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仙的信?”


    蘇晴和美眸一怔,下意識站起了身來。


    也顧不得手裏的針線活兒了,滿門心思全放在了管家老秦帶來的那封信上。


    還是小紅眼疾手快,一溜小跑從老秦手中接過。


    撕開信上的火漆封緘,將一張寫著短短幾個小字的白紙小心翼翼拿出,確認沒有任何陷阱禁咒以後,才雙手奉到蘇晴和麵前。


    雖然,老秦早就檢查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但就當前嚴峻的形勢來看,還是小心為妙,萬一有人在經手的時候下毒。


    “主子,您請看。”


    蘇晴和輕點秀首,僅僅是掃了一眼上麵的文字,便感覺這些日子積攢在心口的悶氣傾瀉而空,盡數散去。


    緊接著,就被另外一種情緒填滿。


    那就是震驚!


    無以複加,一時凝噎的震驚!


    “陳幸無事。”


    “另,已突破王境。”


    幸兒……


    王境?!


    蘇晴和美眸圓睜,呆呆站在那裏,小紅和采蝶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還以為是陳幸遭遇了不測。


    直到天狐九尾來到蘇晴和背後,用雪白尾巴摩挲著蘇晴和的麵龐,這位思念兒子的母親才回過神來。


    並且,震驚之餘又帶著一絲幽怨。


    “幸兒沒事便好,沒事便好。”


    “隻是這王境二字,對他而言,未免太過早。”


    看得出來,蘇晴和同樣也震驚於陳幸突破王境這件事,但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那麽強烈和耿耿於懷,她隻是思考片刻,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陳幸身為陳鎮北的獨子,成為王境是遲早的事。


    所以,蘇晴和心裏早已有了預期,隻是沒想到陳幸比他老子還要天資縱橫,年僅二十餘歲就參透了那層奧秘,突破了那虛無縹緲的桎梏。


    這份天賦,即便是在大雍朝也不多見了。


    假以時日陳幸的成就必然會在陳鎮北之上,但同樣,一旦這個消息走漏出去,對陳幸心懷不軌的人也會成幾何倍數的增長。


    蘇晴和把這封信扔給了天狐九尾,一朵火花悄無聲息將其焚燒殆盡,好似從未出現過。


    “小紅、采蝶。”


    “準備車馬,離開別苑,咱們……”


    “去蘇家。”


    蘇家?


    聽到這兩個字,兩侍女皆是一愣,在她們的印象裏蘇晴和為了與陳鎮北在一起,早已經和父親蘇紂反目,與蘇家之間的關係也惡化到了永不相見的地步。


    即便是在蘇晴和的嘴裏,也很少聽到提及東江府蘇城了。


    夫人今天這是怎麽……


    “是,夫人,你們兩個還愣著做什麽?”還是老秦心思敏捷,瞬間反應過來,招呼兩侍女離開。


    小紅和采蝶終日陪伴在蘇晴和身邊,伺候她的衣食住行,幾乎不和外界有所接觸。


    但老秦作為管家,經常去和各色各樣的人打交道。


    連門口賣包子的都漲了兩個銅板!


    他很快就判斷出如今漢煌國時局不穩,人心浮動,不日就會有大事發生。


    眼下蘇晴和破天荒地要回蘇家,無論結果如何,都比窩在這座小小的院子裏要好得多。


    望著三人匆匆離去的背影,蘇晴和默默歎了口氣。


    天狐九尾非常識趣地貼合上來,成為了她唯一的依靠,黃金月桂也再次散發起了淡淡的清香,香滿四溢了整個別苑。


    “幸兒,為娘想你了。”


    ……


    “終於快到了。”


    木龍船頭,甲板上的黑衣青年抬手做了望狀,在他麵前是一望無際的波瀾海洋,時不時有飛鳥貼近海麵,捕捉裏麵的魚類妖獸。


    “喵嗚……”


    一隻兩尺長的玄色小貓趴在他腳邊呼呼大睡,四肢蜷縮,絲毫沒有被顛簸的船身和鷗鳥的叫聲影響。


    陳幸看到咖啡沉睡的可愛樣子,忍不住去撥了撥它的胡須,小家夥也抿了抿嘴,像是在夢裏吃到了什麽好吃的。


    正在這時,他背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陳老弟,想不到一別三日,你我之間已是雲泥分別了。”


    像是猜到了來人的身份,陳幸淡淡一笑道:“段兄這是哪裏話,我陳幸可做不出忘恩負義的事情,屁股下麵這艘船,還得靠段兄和馬太上來駕馭呢!”


    “哈哈哈,說的也是,說的也是啊!”


    一頭火紅散亂頭發的粗獷漢子段玉咧嘴一笑,一屁股就坐在了陳幸旁邊,果然,他隻是嘴上感歎和陳幸之間的差距,身體一點也沒把這位王境當回事兒。


    其實,剛剛段玉那句話也是在試探。


    假如陳幸擺出什麽王境架子,那他們過往的情誼就一刀兩斷,但很顯然,他段玉認定的兄弟並非那樣的人。


    “來,這是我從馬太上他老人家房間裏順出來的,名叫白玉珍珠酒,據說喝了能延年益壽,渾身散發珠光寶氣,你也嚐嚐。”


    段玉邊說著,邊把一壺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白瓷老酒推到陳幸麵前,還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兩個精致酒盅。


    陳幸無奈一笑,段玉在南州的時候就喜好飲酒,本來以為上船以後馬太上能鎮壓住他,現在看來這一老一少是同流合汙了。


    不過,反正最為猖狂的黑暗神明都一掃而空了。


    這群島也確實沒有什麽能威脅到他們這群天兵天將,就算喝暈了也安全得很。


    叮!


    兩人一碰酒盅,頓時酒香滿堂。


    “好酒。”


    陳幸也是眼前一亮,瞬間品出了這白玉珍珠酒的特殊:其中不僅摻雜著人參、朱果、靈芝等天材地寶,竟然還蘊含著一抹難得的金屬性靈力。


    難怪他們金銀山的禦使,天生就與金屬性的禦靈十分合拍,原來連喝酒吃飯都這麽講究。


    水滴石穿,積少成多。


    即便一開始的根基再差,如此培養,也不難突破尊者。


    段玉注意到了陳幸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笑了笑,心裏卻有些得意。


    然而看到他腳邊沉睡著的咖啡,段玉又笑不出來了。


    陳幸隨隨便便抱出一隻小貓咪就是尊者境禦靈,而自己虛長他幾歲,卻還隻是一眾禦使裏的平均水平。


    這種落差,終究是無法通過表麵功夫來彌補的。


    “唉……真想不到,你小子偷偷摸摸就突破成王境了,這份天賦真是讓人眼紅啊!”


    “不過這樣也好,本來我家長老還拿我和你比較,逼著我追趕你的腳步,現在他們總算知道你有多麽妖孽了,那是我自己不爭氣嗎?”


    “是有的人太過分了!”


    陳幸苦笑一聲,事實上,他也從未想過此次群島之行,小八能從尊者境突破王境,自己順水推舟成為一名王者。


    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就成了漢煌國屈指可數的強者之一,這樣的事跡已經能夠載入史冊了。


    但陳幸也清楚,想要複刻墨玉麒麟身上的奇跡幾乎不可能。


    哪怕是放眼整個始源大界。


    也找不到一個像左木這樣,甘願把成神的機會讓給自己的人了,更找不到十一位黑暗神明這樣絕佳的耗材。


    天時地利人和,隻能說陳幸命裏當有大運。


    嗖嗖!


    忽然間,木龍船上傳來了一陣騷動,緊接著陳幸和段玉就看到幾人從納戒裏掏出一條小船扔下,脫離了漢煌國的禦使團,獨自朝著遠方駛去。


    這還不是個例,在他們之後又有一些人效仿。


    陸陸續續竟然有幾十人同時下了木龍船,以自己的方式遠渡重洋。


    “哼,這群腳底抹油的家夥,一點性子也耐不住。”


    “不就是聽說漢煌國那邊亂成一團了,想要早早回去搶占地盤嗎?就憑他們那點三腳貓的本事,連群島這些嘍囉都打不過,還想和周玄爭?”


    “兩個字,笑話!”


    段玉猛地喝了一大口,又嫌不夠,接連灌了自己三杯才作罷。


    咕嘟咕嘟!


    他雖然號稱南州酒豪、千杯不醉,但是沒喝多少臉就已經通紅無比了,乍一看活像是水滸裏的赤發鬼。


    陳幸笑了笑,他怎麽可能猜不到這些人的意圖?


    如今漢煌國硝煙四起,各地紛紛起兵,像三十六山和各大世家免不了參與其中,而這些禦使大部分都出自宗門和世家,自然是起義軍裏的主力軍。


    像之前還在木龍船上的南家老爺子南薑。


    就早早收到了消息,在木龍船攻打鬼島的前一日,便悄無聲息返回了九洲。


    如今,已經率領南家起兵,以為孫女南華瓊複仇為名反攻周皇朝了。


    至於南華瓊究竟死沒死……


    陳幸不得而知,反正那一日在萬獸園裏他們被四時神狩軍打亂陣型,大家大難臨頭各自飛走了,誰也顧不上誰。


    而對於他而言……


    早回漢煌國和晚回去都沒什麽區別,一城一池的得失也影響不到整個九洲大地的大局。


    隻有像自己父親陳鎮北以及平西侯張鎮這樣手握重兵的強人,才是真正能夠影響到周玄皇位的存在,他們動輒就能攻下好幾個州府,剿滅成千上萬的官家禦使,三十六州也大有收入囊中之意。


    而陳幸作為陳鎮北的獨子,此次回歸漢煌國……


    當然也少不了去幫些忙。


    可想而知,一位王境高手突然降臨在戰場之時,整個漢煌國的官軍將會多麽絕望,哪怕是四時神狩軍這樣的精銳,他們的頭目也不過才是一個道果境的尊者。


    在他們麵前,陳幸已然是無敵之姿。


    不過陳幸也沒有因此掉以輕心,周家能在漢煌國的皇位上連坐四代數百年,豈能沒有半點底蘊?


    估摸著,他們的王境高手還在養精蓄銳。


    隻等著陳鎮北和張鎮打到上京城,他們才會露麵。


    “陳老弟,想啥呢?”


    “咱繼續喝酒啊!”


    一個舉起來的酒盅打斷了陳幸的思緒,他點了點頭,再次和段玉把酒言歡起來。


    現在想那些事,的確太早了。


    倒不如趁著還沒有到達天涯海角大陣,再看一眼群島這波瀾壯闊的海景。


    怎料,兩兄弟還沒有喝多少,一位不速之客悄然來到了他們身後,聲音帶著一絲謙卑。


    “百花山妃翎,見過陳少侯。”


    兩人轉過身來,映入眼簾的是一道嫋嫋多姿的纖細身影,少女宛如畫中仙子,肌膚勝雪,美眸勾人,每一次顧盼流轉,都讓人心向往之。


    她身著一襲淡黃色輕紗長裙,如瀑發絲垂落腰間,將玲瓏身軀勾勒而出,端是一位絕世美人。


    陳幸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對妃翎沒多少印象,隻知道這是紫萱婆婆的弟子,好像還是什麽百花山的聖女,有些不近人情。


    “喲嗬,這不是聖女妃小姐嗎?怎麽得空跑到船頭上來了。”


    段玉語氣戲謔,明顯和妃翎不怎麽對付得來。


    陳幸本以為妃翎會反唇相譏,再不濟抬出自己的聖女架子,嗬斥段玉這個莽漢子兩句。


    誰曾想,人家竟然頭也不抬一下。


    隻把一頭烏黑如瀑的秀發與雪白額頭擺在兩人麵前。


    段玉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當即吃了個癟,盛滿白玉珍珠酒的酒盅也懸在了半空。


    “段兄,不必如此。”


    “人家好聲好氣來拜見,咱們做主人的也要給些麵。”


    陳幸淺淺一笑,段玉沒再言語。


    反倒是妃翎情不自禁多看了陳幸幾眼,癡癡望著他,眼神裏既有感激又有一種複雜的感情。


    “妃小姐身為百花山聖女,不在紫萱長老身邊修煉,跑到我這裏來作甚?”


    “難不成是聞到了這白玉珍珠酒的酒香,也想來分一杯?”


    陳幸邊說著,邊舉起了自己手裏的酒盅,主動托舉到了妃翎麵前,點頭示意要讓她喝下。


    這一下子把妃翎給整不會了。


    她是被紫萱婆婆推出來代表百花山給陳幸道歉的,但婆婆沒說過,不光賠笑還要賠酒啊!


    自己身為堂堂聖女,乃是百花山的傳承門麵,在各種祭祀大典上都要主持香火,受萬千弟子青睞……


    陳幸竟然要讓她去陪酒?


    然而妃翎向前一步走的舉動,還是出賣了她自己,玉臂輕輕抬起,竟然真的想要去雙手接酒。


    豈料,妃翎還未真正觸碰到酒盅……


    “哈哈,還請聖女恕陳某無禮,剛剛是喝多了,陳某豈敢讓百花山的聖女陪酒。”


    “我,自罰一杯。”


    話音未落,陳幸一飲而盡,佯裝出品味美酒的模樣,還嘖嘖了兩口。


    妃翎頓時麵色羞紅,兩隻粉拳攥緊,卻偏偏不敢表現出任何惱怒。


    因為她清楚,百花山對陳幸做的事情遠比這個要過分一百倍,自己打碎牙齒也隻能往肚子裏咽。


    倒是段玉微微眯起了眼睛,這才意識到了什麽。


    好你個陳老弟,還以為你是憐香惜玉……


    原來是憋了一肚子壞水!


    “陳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麽能自己偷著喝呢!”


    “此等美酒,當然是要咱們兄弟一起回味了,難不成還能便宜外人啊?”


    外人?!


    妃翎美眸一怔,瞬間明白段玉這是在揶揄自己,一口銀牙幾乎就要咬碎,已經在想著日後怎麽報複金銀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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