇現任太常卿,此時滿頭大汗。“大郎二郎,三郎如何?”


    “大舅,”白旻連忙扶住他的胳膊,“傷情已經穩定下來,大夫正在裏頭處置。”


    袁奇猶不放心,“我進去看看。”


    其他大夫忙著處置四肢傷勢,畢竟從樓梯上摔下來。剛才來不及處理,全因腹部傷口更要命。


    林婉婉對骨科的了解還不如德國骨科呢,就不班門弄斧了。


    出門正遇上白旻扶著一個中年人進來,估計是袁昊嘉的本家長輩。


    “裏頭汙穢,別靠的太近”


    袁奇見林婉婉滿身血出來,以為是服侍的婢女,正欲開口嗬斥。


    白旻及時打斷,“多謝林大夫指點,我們會注意的。”


    林婉婉垂著手出門,除了臉是幹淨的,身前全是血汙,將近前的孫無咎李君璞嚇了一跳。


    林婉婉低下頭看著不堪入目的形象,雖然自己不避諱,但總要考慮旁觀者的感受,“能不能找身幹淨衣裳來。”


    孫無咎遲疑道:“這裏是平康坊,可能沒有……”


    話未說完,林婉婉聲音陡然提高打斷,“大哥,這種時候還講究什麽。”又不換內衣。


    何況嫌平康坊不幹淨,你們別來呀!


    孫無咎擔心不是幹淨與否,而是良賤有別。平康坊大多衣著寬鬆開放,若是林婉婉換穿此間衣裳,傳出去恐怕名聲有礙。


    白湛想起武功時祝明月林婉婉的穿著,平康坊與之相比小巫見大巫。不過還是招手讓隨從出去買新衣裳來,包括林婉婉和其他幾位大夫的。


    袁奇和白旻遠遠見過袁昊嘉腹部上的蜈蚣型縫合傷口出來,白旻問道:“林娘子,三郎情況如何?”


    林婉婉從未直接和白旻打過交道,話不肯說滿,“我年輕學藝不精,不如等朱大夫他們出來評估。”


    林婉婉的醫術白旻不敢打包票,知道她有三把刀,但這刀多長多利沒人清楚。就像白家的祖傳風疾一般,能診斷出來卻無根治辦法。


    過一會朱大夫先出來帶來其他大夫的綜合意見,“小郎君失血過多,能不能活過來三分看他的身子,七分看天意。便是活過來,將來身體也會比其他人弱些。”


    袁奇當初心疼侄子,沒壓著苦練武藝,現在該向天掙命的時候悔之不及。


    再耿直的大夫麵對權貴之家也會多幾分保留,何況袁昊嘉的情況確實凶險,能不能活不一定,總之大夫們盡力了。


    白家的衣裳買回來,林婉婉先去換了。出來時見朱大夫和其他大夫正在斟酌藥劑,最後由朱大夫書寫,“林大夫,來看看這方子如何?”


    其他大夫紛紛讓開一條道,林婉婉證明了自己的醫術,合該得到應有的尊重。


    林婉婉看過並無異議,但傷口是她縫的,有些事情還是要說清楚。“包裹傷口的繃帶一定要開水燙過,烈日下暴曬後方可使用。每天用鹽水給他擦洗傷口,避免發炎。”


    好歹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林婉婉也不藏私,當著諸位大夫和病人家屬直言,“我知道一味藥,名喚三七,既能止血又能補血,是金瘡聖藥。”


    白旻掃過藥方,“上麵沒有。”


    “三七生於六詔之地,我未曾在長安任何一家醫館或者藥商處見過,你們高門大戶或許有手段能找到。”


    現在西南地區六詔分而治之,詔蒙舍詔位於洱海之南故稱之為南詔。三七第一次出現在醫書之中是明朝的《本草綱目》。


    白湛牢牢記住這個名字,千裏之外六詔的三七,“我們會去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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