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何時開賣?”


    莊旭:“已經開始賣了,今天大概有一兩千貫。”


    範成明驚訝道:“這麽多?”


    莊旭:“祝娘子找劉洪成和法依則來,他倆吃下一些。藥材大部分被林娘子的醫館拿了,價錢給的公道。”


    “我和祝娘子約定,五天對一次賬,交一次貨。”


    範成明:“交貨?”


    莊旭挑眉,“訂的那些衣裳鞋子呀!”


    範成明反應過來,“哦。”


    莊旭忽然發現少了一個人,“段二呢?”


    同生共死一遭,叫段校尉太生疏,叫曉棠太狎昵。段曉棠本人又對“大郎”的叫法極度排斥。


    莊旭隻得退一步,同孟章等人一樣稱呼“段二”。


    天知道這是一個不折不扣,九族係於一身的獨生子。


    範成明興奮道:“小校場備菜呢,專門搭了幾個帳篷放菜,我今晚親自過去守著。”


    誰說偷吃,那叫嚐嚐鹹淡。


    剛才的肉丸子,就是從小校場拿過來的。


    明日開宴,段曉棠事情一大堆,夥房的孫師傅見機,派了幾個夥夫過來幫忙。


    別說,專業人士就是強,切出來的絲就是絲。哪像打下手的軍士,切的是條是塊。


    段曉棠見狀,立刻將這群“幫不上忙”的趕去做殺雞宰羊的粗活。


    孫師傅繞著鍋台轉幾圈,“這就是大鐵鍋呀,一鍋比大鼎還出得多。”


    段曉棠:“嗯。”


    吳越原本雄心萬丈的想在軍中推廣鐵鍋,聽祝明月算過一通經濟賬後,決定再好生想一想。


    油鍋燒熱,段曉棠有條不紊得下魚塊,劈裏啪啦,帶來一陣引人生津的肉香。


    看這火,看這油,看這肉……孫師傅嘖嘖稱讚。


    第一鍋魚肉炸好,孫師傅方才支支吾吾道明來意,“段校尉,你升官份例多了,例菜要不要變一變?”


    隨著季節變化,原來的菜單上,許多配菜下市了。


    段曉棠恍然想起,她回營吃的是夥房,不是大鍋菜。“這兩日有些忙,孫師傅,容我想想。”


    孫師傅:“不著急,段校尉你慢慢想。”


    次日清早,小校場邊上早早忙碌起來,段曉棠一早入營,著人將昨天洗好的幾個瓦缸搬到爐灶上,裝上大半缸水,扔進去幾個家裏帶來的鹵料包,先把鹵水煮出來。


    這會兒清淨,段曉棠隻管坐在馬紮上,吩咐其他人切菜配菜。


    朝食過後,孫師傅急忙帶著夥房裏的人過來幫忙,今天中午,右武衛將官的夥食都得在小校場解決。


    吳越他們連營中將官都邀請,加上左廂軍的軍士,一共三百多席。


    孫師傅想到這兒,腦子都在發麻。過來見段曉棠坐在一旁悠閑,急道:“我的段校尉,不開動麽?”


    段曉棠從懷裏掏出草稿本,記錄整場宴席的菜色安排,手往背後一指,“該弄的都弄上了,剩下的一個時辰足夠。”


    段曉棠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當上鄉廚,操辦幾百席壩壩宴。但根據推演來看,沒有問題。


    武俊江和孟章來得早,到場地隻見段曉棠孤零零坐在一堆鍋灶中間,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員仿佛與她無關。


    九個為了鐵鍋臨時搭起來的臨時灶台,再加上數個鹵肉的土灶,圍在周圍。


    隻能用兩個字形容——肅殺。


    段曉棠平日隻和吳越等人走得近,這幾個人都挺有性格。


    莊旭滑溜、範成明莽撞、吳越敏感,由此得見,和他們湊一塊的段曉棠,絕不是什麽好性的主。


    在營裏除了訓練,還是訓練,到點離營回家,半點不耽擱。


    在右武衛半年多私下隻和同僚聚過兩回,一次和孟章等人出去吃飯,一次被吳越帶去平康坊,最後的結果都不甚愉快。


    不賭不嫖,連酒都不喝。打獵也不愛,據說私底下不吃野物……看著沒有攻擊性,但幹出來的都是狠事。


    仔細算算,孟章和她的來往都算多的,隻是每回想起來,臉都疼。


    好在關中剿匪,摻和進去一個大家的老熟人寧岩,終於有一種新途徑了解段曉棠。


    華陰那張口供裏,範成明有一句話沒說錯——仗都是底下人打的。


    據寧岩所說,左廂軍分工明確,段曉棠負責領兵,餘下三人齊齊為她穩定後方。吳越聯係長安,範成明和地方交際,莊旭管理後勤。


    連寧岩這個後去的,官職僅低於範成明的昭武校尉,也被吳越壓著,生生當做段曉棠手下大將使喚。


    但寧岩認清形勢,並無不服。因為段曉棠會打仗,能把各方麵安排妥當,用最小的消耗,取得最大的戰果。


    寧岩一時蟄伏,換來莫大的回報——拜將。


    傳言段曉棠一戰捧出兩個將軍不是白說的,反正寧岩沾了她的光。


    而且此人真不在乎名利,回長安後沒有特意宣揚名聲,若非細看過戰報,了解南衙情況的人,未必知曉左廂軍中還有一個將官段曉棠,絕大部分功勞都是她的。


    寧岩主動解釋,段曉棠性格沒有問題,隻是不大熱情。正常的交際來往,隻要在合理範圍內,都不是事。


    有心人好奇,“什麽叫合理範圍內的正常交際來往?”


    寧岩的回答十分光棍,“不帶酒色。”


    如果武俊江要請她回家坐祖宗那桌,應該不會被拒絕。


    有心人:“她以前是不是在廟裏?”


    寧岩:“你們不都查過麽,她以前在酒樓。”白家的產業,春風得意樓。


    段曉棠的經曆著實神奇,誰也不清楚吳嶺到底怎麽在茫茫人海中看出她天賦異稟。


    段曉棠氣質模糊,若非深入接觸,常人既看不出她是廚子,也看不出她是軍營的將官。


    若非資曆不夠,寧岩也想衝到吳嶺麵前問一句,王爺,你看看我有沒有做大將軍的希望。


    寧岩唯一隱瞞下來的事,就是段曉棠打到最後,心態差點崩了。雖然調整回來,但誰知道她恢複到哪一步。


    寧岩極度懷疑,吳越等人安排今日的宴席,除了慶功,也是為讓段曉棠在熟悉的環境內忙碌,忘掉關中戰場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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