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然著人將林婉婉請去自己居住的院落。


    一見麵白秀然看林婉婉並無急色,略微放下心來,“今兒怎麽來啦?”


    林婉婉手拍拍藥箱,“不是馬上要結婚了麽,想著有些事得跟你說說。”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瞥見周邊仆婢成群,止住話頭。


    白秀然上前挽住她的手,“我們去裏頭說話。”


    兩人進到內室,林婉婉直奔主題,“秀然,你小日子是什麽時候?”


    白秀然愣住片刻,“小日子?”記得不甚清楚,向外喊道:“素雲,進來。”


    林婉婉暗道,這種要命的大事居然也能不記清楚。


    素雲是個盡職盡責的貼身丫鬟,將白秀然的大事小事記得清楚,包括小日子。


    月事規律,生活健康。


    林婉婉據此算出安全期和危險期,一一告知。


    白秀然奇道:“兩種日期有何特別之處?”


    林婉婉:“危險期易受孕,安全期不易受孕。你成親後,若是想盡早懷孕,就在危險期和徐昭然同房、行房、親熱……”


    林婉婉斟酌用詞,考慮到白秀然的知識麵,盡量將意思表達到位。


    “如果不想一成親就懷孕,想再多培養些感情,就避開這段日子。”


    林婉婉轉頭發覺白秀然麵色微紅,難得有些羞澀。微微撇嘴,“你們還真等到成親前一天再說呀!”


    人命關天!


    白秀然不是全然不知,但知道的不多。明白林婉婉不是玩笑,而是在說一件十分正經的事情。


    白秀然:“有用麽?”綿延子嗣當然是正事。


    林婉婉要不是在病人診治過程中發現,大吳並無避孕的意識,求子的法子倒多得是。在乎的是多子多福,更不要說區分安全期和危險期,也不會想到特意在婚前來提醒白秀然。


    林婉婉:“你可以試試。”


    白秀然不回話了,這種事不是她一個人能試的。


    假如旁邊是祝明月或者段曉棠,話題說不定得往十八禁方向跑。但換成白秀然,林婉婉隻能重頭科普一遍生理衛生。


    末了強調,“我拿下半輩子的甜豆花發誓,秀兒,你上點心吧!”


    白秀然默默點頭,隨後道:“為何叫危險期?”


    林婉婉故意板著臉道:“因為危險,危險,危險!”


    白秀然立刻明白其中關鍵,林婉婉他們並不以多妊為福。


    白秀然篤定道:“放心,我一定記清楚。”


    林婉婉對此持遲疑態度,“月事若是改變,要重新算哦。”


    白秀然重重的點頭,“知道。”轉而問道:“曉棠,還有多久回來?”


    林婉婉搖頭,“隻有平安信,具體情況不清楚,應該快了!”


    正被小姐妹惦念的段曉棠,領兵踏遍大半關中,搗毀三個私兵窩點,重新回到華陰附近繼續剿匪,善始定要善終。


    今日所在是最後一個郡縣,段曉棠站在匪寨中央,左邊跪縛在地的是土匪之中的活口,右邊站著零星幾個,是被解救出來的受害者。


    段曉棠:“所有人都交給地方郡縣處置?”


    莊旭點頭,“嗯,待會我出麵交接。”


    不能像之前一樣,讓範成明去幹了。


    威風凜凜的範將軍,成了所有關中郡縣官員心頭的一根刺。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範成明宴請,代表你的仕途到了盡頭,更有甚者,九族到了盡頭。


    聽見兩人的言語,受害者堆裏一個原本麵目麻木的女人忽然抬起頭,嘴中發出嗬喝的粗聲,這幫畜生沒有當場被殺,還能活到下山。


    悶頭衝出人群,猛地衝著俘虜堆過去。


    段曉棠攔在莊旭身前,橫跨一步擋在女人的路徑上,衝擊力讓她後退兩步,撞到身後的樹上。


    女人撞到段曉棠胸甲上,額角被甲片劃出兩道傷口,立刻沁出血來。


    軍士疾奔過來,製住女人。


    段曉棠直起腰來,略帶痛苦地捂住肚子,莊旭急忙扶住她。


    吳越等人聽見動靜,過來察看。


    吳越:“怎麽回事?”


    莊旭連忙將事情經過道出。


    範成明不知氣的還是急的,“我們段司戈,一路征戰連塊油皮都沒擦破。末了末了,被人撞傷了!”


    扶住段曉棠另一邊胳膊,問道:“沒事吧?”


    段曉棠擺脫兩邊人形衣架的倚靠,手從肚子上放開,齜牙咧嘴嘶聲道:“一時岔了氣,沒事。”


    走到女人麵前,不用細問她在山寨中的經曆,也能猜到幾分。


    哪怕俘虜到了郡縣手中,活不了多久,可是她不忿呀!


    段曉棠向軍士吩咐道:“放開她!”


    取下身上的匕首,橫遞到女人麵前,指著另一頭的俘虜,“那裏頭,誰害了你,誰欺負了你,去找他報仇吧!”


    女人原本麻木的眼中瞬間燃起火焰,抓起匕首衝到俘虜堆裏,對著兩個束手被縛的男人,一刀一刀紮下去。


    段曉棠冷眼看著眼前血腥而瘋魔的一幕,輕聲道:“就這樣吧,不用追究她。”


    轉頭對吳越道:“我去旁邊透口氣。”


    等段曉棠走遠,哪怕交淺言深,作為積年將校,寧岩有必要提醒身邊幾個生瓜蛋子,“段司戈有點不對勁。”


    段曉棠的不對勁早有跡象,之前潛藏於底,直到華陰山穀中,軍隊真正出現傷亡,才正式露出痕跡。


    時至今日,不到病入膏肓。段曉棠控製得很好,絕不耽誤正事。但親近之人極易發覺變化,比如放在剛出京的時候,她絕不會放縱女人的行為。


    範成明歎口氣,“能有什麽辦法,她一不好酒二不好色。”真送過去,反而要鬧翻。


    寧岩:“段司戈的模樣,有點像傳聞中酸腐文人傷春悲秋。”


    莊旭:“這種情況,怎麽過?”段曉棠書讀的爛,但確實讀過許多年,沾上一星半點不是不可能。


    寧岩:“我沒見過。”南衙全是粗魯的兵頭,哪來的文人。


    吳越作出決定,“寧校尉,班師回京路上,辛苦你了。”


    讓段曉棠繼續指揮行軍隻會增加負擔,不如讓她輕鬆一些。


    段曉棠爬上一處高地,西風吹不動盔甲,隻得讓額角垂落的發絲飛舞。


    從懷中掏出荷包,拉開係繩,露出真正的“護身符”,粉紅嶄新的紙幣折成三角。


    段曉棠沒有勇氣將它拆開,看那張本該熟悉的麵容。隻得緊緊握在手心,尖銳的三角與掌心皮膚接觸,陣陣刺痛,痛苦而清醒。


    遞出匕首的那一刻,段曉棠終於發現——她的思想正在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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