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湛上前一步,“三郎,大夫眼裏不分男女。”


    袁昊嘉怒目而視,但我分得清楚男女,無奈力弱氣薄,不是對手,被子被掀開,忍不住身上一陣瑟縮。


    一事不勞二主,白湛順著頭揭開裹上的繃帶,傷口縫線處微微有些紅腫,發炎了。


    林婉婉輕輕搭在袁昊嘉手腕上,幾息後站起來,“先拿鹽水擦拭傷口,再用幹淨的繃帶裹上。”


    屏風後一道女聲幽幽傳來,“林大夫,能不能不用鹽水,三郎每次都疼的厲害。”


    白湛湊近道:“是我大舅母。”


    “大娘子,袁三郎的傷口若不用鹽水,便要用烈酒了。”要開一扇窗便先嚷著要開一扇門,鹽水與烈酒哪個刺激性更大不言而喻。


    袁昊嘉的嬸嬸不再說話。


    林婉婉和其他大夫在隔壁房間討論。


    朱大夫:“袁三郎人雖醒過來,但燒始終不退,傷口也有些發炎。”這還隻是外頭能看出來的,裏頭的髒器,下麵的骨頭情況更壞。


    若說靠袁昊嘉自己扛過來,一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哪能行。


    幾位大夫盡皆躊躇,實在是一身毛病,哪哪都要命,顧了這頭難顧那頭。


    林婉婉亦有些頭疼,若在現代,袁昊嘉的傷勢隻是看起來恐怖些,救治起來按部就班,若非腿一塊傷著,今天都能下床走幾步。


    白湛剛得到消息,臉上露出一絲喜氣,走到門口中氣十足的宣布,“三七找到了!”


    林婉婉立刻竄到門口,“找到了,在哪裏,分量有多少?”


    即便日行八百裏,也不夠白湛的人從六詔打個來回,何況傷情緊急,等不了許多時間。


    六詔尚未統一,明麵上都是大吳的藩屬,現在在長安沒有使臣。白家人到鴻臚寺京兆府尋了在長安的六詔商人旅人的名單,帶上重禮一家家上門拜訪,詢問是否有三七。


    好消息是按照林婉婉給出的形容:三個葉柄,每個葉柄生七個葉片的三七,六詔的確有這種藥,效用所言不差,在當地叫金不換或者血參,聽名字就知道藥效不差。


    壞消息是他們手裏沒有三七或者已經用完了。


    白湛都快放棄了,忽然想到三七在六詔既然並非隱於名山大川不為外人所知,那麽與六詔來往密切的蜀地是否亦能得知。


    於是轉變思路,梁國公府的人又開始找上在長安的蜀地人家。長安與蜀地有蜀道相連,蜀人不少。白湛梳理一番,先從豪商開始。出蜀一趟不容易,什麽貨都得帶一些,萬一有三七呢。


    蜀地豪商亦是心喜,別人想搭上白家還沒有門路呢,不甚完美的是,一塊三七險些賣出人參價,白家顯然是打著銀貨兩訖的主意。


    出去打聽一圈才知道,白家親眷受了重傷,正等著三七救命呢。


    蜀地豪商決定明年不隻要往長安賣蜀錦,三七也要再去六詔收購再運來長安。


    此次是特例,不能指望回回賣出人參價,但長安既有名醫能看出三七的價值,就不愁以後的生意。


    以上皆是後話。


    白湛拿出一個錦盒,小心翼翼遞過來,“是三七嗎?”他背後是袁奇夫妻倆,六詔和蜀地商人的話至少證明這東西真的有用,但具體怎麽用,全長安隻有林婉婉知道。


    林婉婉看著盒中的三七,整塊沒有切塊磨粉,看模樣是像的。但她的專業畢竟不是中藥學,對於藥物辨認藥效等向來隻能依靠藥商介紹。而這塊三七並非從藥商處得來,若是炮製保存不當,藥效還剩幾分尚未可知。


    “我寫兩個方子,一個內服一個外敷,白二你去抓隻兔子來,先試試藥。”


    “朱大夫,還要麻煩你幫忙。”一群大夫中林婉婉最信任的還是打過好幾回交道的朱大夫。


    兩人另要了一間小屋子處理三七的外敷藥,朱大夫原以為林婉婉能想到試藥是個妥當人。按照藥方所示,三七為主,還配有其他佐藥。


    三七朱大夫不清楚,但其他藥材一看林婉婉的處理方式就知道隻是按照書本知識處理,不是打小練起來的童子功。


    或許察覺到朱大夫的目光,林婉婉解釋,“我家鄉醫學藥學分開,學醫的隻要懂得藥學基礎知識便可以。”


    朱大夫:“這些都是你來長安現學的?”


    林婉婉點頭,“嗯,看書,問藥商慢慢練起來。”


    朱大夫終於明白林婉婉為何試藥,因為醫藥分離,她也把握不住三七的藥效。從手法來看並沒有錯,隻是不夠熟練罷了,但短短幾個月能練習到這份上,悟性可見一般。


    白湛又不是嬌滴滴的小娘子,會哭著說“不要吃兔兔”,他開始狩獵就是從打兔子開始的,十歲後就看不上了,轉而和其他大型動物幹上。


    平生一大憾事便是未能親手獵虎,李君璞兄長走丟的那隻老虎若是遇上他,高低得留下一張皮來。


    白湛從靴筒裏掏出一把匕首,提著兔子後腿,麵不改色的劃一刀。


    一手按住掙紮的兔子,一手掏出包好的藥粉撒在傷口上,闊氣得讓林婉婉在一邊看著眼睛疼,“省著點用!”這點三七來之不易。


    朱大夫瞪大了眼睛,“血止住了!”難怪說是金瘡聖藥,名不虛傳!


    既然已經證明三七有效,當然是給袁昊嘉用上呀!內服外敷之後,果然穩定下來。


    七天後傷口愈合良好,林婉婉預備給袁昊嘉拆線。


    袁昊嘉又見到林婉婉進來,跟著的還有除了大夫還有白湛和四堂弟袁昊安。嘴硬:“不用看了,我傷口都好了。”除了癢沒有其他問題。


    林婉婉點頭,“正是快好了,所以來給你拆線。”


    “拆線!”袁昊嘉醒來後聽說過是林婉婉把他縫起來的,不隻肚皮,連髒器都縫過。瞪大眼睛,“你要把我肚子剖開?”最後兩個字被嚇得飆了高音。


    “不用剖開,隻是把肚子上的線頭剪了。”林婉婉立刻指揮起工具人,“白湛你和袁四郎去床裏麵按住他左手左腳,兩大夫各分配一隻手腳,注意他右腳斷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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