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幾個吃得肚皮溜圓,差點扶牆出。走路回濟生堂,順便消食,差點就上山楂丸了。


    剛回醫館,林婉婉走到藥櫃兼前台的位置,問道:“下午有號沒?”


    臨時兼職前台小哥的郭景輝搖頭道:“沒有。”


    對於林婉婉帶徒弟們出去開小灶的行為,郭鄭兩位大夫並無言語。


    昨日師徒幾個一頭紮進大慈恩寺,醫館全靠兩位外聘的大夫撐起來,林婉婉也給他們點了菜送來。


    一言不合發錢發美食的庸俗行為,符合人性的貼心。


    下午無事,林婉婉心想是去後院搓藥丸子,還是去看在家坐月子坐的快發黴的白秀然。


    有些事真不能多想,林婉婉尚在糾結,從店門外跑進來一個人。


    柳安氣喘籲籲道:“林娘子,二郎叫我來傳話,待會送幾個受外傷的友人過來。”


    柳安是柳恪的書童。


    林婉婉:“嚴重麽?”外傷有輕有重,處置方法絕不一樣。


    柳安遲疑道:“看起來像皮外傷。”


    林婉婉不擔心柳恪的安危,柳安的模樣隻是著急並不慌亂,可見沒大事。


    細問一番來龍去脈,簡而言之國子監兩幫學生意氣之爭打群架。


    他們既不能讓監內知曉,也不敢讓家中知道,隻能跑到醫館來處置外傷。


    好在國子監規定,學生入內讀書,至多隻能攜帶一位書童,才沒演變為大規模械鬥。


    林婉婉對剛接前台班的姚南星道:“把診室旁邊的房間整理出來。”


    大廳倒是夠寬敞,但這群國子監學生要隱私,萬一被人瞧見傳出去怎麽辦。


    姚南星:“是。”


    林婉婉:“等蘋婆果上市的時候,每天買幾個放在櫃台供起來。”


    姚南星滿臉迷惑,“師父,有什麽說法?”


    林婉婉:“平平安安。”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醫館內幾人片刻內將治療的藥品和材料準備齊全,擔心房間內位置不夠,高德生臨時抬了幾條長凳進去。


    不多時三輛馬車停靠在醫館門前,柳恪第一個捂著肩膀跳下車,蒼白著臉道:“林姐姐。”


    林婉婉點頭,“先去後頭的處置室。”


    高德生橫跨一步,站出來引路。


    柳恪微微頷首,跟著走了。


    三輛馬車,連帶學子書童一共十來個人。林婉婉站在門口,簡單將每個人的情況掃一遍。


    幸好學生哪怕打群架也講武德,一不打臉,二不動兵器。


    處置室內,鄭郭兩位大夫早已就位。


    鄭鵬池:“受傷的入內,沒受傷的在外頭等著。”


    柳安扶著柳恪頭一個進去。高呼道:“大夫,快幫我家二郎看看。”


    鄭鵬池隱約見柳恪有些眼熟,“過來,哪兒受傷了?”


    屋內除了幾張臨時搬進來的長凳,還有三張沒有圍欄的矮榻。


    柳恪坐在上頭,倒吸一口涼氣,“肩膀疼。”


    鄭鵬池:“把衣裳解了。”看一眼柳恪的肩膀處,“還好,隻是一些淤傷。”


    十來個傷患,濟生堂三個大夫每人分幾個就行。


    林婉婉進來得最晚,她的經驗是,急診時叫喚得最厲害的未必有事,真正危險的反而是那些不聲不響的。


    所以那些排在末尾,感覺自己沒什麽大事的,她一樣看了。


    不到兩刻鍾,十來個不好好讀書,非得打架的學生被處置完畢,最嚴重的也就肩膀脫臼。


    隻是他們現在每個人身上都有一種難言的味道,一時出不得門。


    姚南星站在藥櫃後麵,撥弄算盤,招來柳安,問道:“你們分開結賬,還是一起結?”


    柳安:“我去問問。”


    不一會兒,一個臉生的仆役站在藥櫃旁邊,“我們一起結了。”


    顯然柳恪不是一群人中領頭的,或者打架起因不在他。


    姚南星:“承惠三貫一百五十四文。”有零有整。


    杜若昭將幾個紮好的藥包擺上櫃台,“有些患者需要吃藥。”


    對著大廳喊道:“肩膀脫臼的,來領藥。”


    “背上淤青的,來拿藥!”


    明明大家一起打的架,為何有的有藥有的沒有。


    拿到藥的人,沒覺得占便宜,反而委屈。


    顯而易見的,他們受傷更重。


    林婉婉見柳恪坐在角落悶悶不樂,安慰道:“放心,不告訴你父母。”


    從收治傷者的隻言片語中得出,錯不在柳恪。


    柳恪低頭,“說了也沒事。”


    入四門學前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沒想到還是準備少了。


    難怪以前李君璞每每提起國子監,都欲言又止。


    風氣實在太差!


    柳恪入學之初,就知道求學次之,主要是結交人脈,了解官場規矩。


    他盡量與人為善,平日也少摻和是非,除了聽諸位博士講學,多悶在書樓看書讀書。


    結果他不參與是非,是非反而找上他。


    今日和柳恪在一起的一群人,好學不一定,但勉強算安分守己之人。


    哪知道簡單一句話,就與其他人起了口角,平白受一頓拳腳。


    整個國子監,都放不下一張能安靜讀書的書桌。


    早知道,不如在家自學呢。


    林婉婉從顧盼兒處,聽說不少國子監的傳說。有名師有尖子生,但學風一般。


    不適合乖寶寶,範成明這種混世魔王,說不定混得如魚得水。


    國家最高學府在紅燈區旁邊,現代家長們得瘋吧!


    林婉婉:“青春正好,不如趁這段時間,多交點朋友。”


    更多安慰的話,林婉婉也說不出來,人哪能不受環境影響,柳恪也隻有十來歲而已。


    指著遠處的國子監生道:“人生三大鐵,你們達成兩項,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


    柳恪:“還有一鐵是什麽?”


    林婉婉:“一起分過贓。”


    柳恪點頭,“有道理。”有利益關係,手裏對方的小秘密或者把柄。


    危泰初鼻子頗為靈敏,剛進濟生堂大堂,差點被刺鼻的氣味轟出去。做足心理建設,屏氣凝神才敢入內,直接走向櫃台。


    姚南星:“危小郎來啦!”既是熟客無需客套,“診脈還是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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