癢。


    仿佛有千萬隻螞蟻鑽入皮膚之下瘋狂遊走一般的癢。


    隨著琴音出現的那一縷縷黑氣冰涼又燥熱,甜蜜又苦辣。附著在許純良的身體斷口處,許純良感覺自己破碎的骨骼在生長,所有細胞就像打了雞血一般彼此糾纏在一起。


    於是他皮膚上的破口呈現出一種被膠水粘合之後的緊繃感。


    在極致的癢感之下,許純良感覺自己的意識就像是脫離了身體一般漂浮在自己身體上方。靜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不時的詭異抽搐著。


    約莫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瞎琴師獨臂上的十指落下,按住了麵前的琴弦。


    琴音停止。他抬頭,用自己的一雙棋子眼睛靜靜看著許純良。


    許純良意識回歸身體,悄然睜開眼睛,同樣平靜的看著瞎琴師。


    二人都沒有說話。


    許久之後,許純良開口:“為何幫我?”


    瞎琴師重新閉上了眼睛,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我是琴師,我隻是想彈琴,於是便彈琴了。沒有什麽幫不幫的。”


    許純良點頭,不再多說什麽,丟掉手中的兩根黑戟,轉身準備離開。


    盡管瞎琴師確確實實出手幫助了自己,但這個世界實在太過詭異,他不可能隻因為對方一次舉手之勞的善意就親近對方。


    “等等。”看許純良要走,瞎琴師再次開口。


    許純良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瞎琴師。


    “你頂著這麽大的血煞火焰,簡直就像傳說中萬年前烽火戲諸侯的狼煙烽火一般,任何兵家都會注意到你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此時方圓百裏之內的所有兵家都已經開始以你為圓心集結了。”


    “你有方法幫我壓製嗎?”許純良看著瞎琴師。對方搖了搖頭道:“抱歉。如果你隻是殺死過十個八個兵家,我還能想辦法用琴音幫你遮蓋。但你殺死的兵家實在太多了。我做不到。”


    看許純良再次轉身準備走,瞎琴師看了看躲在牆角處打開紙扇輕輕扇著,一臉好奇的白麵疏生,他再次盤腿坐下。然後撥動琴弦。


    嗡……


    許純良發現自己向外邁出的腿竟然不受自己控製,開始隨著琴音向瞎琴師的方向走去。


    就像不久前的辛縣七鬼一般,他心中不由一陣焦急。


    這是一種虛無縹緲的力量,雖然從未遇到過,但許純良還是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就像是他遇到紅傘屍與桃神等存在時感覺到的種詭異力量一樣。


    這些力量可以操縱別人的身體。


    ‘我不能讓他控製我!我必須馬上想辦法掙脫!’


    許純良強行扭轉自己的意識,順著手臂上的血管朝手腕上的小秤砣蹭去。


    可就在這時,琴音竟然化作了一種神奇的語言,盡管許純良從未聽過,但他還是在瞬息之間聽懂了琴音的意思。


    “別掙紮。我沒惡意。”


    “你身上這麽大的狼煙,又說自己叫無常,你應該是從樊城殺出來的吧?”


    “我是陳瞎子的朋友。你既然能從樊城殺出來,應該見過陳瞎子。當然,如果沒見過也沒關係,你不要反抗,我有話要跟你說。”


    聽到樊城與陳瞎子,許純良停下了意識的掙紮,任由那琴音控製著自己在瞎琴師麵前坐下。


    他閉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是沉浸入了那美好的琴音中。


    而二人身側,那位白麵書生一臉好奇的看著二人的動作,眼神中充滿了探究之意。


    琴音再次化作信息,進入許純良的意識中:“此處人多耳雜,我說,你聽。”


    “你身上的血煞狼煙我無法為你遮擋,但你背上背的那隻紅傘似乎可以。你切記走出此地身邊再無旁人之後,打開紅傘罩在頭頂試一試,如果可以,你便藏身在東方三十裏處的那個小鎮子裏。那小鎮名為常冊鎮,是此地的一處糧食買賣場,來往人口很雜,什麽人都有,到那裏你便安全了。”


    說完,琴音便變成了純粹的琴音,許純良閉著眼睛,靜靜欣賞。


    一曲琴音畢,瞎琴師按下琴弦,用一張鋪在地上的黑布將焦尾琴包好,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從木樓中離開。


    許純良麵上保持著微笑,同樣站起身來,轉身離開。


    他的頭頂著如小山一般的血色煞氣狼煙,日暈級靈氣灌注雙腿,瞬息間離開了大路,往路旁的林子中衝去。


    轉眼間,他的身形已經消失。


    可樹林中那無形無質的血色火焰,還是如同靶子一般標記著他的位置。


    在許純良離開之後。白麵書生從角落中走出,重新回到了他剛剛坐著的那個桌椅前,伸手在麵前的瓷碟中拿起一顆軟糯的茴香豆塞入口中,輕輕用舌頭與牙齒將綿軟的茴香豆撚開,隨後他閉上眼睛,靜靜享受著口中的綿軟餘韻。


    等口中的香味全部進入腹中,他這才不舍的睜開眼睛。


    將手指紙扇在桌麵上鋪開,他用手指在一旁的酒杯中點了點。隨後用酒水在紙扇上寫起字來。


    無色的酒水滴在濃鬱的黑上,化作無形的字。


    京城,皇宮,禦馬監。


    正在喝茶的大太監張方身體突然一顫,然後身體抖如篩糠,他的雙眼眼珠子不受控製的朝左右狠狠轉動著,直至瞳仁全部藏在左右麵頰之下,眼眶中隻剩下眼白之後,這才停止了顫抖。


    隨後,


    他像一個木製機械一般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走到一側的書桌前,提筆蘸墨,在白紙上寫下一段話:


    “樊城無常現身,欲去往辛縣。兵家引燃其身上血煞,狼煙如山。”


    ……


    站在密林中,確定自己周身四處沒有任何人影之後,許純良伸手拿起背後的紅傘,用力撐開舉在頭頂。


    他肩頭上的血煞狼煙竟然瞬息間偃旗息鼓,消失不見。


    那隻紅傘依舊看起來平平無奇,卻輕鬆的將他頭頂的血煞之火完全掩蓋。


    許純良鬆了一口氣,連忙舉著紅傘往瞎琴師說的那個常冊鎮奔去。


    ……


    客棧中,白麵書生寫完那一行字後,再次用手蘸飽了酒水,想要在紙扇上畫出許純良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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