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地方的微辣是剪下指節長的辣椒放進去點綴,有些地方的微辣是能把人辣到犯痔瘡。


    段曉棠隻有一個答案,當然是我的標準。


    其他人也不能和他爭,畢竟廚師麵子大。


    料碟搭配是比鍋底更加私人的口味,林婉婉不得不打個樣。


    “不能吃辣的,用最基礎的是香油、鹽,其他蒜、芫荽、醋,根據口味添加。能吃辣的香油碟裏可以加鮮辣椒,或者直接沾辣椒粉。”


    可惜他們身在長安,若是換在海邊,段曉棠說不定還能點亮耗油製作技能。


    辣椒的滋味剛剛吃燒烤的時候已經嚐過,除了少數勇士,並不敢有人去挑戰。


    祝明月“如果實在把握不準,香油碟和辣椒幹碟都可以試試。”


    火鍋最大的好處不就是選擇性嗎。


    林婉婉:“飲子準備了酸梅湯和豆奶,酒在旁邊,”指著桌子另一頭的空地,“自己拿。”


    酒壇子上都寫了酒名,滋味如何,想必這群男人比林婉婉清楚得多。


    等待鍋底燒開的時候,盧照對著桌上一些陌生的菜品發問,指著一盆粉色線狀物問道:“這是什麽?”


    林婉婉:“鴨腸,煮十五個數七上八下即可。”


    盧照筷子指著另一盆豔紅色的塊狀物,“這又是什麽?”


    林婉婉:“鴨血。”


    盧照想到剛剛的郡肝燒烤,“這是把鴨子全家一網打盡了。”


    現在桌上許多東西都可以說是富貴人家不吃的“下水”,林婉婉先打一個預防針,“牛肉、羊肉、豬肉、魚肉這些都認識,”


    指著其他菜品一樣一樣介紹起來,“毛肚就是牛的肚子。郡肝,鴨子的胃。蝦滑是蝦肉做的,腦花是豬的腦子,黃喉是豬的血管,腰片是豬的腰子……”


    “反正今天長安城殺的豬,所有的腦子、血管、腰子都在這裏了。”


    盧照以前覺得二百隻雞湊一盤雞舌,已是奢侈。現在水準已經拔高到全長安了……


    葛寅:“以後是不是可以出去吹牛,一天內吃光了長安城所有的豬!”


    白秀然格外正式的點頭,“這是事實。”


    李君璞:“長安城一日殺幾頭豬?”


    “現在是五頭。”段曉棠正站在燒烤架邊烤鹵豬蹄。


    不光所有的腦花、黃喉、豬腰在這裏,連豬蹄大部分也在這裏了。


    胡屠夫今天殺了三頭,東西早說好歸他們。另外兩頭的分量是胡屠夫幫忙從同行那裏勻過來的。


    想幾個月前剛來長安時,兩日才殺一頭。


    也算是為豬豬的“幸福生活”作出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


    豬肉鴨子都不是貴價東西,但段曉棠等人千辛萬苦收集起來,費盡心思收拾得沒有一點腥臊味道,也是費了許多力氣。


    論吃東西,白湛就沒有在段曉棠這裏翻過車,不就是內髒麽,嚐一嚐也不是不行。


    段曉棠將烤好的豬蹄端過來,兩頭各放一盤。


    依舊男女不分桌,,隻是長桌分坐兩頭,中間以段曉棠和白秀然分界做楚河漢界。


    開席之前段曉棠站起來發表重要講話,“今天主要是為了慶祝杜喬科舉得中。”帶頭拍拍巴掌,“大家吃好喝好。”


    坐下。


    孫無咎愣住,“說完了?”不該是援古通今長篇大論嗎。


    “不然呢?”段曉棠做最後總結陳詞,“開吃!”


    林婉婉率先價起一根鴨腸,放到牛油鍋底裏,心裏默念七上八下,七上八下……


    鴨腸微微彎曲後夾到油碟裏沾上一點香油,再放進嘴裏,都快感動的哭了。


    久違的火鍋味道,辛香麻辣,回味無窮。


    誰能想到在大吳長安想吃一頓牛油火鍋這麽不容易,首先牛是不能隨便殺的,辣椒是要自己種的。


    鴨腸是要自己洗的,毛肚是要自己撕的,腰片是要自己片的……


    祝明月倒沒有那麽急切,下菜之前舀一碗番茄湯放在碗裏,然後將鴨血、黃喉、牛肉、五花等倒進牛肉鍋底裏。一邊喝湯一邊等肉熟。


    林婉婉坐享其成,等著吃祝明月下的菜。雙手支在桌上,感慨,“我要是有文化,當場就寫一篇火鍋賦。”


    杜喬孫無咎隻當聽不見,為一口吃的寫賦是否太輕佻了。


    祝明月:“還真有,但我隻記得幾句。”


    “飛禽走獸,江湖水族,海味山珍,龍鳳比目,皆是鍋中寵物;鹽鹹糖甜,椒麻醬醋,香脆嫩鮮,醇厚甘鹵,悉為火上佳菇。湯中無食不鮮,無肴不膴,無味不精,無品不補。匯世上之佳肴,集古今之樽俎。鍋翻四海潮,紅透兩江浦。萬裏爭傳,千秋同煮。”


    白秀然擊掌,“好一個千秋同煮。”


    祝明月揶揄,“千秋同煮一鍋燴才對。”


    前四字是曆史厚重,後三字是家常做派,偏偏能連得上。


    火鍋煮一切。


    另一頭的男人們已經喝起來了,盧照瞥見段曉棠杯子裏隻有白色的豆奶,“你不喝酒?”


    斜對麵的白秀然跟前倒是一杯石凍春,兩個人是不是搞反了。


    段曉棠直言,“不喜歡喝酒。”


    盧照:“冬天怎麽辦?”遼東苦寒,酒能暖身。


    “還能怎麽辦,靠一身正氣唄。不過辣椒亦能驅寒。”段曉棠看著盧照跟前的碟子,幹辣椒碟加上油碟裏的鮮辣椒,是個能吃辣的。


    盧照隱隱有察覺,但現在快入夏,感覺沒那麽明顯。


    家中的兄弟們被白雋借著修道的名義清淡飲食,白秀然琢磨今天這一頓火鍋,該讓白湛吃兩天素緩一緩。


    “二郎,嚐一嚐豆奶,滋味很是不錯。”不動聲色將白湛的酒換下來。


    在場已經有段曉棠一個不喝酒的先例,白湛也不和人拚酒,豆奶就豆奶吧。


    孫家兄妹兩是真不能吃辣,本來番茄和菌湯味道也不錯,無奈牛油鍋底的味道太霸道,直往鼻子裏鑽。


    總忍不住夾兩塊牛油鍋底裏的肉嚐兩口,吃的滿臉通紅。


    祝明月看不過去,倒了兩碗水放在他們麵前,“吃之前先涮一涮。”聊勝於無。


    白秀然難免陰暗的想,家中祖傳風疾,不能多食油膩辛辣,孫無憂飲食清淡,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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