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坐到我這裏來!”


    成延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裏不禁有些緊張。


    如果不是前段時間成延從池田長官那裏知道,這個人與自己母親在東京的時候就一向不對付,甚至自己母親還好幾次想殺了這個人,那麽成延此時一定覺得這個人是自己母親的親兄弟或者白月光才對。


    眼前這個人雖然已經快六十歲了,但歲月卻沒有因為他身為政治人物,就給他留下了一頭的白發或者一臉皺紋,相反,他還是那麽神采奕奕,就如同一個四十多歲的帥哥一般迷人,難怪很多報紙將其評為“當今”四大美男子之一。


    “伯父好,伯母好!”盡管從池田那裏知道,自己的母親對眼前這個人充滿了厭惡和反感,但村山成延此時的身份卻是滿鐵的董事、總裁助理以及近衛首相特使的助理。招募漢奸本就是他這次河內之行的重要任務之一,因此他隻能違背內心地將這一角色扮演到底。


    “你這個孩子,真是太可憐了。年紀輕輕就失去了母親,而親生父親又無法與你相認。”盡管對方隻是匆匆瞥了一眼,就像那個陳退素一樣堅信這個孩子絕不可能是村山矢正教官的兒子,但此刻他即將成為日本人的幹兒子,自己自然不能不識趣地揭穿這個謊言,反而要竭盡全力地為他掩飾真實身份。


    “你的母親,我在東京的時候,經常見到。你可能也聽說過,她對我有些意見,主要是因為你母親性格剛烈,不太喜歡我這種慢吞吞的作事風格,其實你伯母有時候也對我很不滿的。”這個人還專門指了一下自己的妻子,不過顯然他的妻子陳夫人對於眼前這個孩子有點恨屋及屋了,不太想跟他說太多的話。


    “後來,聽說你母親去了奉天,我當時也想去北京刺殺攝政王。但那一次之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政治是什麽,政治不僅僅是鬥爭,而是能鬥爭的時候鬥爭,不能鬥爭的時候要學會妥協,要保存力量,都像黃花崗那樣,一次幾百名精英全沒了,就算革命成功了,江山不仍然是落到別人手裏......”


    成延坐在那個人的右側,麵無表情地聽著他滔滔不絕地講述所謂低調俱樂部的理論。如果此時的他還是那個名叫程延的中國人,那麽哪怕他隻是一個普通人,恐怕都會忍不住給眼前人一個大嘴巴子。然而,現在的他已經成為了村山成延,所以他隻能坐在那裏,強忍著內心的反感和憤怒,保持著一種傾聽者的姿態。


    成延在心中默默地念起:\"我是村山成延……\"這幾個字仿佛成為了他維持鎮定的咒語,幫助他不斷提醒自己要扮演好這個角色。隻有這樣,他才能穩穩當當地坐在這裏,繼續扮演那個看似虔誠的聽眾。盡管內心充滿了抵觸,但他必須堅持下去,因為他知道,現在的他需要借助這個身份來實現自己的目標。


    “當然,你的身份比較特殊,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中國人,我覺得什麽是大**共榮,在你的身上就是最好的體現。你現在已經是滿鐵董事、總裁助理了。但年青人因為一時的機遇升到了這樣一個高位,可不一定是好事,正所謂木秀於林.......”


    這個人就如同教育自己的外甥一樣,嘮嘮叨叨地講了一大堆道理。他說:“我們應該尊重每一個人的生命和權利,不論他們來自哪裏,是什麽種族或宗教信仰。戰爭隻會帶來破壞和痛苦,我們必須努力維護和平與穩定。”然後又說:“我們不能忘記曆史,但也不能讓過去的仇恨影響到未來。我們需要學會寬容和理解,共同創造一個更加美好的世界。”


    總之,他講的那一套無非就是什麽要以人民生命為重、要和平之類的調子,這些東西,成延並不陌生,早在鬆本那裏就看過了這個人的這兩年的一慣議論了。


    成延靜靜地聽著,心中暗自感歎。這些話雖然聽起來很美好,但在現實中卻很難實現。尤其是在這場日本人先占了中國東北四省,又占了北平上海南京,這發生了南京大屠殺這種慘劇的情況下,對於中國人的和平隻能是日本戰敗,天蝗、近衛、東條等戰犯公開受審的條件下才能實現。


    “先生,您好!我這次陪同鬆本特使而來,就是奉了近衛首相的囑托,希望您能夠去東京一行,以便商談和平建國的大業。”好不容易聽完了這個人一大堆沒什麽營養的話,成延這才找到一個機會點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其實這一點就算他不說,這個人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其實,是我跟鬆本特使提出來的,希望能夠見一見你。可惜在重慶的時候,你正好身受重傷,也就沒見到,不過看到你現在的體質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也發了幾份聲明,但現在是不是去東京的最好時機,我覺得還沒到。畢竟現在在國府,還有很多勢力正在觀望之中。”這個人耐心地給成延解釋著自己一直停留在河內的理由。


    作為一個政治人物,這個人並不想自己帶著老婆就闖進了東京那種地方。就算做漢奸,也得首先證明自己有那個實力才行,曆史上想當漢奸的人不少,但能當上大漢奸的可不多。日本人看重自己是因為自己國府第二號人物這個招牌,但如果沒有實力,他難道回南京做第二個溥*儀嗎?這可絕對不是他所想 的,重慶那位是希望自己先行一步,給他開路,但他可不想再給那位當嫁衣了。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我其實就是一個什麽都不懂得小學生,來這裏,主要是想見見您,畢竟在我的印象中,母親的偉大都是從旁人耳朵裏聽到的,然而越是如此,我越是更想知道她的一切。”村山成延將話帶到後,便不再多說其他,畢竟自己此次前來隻是充當一個吉祥物的角色而已。這種角色當久了,內心反而會感到踏實許多。


    \"你母親的故事有很多,你可以讓你的伯母給你講講,畢竟她們都是女革命家,她比我了解得更多。\"這個人聽到了成延的請求後,轉頭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妻子陳夫人。他可是出了名的妻管嚴,平日裏無論見什麽人,隻要陳夫人在場,幾乎都是由妻子主導談話。但今天陳夫人卻異常地安靜,這讓他感到有些不習慣。


    “最開始的時候,我和你母親之間相處得還算融洽,並沒有出現什麽問題。然而,後來不知從哪裏傳出了謠言,說我喜歡你的伯父。這讓你母親得知了,她竟然勸我要遠離你的伯父,並告訴我說你的伯父心術不正。


    聽到這樣的話,我頓時感到非常氣憤,當場就與她爭吵起來,並且反駁道:‘若論及道德品質,整個同盟會再也找不到像你伯父那樣優秀的人了。’


    但是,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之後,不知為何,你母親開始仔細地盤問起我的身世來。突然之間,她對我的態度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而且還在眾人麵前散布了一些不利於我的言論——比如說你伯父如果以後當了漢奸,那都是我攛掇的,等等。


    一開始,我確實認為你母親之所以會如此針對我,可能是因為她對你伯父有好感,擔心我會搶走他?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逐漸意識到,你母親實際上是一個很極端的人。不僅僅是針對你伯父,就連與她一同在振武軍校的那個人,她也毫不客氣地加以指責。


    她甚至直言不諱地表示,希望對方將來不要從事軍人這種職業,如果當軍人,最後可能連個島主都保不住。可以考慮去搞物流之類的工作,說不定還能搞成世界第一。


    對於物流這個新興的詞匯,大家都不太理解其含義,但你母親解釋說那就是幫人拉車送貨的。這讓那位被指責的人氣得夠嗆!”


    當這個陳夫人講到這裏的時候,就連那個一直表現得很端莊的那個人都樂得哈哈大笑。


    “你母親說話可實在是太損了,甚至有時候還偷偷議論孫總,說他不是一個真正的革命家,打著革命的旗號搞蘿莉才是真的。蘿莉這個詞也是你母親發明的專指十幾歲小女孩的意思!”


    隨著陳夫人這些刻薄的議論出口,屋內的氣氛反而變得輕鬆了起來。眾人的笑聲和交談聲交織在一起,使得整個房間充滿了熱鬧和溫馨的氛圍。


    然而,成延心中卻泛起一絲疑惑。他不禁思考著:“自己的母親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


    從陳的話語中,似乎可以看出她得罪了許多人,但又為何有那麽多人喜歡她呢?這與陳所描述的情況明顯不符。成延覺得,或許隻有深入了解母親的過去,才能真正理解她的為人。而此刻,他對這個問題越發好奇,決心要弄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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