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娃兒,不愧是能去做太監的狠人。”老年許純良讚歎的看著自己掉在地上的手,絲毫不吝嗇對劉直的欣賞。


    他失去了皮膚的身體變得血淋淋的,沒有一縷皮膚的臉上卻出現了一抹明顯的慈祥。


    在他讚歎劉直的同時,他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暗金色瘤體出現,他的身上長出一片片皮膚,重新變成了手持黑色玉劍,身披黑色飄帶的半仙模樣。


    盡管那柄血肉銅錢劍和血手斷手還掉在他的腳下,可他的右臂上此時卻依舊有一隻握著黑色玉劍的手!


    他的兩種戰鬥形態,竟然不受客觀控製!


    在許純良的觀察中,不見他有什麽動作,那柄黑色玉劍瞬息間紮入了他的胸口。


    “噗呲!”


    許純良莫名的感覺自己胸口一抽,一道觸及靈魂的疼痛出現在他胸口。他低頭,卻發現自己的胸前平平整整,沒有任何傷口。


    但那依舊存在的刻骨疼痛,卻在他的潛意識中不停的向他強調著,他的心髒受傷了。


    而以他為中心,


    劉直,麻衣老人,以及密密麻麻的農人們,在同一時間都感受到了那股刻骨銘心的疼痛。


    他們都本能的低下頭,並看到了自己流血的胸口。


    “嗬嗬……”


    老年許純良的笑聲傳來,隻見他手腕一擰,黑色玉劍被他擰了一個凶殘的十字。


    他的胸口被剜出了一個圓形的空洞,許純良再次感覺自己的胸口傳來愈發難以忍受的疼痛。緊接著,一種心髒空空的詭異感覺傳來。


    他確定自己的心髒還在跳動著,可那種‘自己早已沒了心髒’的感覺卻縈繞他的心頭。


    他沒有看自己的胸口,而是繼續看著老年許純良,並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這種先插後擰的凶殘手法,實在是太熟悉了……。


    此刻,除了許純良,大殿前的所有人胸口上都多了一個透明的血洞,所有人的心髒,都隨著老年許純良的心髒碎裂而碎裂了。


    “厲害!”


    劉直感覺到一陣眩暈,


    在他的認知中,心髒碎了,人便死了。


    所以他向後倒去。


    所有人都向後倒去。


    他雙目有些失神的看向天空的方向,看著血雲中那方空間。心中滿是不解。


    ‘我就這樣死了嗎?’


    ‘不對吧?’


    ‘我可是盤陀神的現在身。未來的盤陀神,怎麽可能會讓現在的我死去?’


    ‘我死去了,他不也就消失了嗎?’


    他發現自己理解不了過去現在未來三身的關係。


    也再沒有時間讓他理解了。


    所以他閉上了眼睛,靜靜感受著身體向後倒下的失重感。


    似乎是瞬間,又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他發現那種身體摔在監視地麵的感覺並沒有傳來。


    於是他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血一般的血雲……


    他呆呆的看著那片血雲,心中再次多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


    ……


    老年許純良笑嗬嗬的看著眾人倒下,開心的看向許純良。


    “孩兒……”


    剛剛張口,他發現許純良瞪大了眼睛。


    下一瞬間,他瞳孔一縮,也不由怔住,隻覺得自己剛剛消失的心髒開始幻覺一般的劇烈收縮起來。


    他們看到了一幅詭異的畫麵。


    以他們二人為中心,所有人都已死去或正在死去,他們在倒下,但當他們傾倒到一個角度的時候,便同時停了下來。


    那是一幅極其詭異的畫麵。


    所有人以三十五度角的巨大傾斜度停在那裏,就像是一片鬆散的麥地被一陣疾風吹過,然後被人拍了一張照片,將它們傾倒的瞬間固定在了相片中一般。


    那些本該死去的人,就那樣極度不符合重力規律的斜在了那裏。


    同時,他們胸口血洞處的鮮血、膿液以及汙濁的碎肉開始回流。那些碎肉彼此擠壓在一起,胡亂的拚湊著。


    然後拚湊成了一個個難看的心髒。


    那些心髒都無比畸形,比剛剛學雕塑還未入門的小朋友隨手用泥巴和稻草捏成的心髒還要難看畸形。


    但不可否認的是,哪怕再難看,再不像,它們也是一顆顆心髒。


    “噗通!”


    許純良聽到了一道洪亮又整齊的心跳聲,虛幻,又有力。


    周圍,整座大山都無比的安靜,那些一直存在的,又些嘈雜的環境音消失了。


    蟲鳴鳥叫,風吹山林,一切的聲音都被這心跳聲給壓住了,消失了。


    仿佛那種聲音在麵對這一道心跳聲時,都感覺到了恐懼一般,自顧自便將自己隱藏了起來。


    連本該無意識的山風都隱藏了起來。


    正在捂著自己心髒部位看的小孩兒許純良呆呆的抬頭,小臉上瞬間出現了警惕的表情。


    老年許純良也飛了下來,握緊了插在胸口上的黑色玉劍,一臉警惕的看著四周。


    他們都感覺到了恐懼。


    ……


    ……


    許純良的眼睛眯了起來,他靜靜地看著胸口處長出巨大心髒的劉直,看著所有像被風吹彎了腰的屍神教農人們。


    他看著他們那難看而有力的心髒。


    “噗通!”


    所有心髒又一次跳動了一下。


    許純良無比細心的,自信的看著那些心髒。


    他看到它們跳動時,周圍有一些極其細微的血色粒子在小心的跳動著。就像是一個個微小到極致的小跳蚤。


    順著這些血色粒子,他看到了一條條血紅色的鎖鏈。


    一根,兩根,三根……


    無數根。


    那些血色鎖鏈無比的隱蔽,如果不是他曾經在辛縣發現了無感扭曲之法,能看到情緒之海的話,他絕對無法看到那些鎖鏈。


    他順著那無數根鎖鏈看向它們的盡頭。


    這一根根血色鎖鏈自紅雲之上垂下,並在紅雲中彼此交織在一起。


    許純良隱約在紅雲中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影子。


    那是一顆同樣有些醜陋的巨大心髒。


    隔著霧蒙蒙的紅雲,他努力朝那顆心髒看去。


    那是一顆巨大的,腐朽的心髒。許純良能看到它身上有無數黑色的,腐爛的,幹癟的像手掌一樣的東西彼此糾纏交織著爬來爬去。


    每一個手掌的食指上,都牽著一根虛幻的血色鎖鏈。


    鎖鏈的另一端,正是許純良周圍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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