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心底浮現一點想法,尚未盤算清楚,隻能抽空和朱大夫小聲道:“朱大夫,這次事完我有點事,能不能找你商量商量?”


    朱大夫不知林婉婉打的主意,但知道她不是無的放矢之人,全當為後輩答疑解惑。“行,到時你來回春堂找我。”


    袁家執意將袁昊嘉帶回袁家休養,林婉婉不由得擔憂,“擅自挪動傷口崩裂怎麽辦?”


    孫無咎心中一口鬱氣難以排遣,“平康坊燕春樓魚龍混雜,不利於修養。”實則聲名太差,袁昊嘉不管是與人爭風喝醋還是勸架說和受傷的,隻要留在平康坊修養,日後就難說清楚了。


    說的心狠些,袁昊嘉現在撿回一條命,死也要死在家裏。


    林婉婉扭頭,臉上全是興味,“你們還知道平康坊魚龍混雜呀!”


    林婉婉曾經對傳說中的平康坊向往萬分,佳人雲集鶯歌燕舞,誰不喜歡看漂亮小姐姐呢。


    直到濟生堂開業後接診了一個未曾透露來曆的女病人,一診治瞬間猜出前因後果,頓時失去所有興趣,和臆想中單純的歌舞表演根本不是一個性質。


    林婉婉一手提藥箱一手提著裝著舊衣裳的包裹,正嫌棄兩隻手都被占著。看見段曉棠來了,奮力將手舉起來,“曉棠。”


    段曉棠剛走過來,便被迫接過一個包裹,隱隱透出一絲血腥氣,“這是什麽?”


    “血衣,”林婉婉翻一個白眼,剛空出來的手上上下下在身體前比劃一番,“你沒發現我換了衣裳?”


    “哦!”段曉棠理清前因後果,對手上這團衣裳態度愈加隨意,反正免不了進灶膛的結局。


    洗是不可能洗的,也洗不幹淨。


    “還有多久能走?”段曉棠倒不是不耐煩,而是快到宵禁,到時平康坊群魔亂舞,難以行走。


    孫無咎:“袁家和白家已經派人去前頭清道了,等袁三郎挪走,其他人也可以陸續撤了。”


    段曉棠眉心皺起,“你要參與後續護理麽?”


    “男女授受不親。”林婉婉挑著眉,搖頭晃腦將這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說出口。何況術後護理向來是苦活累活,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林婉婉親自來也不會比朱大夫他們做的好。


    孫無咎一聽話音,就知道林婉婉本人並不介意男女之別。


    “咕咕~”


    三個人站在一處,紛紛低頭尋找聲音來源。


    反正都是熟人,林婉婉顧不得羞窘,“我餓了。”


    人是孫無咎找來的,自然該包全程,“我去找點吃的來。”


    一看孫無咎的消失在牆角,林婉婉立刻趴在段曉棠肩頭,“曉棠,你知道麽,白湛是和孫無咎一起來的平康坊。”


    想起兩人的關係,段曉棠瞠目結舌,“白湛真不怕死呀!”照兩人的脾氣秉性未必會在平康坊做些不該做的事,但大舅子和妹夫這麽玩,瓜田李下的真說不清楚。


    “也就孫小妹脾氣好,換做是我,這麽不把人放在眼裏。今天不撩一個在這,我把他兩全綁上石頭沉到渭水裏去。”林婉婉背地裏氣成河豚,也改變不了世人認為在平康坊消遣是風雅之事,“這樣的丈夫和兄弟,還不如養一塊叉燒。”


    段曉棠:“你有兄弟麽?”


    “別說兄弟,親爹這麽幹,也得當麵厥過去。”林婉婉斜睨一眼,“孫無咎和白湛這麽好,一起來平康坊。當什麽郎舅,不如自己嫁算了。”


    段曉棠忍不住笑出來,“可能覺得有他在,白湛不至於出格。何況他兩有交情,孫小妹以後嫁進去日子會好過些。”


    “哼,”林婉婉不介意將人性想到最壞,“他現在不把白湛褲腰帶栓緊了,以後生出庶子庶女,分的可都是他親外甥外甥女的財產。”


    “真正要給姐妹撐腰,不如奮發圖強往上爬。以後白湛但凡有心思,一巴掌拍過去,什麽邪火都熄了。”


    段曉棠點頭,“嗯。”綏靖妥協不可能帶來真正的和平。


    林婉婉小心打量四周,眼睛咕嚕嚕轉。“秀然他爹是什麽人不說,你看選的女婿。”費的心思估計不比五姓七望的長媳少,“那天李二哥過來,完全不認識的樣子。”


    李君璞職責在身,常常來往平康坊,他不認識徐昭然說明什麽?


    說明徐昭然至少不是沉迷平康坊溫柔鄉的紈絝。


    要長相有長相,要家世有家世,要品行有品行。“這未來女婿再可心,翁婿和樂,秀然他爹也沒把徐昭然找來和自己一起玩呀。”


    事實擺在眼前,段曉棠不得不佩服,“薑還是老的辣。”


    兩人私下吐槽,倒不是真覺得白湛孫無咎品行不端,無非現代生而平等的自由人不懂得權貴之間的交際規則,男女之間的思維差異。


    看得出來孫無咎十分疼愛妹妹,但身為男子不明白女人的隱憂,甚至孫無憂本人都未必在意。


    從始至終在乎的隻有林婉婉三人而已。


    林婉婉:“曉棠,以後我要是遇到這種事你會怎麽做?”


    “身為姐妹最重要的職責,就是在你腦子進水的時候劈開腦袋把水倒出來。”段曉棠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永遠是你的後盾。”


    林婉婉一把推開段曉棠的手,捂著自己的頭,“能不能別說得那麽凶殘。”


    她們三人未來如何說不準,“以後蘭娘瓔珞結婚,對象必須經過重重考驗才行,祖宗十八代都得查清楚。”


    段曉棠不可置否,“嗯嗯。”反正隻負責執行,照祝明月和林婉婉的搞法,那男人被扒掉幾層皮就不是她該關心的事了。


    人有親疏遠近,站哪邊還用說麽。


    林婉婉雖然不參與護理,但後期診治還是要做的,畢竟人是她縫起來的。


    白湛親自接了林婉婉去袁家,經過大夫兩天不眠不休的護理,袁家流水般的資源供給,袁昊嘉終於醒過來。


    或許家人已經將情況說明,袁昊嘉看起來臉色熏紅而蒼白,不用拭額也知道他在發燒。


    “被子掀開,我看看傷口。”林婉婉盡量讓聲音平和些。


    袁昊嘉雖然受傷,但清楚麵前的是個女大夫,手上無力卻仍抓著被子不放,原本半闔的眼睛陡然睜大。


    手上沒兩把刷子還敢學人勸架,看這表現也知道不是風月老手。林婉婉心底翻一個白眼,姐姐對白斬雞不感興趣。臉上越發溫和,笑的好似狼外婆。


    手一揮,該工具人白湛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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