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下一個目的地是獸舍,四野莊不養無用之物。牛出賣勞力,豬羊則是看上它們一身皮肉。


    當然他們的糞肥製造能力,也不容小覷。


    趙瓔珞玩笑道:“莊校尉倒是說過,莊子上養的豬,肉質比外頭的好。”


    這倒不是莊旭客套,是實情。


    四野莊的豬,吃的潔淨,住的也潔淨,哪是外頭的“野”豬能比的。


    莊旭今年真情實感再訂一頭年豬,經他的“大嘴巴”一宣傳,右武衛倒有許多人起了心。


    聽莊旭吹的妙,喝的是山泉水,吃的是草藥,三五不時洗澡,圈舍隔一兩日就要清洗一番。


    論及愛幹淨的程度,比許多軍營的糙漢過得還細致。


    天啊,段曉棠過得什麽日子!


    段曉棠怕麻煩,能推則推,最後隻有範成明靠著走後門,定下一頭豬。


    本來想要兩頭的,但段曉棠萬萬不同意,範家人口又不多,兄弟兩分一頭夠了。


    四野莊上養的豬,自己都不夠吃,哪還能往外訂。


    程珍玉看著一隻正在給小豬仔喂奶的老母豬,眼神溫柔,“今年莊子上,打算再多養二十頭豬。”


    拿米糠來喂豬,多是舍不得的,頂多少量添加一點,給豬豬們改善夥食。


    但田間地頭,那麽多菜蔬,隨便砍兩棵,就能給他們糊弄一頓飯。


    再者論起“造糞”能力,豬牛可比羊表現優異多了。


    四野莊上的豬都是圈養的,若有人挑剔肉不夠筋道,建議他去山林裏頭打野豬。


    祝明月:“做好防疫。”豬瘟一起,全軍覆沒。


    程珍玉:“是。”


    她們此來,本就是為了摸一摸有紅薯種植意向農戶的底。


    回程中,祝明月忍不住盤算,“二十來戶人家,能有多少土地?”


    肯定不是他們所有的土地,而是能拿來種植紅薯的邊角地。


    戚蘭娘:“半畝一畝吧!”算的是他們的菜地。


    趙瓔珞:“紅薯能種兩茬,第二次剪枝扡插。”買一次種子,能種兩茬。


    這麽一算,種植量說不定翻倍。


    這件事太敏感,祝明月隻能求穩,不敢多做動作。


    祝明月:“這是最好的情況。”


    田莊裏,彭十二同樣摸不著頭腦,隻能找與自己處境相同的程珍玉打聽,“祝娘子什麽意思?”


    紅薯他親手種過一年,總覺得拿來釀酒,路走歪了。


    這明明是可以入口飽腹的好東西。


    如今四野莊上,彭十二名為莊頭,但他隻管田間地頭下勞力的事。真正打理莊子的,是程珍玉。


    程珍玉聯想到段曉棠敏感的位置,鎮定道:“娘子們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做,不用多想。”


    最後還是安撫一回老莊頭,“長安城內美酒價高,能賺更多的錢帛。”


    四野莊——向錢看,向厚賺。


    別人經營田莊,種粟米種麥子糧滿倉。四野莊百來號人守著百多畝地,口糧是從外頭買來的。


    賣油娘子水梳頭,不外如是。


    程珍玉料定,四野莊今年種植的紅薯,會比其他散種的人家先成熟。


    到時食堂多安排幾頓紅薯餐,畫個樣子出來便是。


    段曉棠鬆閑一段時日,返回右武衛,投入工作之中,對得起自己領的俸祿。


    孫安豐將資料放到桌上,“這是兵部收到的,關於絳郡反賊的軍報。”


    段曉棠同樣甩出一遝資料,“絳郡周邊官吏的資料。”


    來源當然是吏部小叮當——杜喬。


    範成明不知段曉棠從哪找到的,這些東西說起來不算機密,但得有門路。


    範成明:“文城郡的有嗎?”


    段曉棠點頭,“有。”


    範成明哀歎一聲,“這事讓我們怎麽辦呀!”


    吳越隻透露過他們可能要去剿滅絳郡周邊的反賊,但哪些人去,怎麽打都還沒有定論。


    武俊江隨手翻閱一些光明正大的“小道消息”,輕蔑道:“老子都不知道他們怎麽打的!”


    怒火不是沒來由的。


    “哼,幾千人的反賊,剿了半年,剿成幾萬。”


    絳郡周邊被打成一個爛攤子。這時候過去,很難撈得著好。


    孟章補充道:“六萬。”


    呂元正琢磨,右武衛的兵員人數,在南衙諸衛中不占優勢。全軍出擊,也不及叛軍的一半。


    勢必要引入其他勢力,比起調用地方軍,尤其是並州大營的兵力,還是知根知底的南衙軍更好。


    抽調兩到三衛的兵力,一起去平亂。


    但右武衛為了讓吳越順利入駐,有個天然的劣勢。


    大將軍韓騰年老體弱,根本無法出征。


    這和去東萊做監軍不同,他們擔當的是偏軍之責,嗣親王領軍,勉強說得過去。


    但論起真刀真槍打仗,勢必得有一位大將軍領銜,右武衛先天不足。


    想到此處,呂元正不由得和杜鬆相視苦笑。


    有些事,是命。


    若說把韓騰換掉,比如換成精明強幹的範成達之人。


    陣營相同,利益大致一致,但同在一衛,範成達和吳越之間說不定要生出矛盾。


    右武衛如今行事,給朝堂諸公南衙同袍,深刻演繹一種新型權力分配形式——吉祥物的正確用法。


    韓騰壓製高階將官,範成明杵在那兒震懾中低級將官校尉,最上頭吳越說起來也是個不會打仗的吉祥物。


    結果右武衛發展反倒有欣欣向榮之意,成了南衙諸衛之中的標杆。


    幾個頭麵人物是這般情況,那右武衛誰幹活。


    除了他們三個,其他人都出力,彼此之間和諧友善。


    莊旭才是此時最頭疼的人,撓撓腦袋,“物資都不知道該如何籌備。”


    全軍,半數兵力?


    長安劃撥糧草,還是就食地方?


    杜鬆:“待世子和大將軍從南衙歸來,一切分明。”


    簡而言之,現在著急也沒用。


    右武衛的將官們盼星星盼月亮,差點真盼到月亮出來。


    沒人不長眼的喊一句,去南衙門口聽聽消息。


    窺探南衙,找死麽?


    都快到下班的時候,段曉棠都琢磨起下班後幹嘛。


    吳越和韓騰終於歸來,召集眾將官到帥帳議事。


    無論何時,臨到下班時候開會的領導,都討厭。


    韓騰開門見山,說出兩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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