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碧青等人寫的是花想容生產過程中,需要用到的各類鮮花。


    朱淑順等人同理,花草入藥,比人中黃、紫河車更讓人容易接受。


    大多數花草都有人工種植的經驗,唯獨需要計算用量。


    一些一年到頭用不上幾兩的,寫上去也是白瞎。


    顧盼兒主持大局,按照祝明月的設想,說道:“按照花季,春夏秋冬分別羅列,有毒的標識出來。”


    “碧青、小迎,你們若是不清楚,寫下後交給林娘子審核。”


    顧碧青、馮小迎齊聲道:“是。”


    林婉婉撓撓頭,“冬天,梅花啊!”


    顧碧青等人不明就裏,不知林婉婉的感慨從何而來。


    顧盼兒:“冬日選擇不多,茶花、堇菜花、銀蓮花、金露梅都可在冬季開花,但植株較矮,不及梅樹高大有香氣。”


    林婉婉:“大多不在我們的需求範圍內。”


    單純用來裝飾總覺得不劃算。


    顧盼兒看出她的疑慮,說道:“梅花花瓣可用於製作粥和湯餅,果實亦可釀酒。”物盡其用。


    林婉婉來了興趣,“好吃嗎?”


    顧盼兒:“附庸風雅而已。”


    林婉婉大失所望。


    製作胭脂水粉用到的花瓣不計其數,行家如顧盼兒,原料向來隨心,和廚師做菜的“適量”異曲同工。


    但花想容向外銷售大宗貨物,每一種商品的配方,原材料、比例就此固定下來。


    馮小迎按照平日的印象,慢吞吞地在紙上寫下常用的材料。


    有些東西她甚至不大清楚,能否在長安周邊種植。


    顧盼兒走到她身後,手指在桃花一項後輕點一下,“注明絳桃、美人桃。”


    林婉婉:“二者有何區別?”


    顧盼兒:“花色一深紅,一粉紅。”


    如果有條件,當然要指定品種,顏色達到統一。


    顧盼兒:“若論顏色,還有一種日月桃,可開紅白兩色花。為桃中珍品,種苗極為難得。”


    不適合大麵積種植,也不方便他們收集花瓣。


    林婉婉順杆子爬,“若論美味呢?”


    顧盼兒:“吃桃喜歡軟的還是硬的?”


    林婉婉:“硬一點的。”


    顧盼兒:“昆侖桃。”


    林婉婉衝馮小迎揚一揚下巴,“添上。”


    顧盼兒:“若是大項,盡量將具體的品種寫上。”


    馮小迎勉強道:“是。”


    她哪裏又認得許多花。


    林婉婉將手搭在顧盼兒肩上,“這兒交給你了,我去前頭看診。”


    顧盼兒揮一揮手,毫不留戀道:“去吧!”


    林婉婉火急火燎把自己叫來,不就是想她接手嗎。


    顧盼兒見幾人各自默寫,顯而易見是個巨大的工程量。


    最後篩篩選選挑挑揀揀,不知有多少能落地生根。


    顧盼兒坐了一會,起身去隔壁一間屋子,裏頭坐了十幾個小娘子。


    管事的工頭是高鳳金。


    這一間全是做絨花和通草花。


    絨花易上手卻難精,通草花對技術要求更高,許多人倒在第一道門檻——刀功上。


    小娘子們通常三至四人為一組,綁線、刷絨、上銅絲、勾條、搓絨條、打尖和纏花,流水線做工。


    這隻能代表她們技藝合格,達不到出彩的程度。


    流水線能應付的,隻能是一些普通貨色。且還是顧盼兒和高鳳金先將樣式和配色整理好,照抄做工。


    手巧和手拙的分界線就在此處,同樣的材料樣式,有的人做出來栩栩如生,有的人做出來滿是匠氣。


    手笨一點的做流水線大路貨,技術要求不高但產量大。


    手巧的做高級貨,從頭到尾精雕細琢,一天下來,做不了兩三支。


    但可想而知,這樣的絨花一經上市,該有多受歡迎。


    顧碧青的構想是,絨花通草花是新事物,連成熟的手藝人沒幾個。


    這一兩個月先備貨、培訓員工,等到年前時,統一上市。


    趁著過年的東風,定能一炮打響。


    顧盼兒:“鳳金,我看看這幾日的成品。”


    高鳳金起身應道:“顧娘子,庫房搬到隔壁去了,請隨我來。”


    兩人一起去隔壁庫房。


    顧盼兒:“我看看這幾日出的上等品。”


    普通貨色,看了也沒用。


    高鳳金從腰間取出一把鑰匙,打開牆角的高大木櫃。


    木櫃隔層之間緊密,兩側每隔三寸左右,便打上一根木條,再放上托盤。


    托盤內盛裝的便是各種上等品。


    其中一張托盤底部鋪著黑色的絨布,裏頭靜靜地躺著三支綻放著無盡風華的紅梅絨花發釵。


    每一朵梅花,都以絨花之姿,巧奪天工,紅豔如火,卻又溫婉含蓄。


    花瓣層層疊疊,細膩柔軟,觸感間似乎能聞到淡淡的梅花香。


    顧盼兒:“等到冬日,梅花開放後,采些回來熏一熏。”


    假花有真香,誰不讚一句出神入化。


    高鳳金脆聲應道:“是。”


    手藝是個人的,但管理技巧是相通的。


    何春梅母女倆雖不在一處工作,但工作內容大體相同,都是技術主管。


    何春梅傳授女兒訣竅,技藝先看天賦,再看努力。


    她們的職責是在其中劃一條線,讓人將後天的能力發揮到極致。


    除了授藝,更重要的是品控。


    無論織毛衣還是做絨花,都是按件計錢。品控劃下道道來,想掙錢的人自然會努力提高技藝。


    所以高鳳金定下來的一等品,連顧盼兒都沒話說。


    隻是相比絨花,通草花的數量還是太少了。


    絨花的組成部分是絨條,更適合做一些花型小的物品,論做大花,通草更有優勢。


    顧盼兒:“接下來多用通草做些牡丹花,深紅淺紅皆可。貴人們最喜歡這樣的富貴花。”


    高鳳金的眼睛亮晶晶的,“是。”


    貴人喜歡=銷路好=工錢多。


    花草大戶花想容和濟生堂,費了一天時間,隻整理出個大概。


    林婉婉回家把東西一交,“盼兒仔細,帶毒的都標識出來了。”


    祝明月:“產量和用地呢?”


    林婉婉為難道:“這麽冷門的知識點,誰知道呢。”


    人們頂多關注一株桃樹一年能結多少桃,誰會關心它開多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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