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穩婆驚訝道:“消渴症?”她隻懂接生術,治病全然的門外漢。


    林婉婉點頭,“消渴症的表現多飲多尿多食及消瘦疲乏、尿甜,孕婦發病率一到兩成。”


    李穩婆:“那剖腹取子能做麽?”


    林婉婉無可奈何歎口氣,“情況比我想象得更差。”真到這一步,完全是賭命和運氣。


    換到現代,設備儀器齊全,林婉婉哪怕是個沒上過產科手術台的實習生,也可以話裏話外強硬的暗示家屬,選擇剖腹產。


    可在長安一窮二白,隻能交給家屬做決定。


    如果兩家決定做手術,林婉婉想請李穩婆做助手,李穩婆沒有拒絕的道理,一口答應。


    送李穩婆回家後,林婉婉讓高德生趕車送她去徐家。


    白秀然,集兩家debuff於一身的孕婦。


    林婉婉到時,正在家中校場上舞劍。朋友過來,劍自然也不舞了。


    聽林婉婉說完,白秀然詫異道:“剖腹取子,可行麽?”


    林婉婉:“在我們那兒挺多的,我就是被剖出來的。”


    白秀然:“那令堂?”


    林婉婉:“她嫌順產疼,主動選擇剖。我小時候表現不聰明,她還被人指責,就是因為剖腹產,沒經過產道擠壓,才這麽笨。”


    白秀然十分不理解這種說法,生孩子是疼,但肚子上劃一刀就不疼了麽。


    而且孩子聰慧與否,怎會與生產方式有關。


    白秀然:“駱家小娘子的情況,真的不好?”


    林婉婉無奈的點頭,“嗯。”駱凝華屬於先天條件不好,後期保養又不當的典型代表。


    和白秀然的情況截然不同,白秀然身體強壯,家族那點毛病,頂多是概率問題,但孕期一直注意保養。


    林婉婉歎息一聲,“不過好在家人疼愛,情況這麽糟糕,不管娘家還是丈夫,優先想的都是‘保大’。”


    白秀然感慨道:“事到如今,也就這點好了。”


    可預見的,徐昭然今晚的日子,不會好過。


    陳家母子送走憂心忡忡的崔惠昭,急忙把謝蓉安找來,兩人照麵時的表現,顯然是認識的。


    元秀儀先前一直表現沉默,實則在兒媳孫子生死問題上不好開口,免得兩邊不討好。


    這會隻剩自家人,自然要多方打聽,“四娘,今日來的林大夫,你認識?”


    謝蓉安不知林婉婉提出一個如何“驚悚”的治療辦法。實話實說道:“我隻在李大將軍葬禮上見過她一麵,沒說過話。”


    陳致:“葬禮?”


    謝蓉安:“林大夫是南衙右武衛段將軍的家人,和李家有些來往。聽說南北衙的女眷,都愛找她看病。”


    一來是親近,二也是林婉婉醫術過關信得過。


    元秀儀:“她手上可有以何出色的案例?”


    具體情況謝蓉安又如何清楚,“聽說太常寺袁家的公子,是被她救回來的。”


    陳致剛結束外任不清楚長安的舊聞,元秀儀卻是聽說過的,“被人開膛破肚的袁家公子?”


    去年還被他們當做教育孩子,不要往平康坊跑的反麵案例。


    謝蓉安:“好像是。”


    元秀儀:“二郎,快去打聽打聽!”


    “是。”陳致拔腳就往外跑。


    謝蓉安試探問道:“三嬸,弟妹的身子,林大夫怎麽說?”


    元秀儀知道謝蓉安曉得輕重,也想找個人出出主意,“林大夫,說要剖腹取子。”


    謝蓉安瞪大眼睛,“舍大保小?”


    元秀儀搖頭否認,“大小一起保,隻保大成數高些,但也不到一半。”


    謝蓉安無奈道:“總比其他辦法,聽起來把握高些。”


    元秀儀:“是呀,現在看駱家有什麽說法。”


    娶個貴女,家中有仰仗,但處處受掣肘。


    在不通醫學的人眼中,肚子和肚子沒多大區別,無非一個男一個女,一個少年一個孕婦。


    袁昊嘉開腹能活,駱凝華存活的概率就更大,至少證明單剖腹關腹一項,林婉婉是有把握的。


    但袁昊嘉的肚子,又不是風景區,買門票想看就能看。


    陳致輾轉找到一個曾經去“參觀”過的紈絝子弟,證明肚子確實被破開口子,被林婉婉救回來。


    比起陳家“拖泥帶水”,駱家爽快多了,因為駱家真的有子弟去湊過熱鬧。


    崔惠昭把人找來,一通詢問,恨不得連袁昊嘉肚子上針腳都數清楚。


    但哪能記得清楚,就對肚子上一條長蜈蚣印象深刻。


    沒人願意身上莫名多一條傷口,但性命當前,美醜顧不得。


    崔惠昭:“袁家三郎胸腹受傷,躺兩三個月?”


    “湊熱鬧的”搖頭否認,“肚子上的傷,沒多久拆線。他是腿摔折,傷筋動骨躺了一百天。”


    崔惠昭:“袁家三郎後來恢複如何?”


    “湊熱鬧的”:“看起來和常人差不多,但平時恐怕要多注意些。”


    “叔祖母,怎麽打聽起他?”遍數家中未婚的女郎,似乎和袁昊嘉搭不上。


    崔惠昭推脫道:“偶然聽人提起,好奇。”


    有袁昊嘉的蜈蚣肚子作保,駱陳兩家對林婉婉的信任陡然增加,哪怕隻有三成可能,也是現在成功率最高的方案。


    次日,林婉婉再被請去陳家,在病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向家屬詳細講解手術方案,列出一連串東西。


    “準備一個空房間,隻放木榻和桌椅,房間要提前用蒼術熏過。”


    還要準備一些藥材,除兩家打下手的穩婆外,林婉婉自己也會帶助手來。


    駱凝華也要注意活動身體,現在做的一切,聊勝於無。


    約定好,等駱凝華發動,去濟生堂找她。


    林婉婉回到醫館,卻並不輕鬆。助手僅靠李穩婆肯定不夠,說到底她是穩婆,不是醫者。


    隻能把兩個大徒弟找來,征詢意見,“你倆以前有沒有接觸過婦人生產?”


    謝靜徽搖頭。


    朱淑順沉默片刻,答道:“我娘和嬸嬸以前生產,我會打下手。堂嫂生產,我在裏頭陪著。”


    林婉婉估摸打下手是指燒水送水跑腿,聽到後半句不由得動容,“你進產房?”


    朱淑順:“祖父說,我是醫者,不該有那麽多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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