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成明:“牛彬早先是楊章的部將,左屯衛立營時有一千重騎。”


    清清嗓子,“這麽多年,還剩多少不好說,明麵上隻有兩百騎。”


    吳嶺壓製左屯衛多年,但牛彬又沒死,背後有楊家的支持,偷偷訓練些重騎不是不可能。


    至於這些重騎,為何沒有露出風聲,因為他們一路從遼東南下逃亡,追求的是速度,不會穿戴甲具。


    楊家、重騎、一字長蛇陣,這條線終於齊了。


    段曉棠:“王爺曾提過,楊章早年改進過一字長蛇陣,蛇頭較平常巨大。重騎藏於蛇頭,既可順著蛇身遊走,又能從蛇口吐出。謂之毒蛇藏信。”


    俞懷光扭頭問:“你聽說過麽?”


    呂元正:“楊章縱橫沙場的時候,我剛入行伍。”


    他們和楊章差輩了,隻能指望年紀更大閱曆更豐富的孫文宴。


    孫文宴搖頭,“我那時隻是江南一小校尉,”和楊章八竿子打不著。“不過王爺說的,肯定沒錯。如何解?”


    段曉棠:“不知道。”


    孫文宴:“陣圖又是何樣式?”


    段曉棠:“也不知道。”連李君璞都沒見過完整的陣圖。


    孫安世疑惑,“那我們知道什麽?”


    範成明從興奮中冷靜下來,“知道楊碩打算暗算我們。”


    重騎是戰場大殺器,一旦形成規模,傷亡比一換十、二十都有可能。


    而以聯軍當前的陣容,一次戰役遭受數千損失,說不定因此崩潰。


    尤其重騎藏身於陣法之中,動向難以琢磨,更是難纏。


    反觀聯軍,別說重騎,連重步兵都沒有,一水的脆皮。


    他們靠速度急行軍從東萊到黃河邊,終於嚐到一點苦澀。


    真靠人命去填,隻怕填不滿。


    段曉棠沉吟片刻,“步兵可以對付重騎,每人拿一把長斧和一把長槍,站在陣地的前麵,專砍馬腿,騎兵倒地後,用長槍刺殺。”


    孫文宴:“勇士難尋。”誰見重騎當麵,能不膽寒。


    段曉棠點頭,“來不及了!”技能、心理素質訓練都沒時間。


    範成明:“為何要正麵和重騎對敵?”


    孫安世:“那你想怎麽辦?”在黃河裏投毒?


    範成明:“重騎也是騎兵,一樣會怕弓弩,絆馬索、陷坑。”


    段曉棠腦中隱隱有一個想法,“把重騎騙出來解決掉!”


    莊旭:“怎麽騙?”


    段曉棠:“世子和榮國公去渡口大營轉一圈,他們能忍住不追出來?”


    為確保萬無一失,說不定就派出重騎衝鋒。


    當然不是他兩本人去,而是找一個身形相似的替身。


    尤其對麵人對吳越孫文宴都不大熟悉。


    誰想體會楊章的天才,感受毒蛇藏信的威力,呸,他們隻想要勝利。


    為確認情報準確性,段曉棠等人不顧危險,偷摸爬到渡口大營附近的高處,通過望遠鏡觀察。


    遠看還是模糊。


    段曉棠:“能看出一字長蛇陣麽?”


    秦景:“我不擅陣法。”


    俞懷光家學淵源,“銜接粗糙,但還能看出大概模樣,不過分辨不出哪些是重騎。”孫文宴說的沒錯。


    訓練時人馬甲具不上身,若是湊近了看,說不定能從控馬騎馬的姿勢看出來。


    俞懷光:“走,回去,讓世子和榮國公給對麵下戰帖。”


    不管是否存在重騎,都不能讓他們再繼續訓練下去。有沒有陣法加持,戰力大不相同。


    說不定還能趁他們現在銜接不穩,撿漏。


    趁著江南大營的人都不在帳內,範成明義憤填膺道:“你們就是嫉妒我,心胸狹隘。”


    兩衛一眾人默然不語,擱誰都狹隘,範成明要是回長安,指不定被人套麻袋。


    範成明剖心陳白,“七郎,虧我想著你,手頭不寬裕,還帶了一千八百金回來。”省到就是賺到。


    至於孫安世這個大孝子,給親爹剩了多少,範成明沒打聽。


    吳越的關注點在別處,“兩百金花哪兒了?”


    範成明:“請人喝酒,打探消息。”


    莊旭暗道,以後誰給吳越辦事,花的錢比範成明還多,那可真是不會辦事了。


    一河之隔的範成達不知道他親愛的弟弟又又又升官了,隻覺得這輩子沒打過這麽憋屈的仗。


    兵力不足就算了,夾在李君玘和楊胤兩個人中間,誰都當他是軟柿子。


    他,範成達,頭一次被人當軟柿子!


    李君玘和楊胤兩人少時同窗,一個頭次上陣,一個賦閑多年。


    我預判你的預判,我預判你預判我的預判……


    範成達經曆和兩人截然不同,時常感覺自己是這戰場上多餘的一個,是他們遊戲中的一環。


    礙於通訊和道路條件,等他趕到戰場時,馬屁股都看不見。


    李君玘倒是看的準,好行獵,洛陽周邊的道路都熟,可他兵少。


    楊胤主力兵鋒一至,隻能退讓。


    楊胤驍勇力大,每每身先士卒,和往常的權臣形象截然不同。要不是造反,頭回上陣的表現能碾壓南衙九成的將官。


    注意,是頭回上陣的楊胤和現在南衙所有的將官。


    偏偏楊胤遇上的是各方麵都能跟得上,還多了實際經驗,唯獨兵力跟不上的李君玘。


    這不,李君玘又來找範成達借兵來了。


    範成達有些惱,“不能總逮著一隻羊薅,我手頭也不寬裕。”


    李君玘:“洛陽周邊還能找出別的羊來?”


    玩笑開過,李君玘正色道:“洛陽據城堅守久攻不下,我懷疑楊胤想西取關中。”


    範成達:“援軍將至,楊碩分兵拒守黃河,東萊大營寸進不得。”


    他們倒是想接應,但手上無船,難道靠雙腳過河?


    範成達:“之前探子探得,楊碩的渡口大營星夜燃起熊熊大火。”


    軍營裏頭,最容易夜裏被燒的,隻有一樣東西——糧草。


    李君玘冷哼一聲,“把楊碩逼急了餓瘋了,恐怕想吃的就是他們的血肉。”


    梁景春入內拱手道:“大將軍,李大將軍,收到消息,華陰縣掘楊章墓以勵士氣。”


    華陰境內有華山,風水好,多有高門貴胄葬於此。


    有名有姓的舉旗造反,就別指望祖宗墳塋能保住。


    幾家恩怨多年,李君玘聽聞楊章墓被掘,卻無半點喜色,“誰動的手?”


    早不掘晚不掘,偏偏這時候掘,刺激楊胤還是刺激我?


    壞我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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