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曉棠這會信吳越和皇帝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無時無刻不想著削弱世家。


    當然若是親兄弟,吳越不可能領兵。


    這裏隻有兩人,連護衛親兵都離得遠,段曉棠無需過多遮掩,直言道:“兩個不多,三個不少。”要真拆出四五個,不如直轄算了。


    地方行政區劃變更,受地理政治經濟各種因素影響。


    比如漢中不屬於四川,函穀關歸河南,江蘇有十三太保……


    吳越佩服段曉棠的機敏,雖然常常自詡沒文化,但許多時候一點就通,隻人情世故上糊塗些,或者是知世故但不願意世故。


    吳越:“等文城梳理完畢,該回行營了。”


    犁地式剿匪,右武衛傳統藝能。梳理過後,兵鋒直指絳郡時,後方就是安穩的。


    段曉棠點點頭,“差不多該回去了。”休整一番應對大戰。


    吳越:“我剛接到消息,祝娘子向行營方向來了。”刻意模糊時間,實則祝明月離開長安後不久,他就知道了。


    段曉棠臉上全是疑惑,“這裏危險,她來作甚?”


    反應在吳越意料之中,並不清楚祝明月的意圖。


    段曉棠:“你們請她來的?”


    莊旭頭疼戰利品處置的事,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吳越“推卸”責任是一把好手,“莊三也不清楚。”


    段曉棠:“什麽時候離京的?”


    依照傳統,將領帶兵出征,家眷要留在長安,既是保護也是為質。祝明月和段曉棠是表親,關係遙遠,可算可不算。再者還有一個林婉婉留下,天天在醫館坐堂出診。


    吳越報了一個日期,段曉棠推算,恰是她為殺俘狡辯的奏折傳到長安不久後,漫不經心道:“哦。”心裏對祝明月的來意大約有了猜測。


    吳越見段曉棠隻應了一個“哦”字便沉默下來,將話接下去,“祝娘子同吏部的隊伍一塊出發,範二去河東迎接,路上安全當是無虞。”


    段曉棠還是隻有一個回答,“哦。”


    如此敷衍,換做旁人吳越會以為是不恭敬,但在段曉棠那兒——大概也和恭敬差得極遠。


    吳越繼續講話題進行下去,“等我們回行營,他們差不多該到了。”


    段曉棠:“哦!”


    吳越:“能換個回答嗎?”


    段曉棠:“吏部不配合工作,來者不善,想好怎麽對付了嗎?”


    兩邊隔空比劃過兩招,若真是善意,就不會把範成明派去了。


    吳越頗有幾分無賴像,“範二不是去了嗎,先探探底。”


    順我者昌逆我者倒大黴。


    吳越給段曉棠打預防針,若是驚喜能多高興兩日,若是驚嚇,就做好心理準備,想想怎麽狡辯推卸責任。


    旁人若知曉祝明月千裏迢迢來探親,隻會以為兒女情長,誰知道她是為殺俘一事來的呢。


    段曉棠回程路上一直在想,如何同祝明月交待,意外或者像武俊江一樣腦子一熱,似乎是最好的解釋。


    朝著行營進發的杜喬並不知道,皇帝地圖平亂,將三郡改州,捎帶手將旁邊的河東一分為三,平白多出兩位地方要員和幾十個幕佐空缺。


    畢竟他們離京前吏部頭等大事是湊出文城等縣的官吏。


    就算知道也無法,多出來的官位不是他能夠得上的。


    最近幾十年州改郡、郡改州是常事,沿革混亂,所有人都習慣了。說一個地名都知道它的曆史淵源。


    比如家鄉濟州,屬於古兗州。春秋分屬齊衛晉,戰國則歸趙魏,秦時叫東郡,兩漢時期境內幾縣分割更加零碎,兗州東郡、冀州魏郡、青州平原郡、司州陽平郡、兗州濟北國……


    後來時局混亂,幾易其主,別說名字,連國朝都換過好幾輪。


    隊伍進入汾陰境內,一下感覺到肅殺之氣。


    汾陰乃是河東北門戶,亦受亂軍波及,城池野道荒涼無比。


    午間休息隨之取消,抓緊時間趕路,必須在夜晚來臨前趕到安全的城池內。


    範成明帶來的二百兵馬散逸四周查探情況,雖然露頭出格的土匪豪強都被吳越掃平,但萬一有漏網之魚呢。


    這支隊伍可經不得嚇!


    範成明出發時在隊伍前三令五申,“路上不要做多餘的事,什麽摘花、拾柴、打水……都放一放,不是要命的事就不要脫離隊伍,走遠了出事後果自負。”


    “這片地界亂大家都知道,給你們舉個例子,文城當地某縣隻有一個官員活了下來,亂軍剛平定時,白天在縣衙辦公,晚上枕頭旁邊放的是行李,一旦出事立刻逃入兩衛軍營。”


    主人公是文城主簿寇嘉平,段曉棠知道這件事時一是明白戰爭給人的創傷,二則給予高度讚揚,難怪郡縣兩班官員,最後隻有他一個全須全尾活下來。


    範成明此言是給預備官員們緊緊弦,太平地方縣太爺端坐城中自無不可,但以文城當地情況,一直在城裏被困死都不知道。


    兩衛大軍將明麵上亂子掃平了,但誰知道暗地裏埋了多少雷呢。


    萬冰真躲在糜安娘懷裏瑟瑟發抖,那麽危險的地方,他們真的要去嗎?


    萬宜民默默歎息,寇嘉平幸運剛好有兩衛大軍駐紮在旁,若是本鄉本土的,還能找到地方躲藏。


    但似他們這些外來戶,兩眼一抹黑,萬一有人起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隻望他能仕途順遂,子孫日後能在富庶之地樂享安逸。


    當隊伍離開汾陰踏入文城地界時,才發現之前的情況算是好的,這裏才是滿地荒野,十室九空。


    春耕剛過,城池周圍卻有拋荒的土地。這些土地往常是世家豪強的禁臠,現在居然——拋荒了!


    範成明:“文城境內四縣,人最多的地方是兩衛行營,其次是俘虜營。”


    生民百姓在哪裏,在田野裏;他們在做什麽,在哀嚎!


    杜喬到此時此刻方才明白,為何吳越一直催著吏部任官,如何能早幾個月到任,有朝廷官員安排協調,至少城池周邊的土地不至於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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