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守舊的將門眼中,莊旭的升職定然是有問題的。


    作為一個從事戰鬥職位的校尉,從軍三年,從未一次與敵人短兵相接過。


    僅有的幾次戰鬥經驗,還是指揮弓弩手從遠方策應,連皮都沒蹭掉過。


    這實在太不將門了。


    現在更是“淪落”到管後勤這類在其他軍隊中,夠不上分量的角色。


    人送外號“打魚校尉”,在海上打魚,在黃河打魚,還想去渭河打魚。


    說莊旭是右武衛的靈魂人物不恰當,但他要是“摸魚”,右武衛可能肉身沒了。


    如今右武衛的年輕將官裏,打仗的跟著段曉棠,不打仗的跟著莊旭,混日子的看範成明。


    鑒於右武衛積極追求上進的良好風氣,範成明隻能是單槍匹馬的孤勇將軍。


    範成明:“待會同他說說。”


    不在場的莊旭,成為職場受害者。


    於廣富拿出兩副新碗筷,裏頭裝著剛出鍋魚肉鬆,送到吳越範成明手上。


    範成明得隴望蜀,“夕食吃什麽?”


    段曉棠蹦躂到火頭營來了,一點魚肉鬆哪能打住。


    這麽一看範成明和河東賢良來往,果真是為求財,連留在城裏吃夕食都不願意。


    曹學海手上拿著幾個油紙包趕過來,“將軍,東西取來了。”


    範成明看包裝隱約有些眼熟,四四方方的塊狀物,“火鍋底料?”


    段曉棠接過油紙包,“火鍋魚吃嗎?”


    以黃河鯉魚的價值而言,拿來燙火鍋是暴殄天物。


    但段曉棠想不到更好的處理方式,以當前的食品保質手段,幾包火鍋料已經放得夠久,再之後忙著出征,少有能開小灶的機會。


    範成明顧不得吳越就在旁邊,問道:“梁國公的牛又死啦?”


    段曉棠:“你怎麽老惦記白家的牛。”


    範成明撇嘴,還不是別人偷人你偷牛。你吃白家的東西,連白雋本人都落不到嘴裏。


    段曉棠:“吃不吃?”


    吳越咬牙,“吃!”


    剛剛炒製肉鬆的鍋已經洗淨,段曉棠倒油,下的卻不是火鍋底料,而是酸菜。


    畢竟總有人不能吃辣!


    於是當日夕食中多添兩盆菜,火鍋魚、酸菜魚。


    武俊江抽抽鼻子,“好香啊!”


    全永思熱情道:“段將軍做的,紅湯是辣的,清湯是酸的,不辣。”


    武俊江:“酸的?”


    全永思說實話,“酸辣,一點點辣。”


    這話說的,對辣味接受度不高的將官腳步躊躇,又被霸道的香味刺激得口水直流。


    段曉棠,多好一廚子啊!


    孟章:“下次再想嚐到段二的手藝,恐怕得等慶功宴。”


    範成明扒拉一口飯,“你這話說的,段二要在,都不會搭理你。”


    孟章:“怎麽不搭理了?”


    範成明冷笑一聲,“大戰之前段二哪怕心裏再想,嘴上也不會說戰後如何如何。她管這叫‘插旗’,不吉利。”


    孟章剛才的話立g,段曉棠若是應了,就代表她和孟章兩人至少有一個吃不上慶功宴。


    孟章:“真的?”


    範成明:“還能有假的,你想想,她說過類似的話麽?”


    武俊江湊過來,“還真是。”


    軍中各有各的迷信,有的甚至南轅北轍,但隻要有利於勝利和安全的都信。


    孟章顧不得唇上油膩,手掌在嘴上輕拍兩下,“小子言語無忌,罪過罪過。”


    差點被立了g的段曉棠此刻正在吳越的營帳中。


    長安的信使剛入營,段曉棠來看有沒有祝明月她們搭順風車送來的信件。


    反正她在火頭營折騰半下午,嚐嚐鹹淡都把肚子填飽了。


    所以周水生如今的體型,真算是“因公負傷”。


    上首的吳越拆開信件看起來,唇角忽然翹起來,顯得格外喜悅。


    段曉棠心中疑惑,這位主不大可能升官發財,還能有什麽讓他如此高興。看什麽都淡淡的,如果非得加一個前綴,冷淡。


    世俗的富貴,他生來就有。


    吳越主動分享,“寶檀奴長牙了!”


    段曉棠愣住片刻,從無齒之徒進化到有牙之嬰,“能吃輔食了!”可喜可賀。


    吳越沒想到段曉棠如此缺乏常識,“等幾個月。”


    段曉棠:“我之前認識一戶人家,孩子乖巧得很,喜歡吃雞蛋。後來才知道,他家孩子是不能吃雞蛋的,一吃就暈過去。”


    吳越:“暈過去?”他聽說過要命的“忌口”,可雞蛋太尋常了。


    “現在如何?”


    段曉棠:“找到根由,停了雞蛋。孩子天天鬧騰的,當爹娘的能忍住沒再喂雞蛋,已經是一片慈父母心。”


    說的是李君璠一家三口。


    段曉棠掂量信封的厚度,估計裏麵不隻一封信。


    吳越可以向段曉棠提及部分家信內容,段曉棠卻沒有這般“坦誠”,“我回營帳看信。”


    吳越:“去吧!”他兩不知誰防備誰更深。


    段曉棠回到營帳,撕開信封,竟有一種拆快遞的興奮感。


    除了家裏人,還有誰會給她寫信?


    果不其然,祝明月的信封內,還套著一個稍小的信封。


    段曉棠經過兩年多耳濡目染,漸漸學會辨認字跡,是李君璞的。


    大約是他中途往長安報平安,結果信到的長安時,段曉棠已經出征,故而隻能由祝明月轉交。


    信封有開口的痕跡,顯然祝明月等人已經拆看過。本來算侵犯隱私權,但以三人的時間信息觀念,根本無法接受當前的消息傳遞速度。


    外地友人給段曉棠的信件,本來該直接轉交給段曉棠,由她斟酌。若尋常平安信還好,若其中有任何緊要消息,一來一回太耽擱時間。


    所以段曉棠出征期間,若有信件,祝明月和林婉婉都會先行拆看,及時處置,以防延誤時機。


    以前她們的交際範圍不大,外地的朋友不多,這是第一次有人在段曉棠出征期間寫信,讓李君璞撞上了。


    他恐怕也沒想到,信會現在祝明月林婉婉手上過一圈。


    段曉棠考慮,李君璞信中會寫什麽,如果隻是簡單的平安信,祝明月隻會在家信中提一筆,而非將原件轉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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