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月當機立斷,“去下一處!”


    陳牙人:“下一處在晉昌坊。”


    祝明月:“晉昌坊內有大慈恩寺,香火旺盛,酒坊開在那處,總歸有些不恭敬。”


    傳來的小道消息,褚生和符四娘和離了。對,沒錯,是和離,不是休棄。


    不知具體內情,或者交換了何種利益,總之兩人明麵上好聚好散,全當有緣無分,一場誤會。


    但褚家還住在晉昌坊,趙瓔珞出來進去難免遇上。


    哪怕趙瓔珞鞭子耍的威風,讓褚生畏而遠之。但不代表他們不敢背地裏做其他的,哪怕相安無事,平白遇見也是惡心。


    陳牙人:“是我思慮不周。”


    陳牙人知曉祝明月或許有其他顧慮,若真照此執行,全長安但凡有佛寺的坊市,食肆酒樓酒坊連帶肉鋪都開不下去。


    但還是將“罪過”擔在自己身上,他不掙錢誰掙。


    羅滿為原想介紹自己原先的作坊,雖然現在成別人的,但添點價錢能買回來。


    不為牟利,純粹一點情懷和不舍,但跟著看過幾個備選地址後,羅滿為將原先的想法團巴團巴,扔進曲江池裏去。


    放著大作坊不要,選一個小鋪子,腦子進水?


    一行人連著看了四五處地方,都有各種不足。


    不是小了就是周邊太冷僻,或者房屋布局不合理。


    最後在曲江池邊找到一處勉強合意的,當然不是緊鄰曲江池的好地方,那都高門大戶的別院,隻能說勉強沾點曲江的水汽。


    祝明月和羅滿為在一旁商量。


    祝明月:“如何?”從硬件條件上來說,她是滿意的。


    接下來要看的是行家的意見。


    羅滿為思考片刻,“後院有幾間屋子,恐到夏季陽氣過甚。”


    說人話就是,太熱了。


    而儲存酒的地方,最好陰涼些。


    這點小瑕疵對祝明月而言不是問題,從房屋改建角度出發,陰涼想要變成向陽不容易,但反其道行之,辦法有的是。


    祝明月作為外行,頃刻之間就能想到七八種,遑論專業人士。


    實在不行,可以改變房屋用途。不能放酒,也能做辦公室,或者宿舍。


    辦法總比困難多。


    日常經營者沒有其他異議,祝明月決定道:“照屋主的價錢來,若是同意,明後日便去官府過契。”


    陳牙人確認道:“祝娘子,萬年縣衙還是京兆府?”


    祝明月:“京兆府。”


    李君璞人走茶涼,但耐不住進婉婉偷偷接仵作活計,和京兆府的吏員們混上幾分交情,熟人好辦事。


    京府兩縣隻是官員換的勤快,底下幹活的吏員相對穩定。


    陳牙人同合夥的牙人交代一聲,對方立刻去找屋主拿準話了。


    這處房源是陳牙人從別處得的,牙錢自然是兩個人一起分,至於分多少,祝明月不關注,反正她隻出一份。


    祝明月:“瓔珞,請李師傅周師傅來看看。”


    趙瓔珞:“好。”


    陳牙人:“就讓我這小徒弟去吧,他這會正該教練跑腿傳話的活。”


    說是徒弟,其實也是遠房親戚。


    陳牙人手輕輕一招呼,小徒弟一溜煙就往外跑,去兩位工匠家找人。


    陳牙人知道祝明月不管是買是租,最後都要在屋舍上“動動手腳”。


    故而提前給徒弟交代好李匠人周木匠家地址,連算命堪輿的王瞎子的下落也說過一次。


    祝明月:“你們先看看區域怎麽劃分。”


    這座地方並不小,四進院寬寬敞敞。


    不一會兒,合夥的牙人回轉,衝陳牙人交代幾句。


    陳牙人對祝明月道:“祝娘子,屋主同意了,明天一早就能過契約。”


    祝明月一如既往的爽快,“沒問題。”


    不久後,李匠人周木匠帶著一二徒子徒孫趕到,眾人商量的內容變成如何改建。


    先把前頭的鋪子整治出來,開業回一波血。製酒可以暫時放在莊子上。


    另一頭,危弘博風雨無阻算不上,連續帶在家吃不下飯的兒子來濟生堂做貼敷。


    回家仔細回想才發現,危泰初不僅僅是不喜歡吃,他連看見,眼光都要回避。


    可見是真心不接受家中祖傳的飲食。


    危家同心協力,數管齊下,緊急尋牙婆買了一個善調羹的廚娘回家,然後發現,不僅危泰出能多吃兩口,連帶其他人,胃口也變得略大了些。


    一切向好發展,至少不會青天白日的在大街上昏過去,讓人懷疑命不久矣,或者家中虐待。


    但前些時候,危泰初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餓”昏,又被大張旗鼓送回家。


    現在“病根”查出來,病症也在慢慢解決。但危家不知該如何對外解釋,危泰初餓昏的原因,隻是因為不喜家中飯食。


    更深層的原因則是——危家祖傳的菜方,或許不合長安人的口味。


    那天鄭鵬池舉箸躊躇的神態,他們都看在眼裏。


    這叫一向以自家私房菜為傲的的危弘博,頓感失落。自己謙辭叫敝帚自珍,沒想到最後真成“敝帚”了。


    診室裏燃著炭盆,溫度略有所提高,危泰初做貼敷需要解開上衣,即使理智告訴他沒有那麽冷,但解開衣帶的一瞬間,也不禁起雞皮疙瘩。


    杜若昭敲門進來,“鄭大夫,藥配好了。”


    危泰初急忙將衣裳合上。


    鄭鵬池接下藥,“若昭,先出去吧。”


    杜若昭:“嗯。”


    危弘博原以為杜若昭等人,是醫館內的奴婢,耳濡目染略通些醫術。


    但隻聽名字,若昭、靜徽之類,絕不是奴婢會用的名字,甚至沒點底蘊的人家,根本想不到這些名字。


    後來才知道,這幾個小娘子是正兒八經的小藥童,有朝一日出師,就是長安少見的女醫。


    鄭鵬池搓熱手心,將貼敷的藥材放置正確的穴位。一邊敷一邊交代,“現在有些起色,家中的湯藥吃完,便換六君子丸。這是丸藥,服用方便些,早晚各服一丸。”


    大戶人家不缺熬藥的的奴婢,但藥丸總沒湯藥那麽苦。


    尤其對危泰初這種脾胃久經“傷害”的人而言,少苦一點是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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