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凜站在被封死的窗邊,沉默不言。  秦摯渾身散發著寒意:“朕素聞江湖第一刺客傅凜骨頭硬,言出必行。也不知那人值不值你為他保守秘密。”  他這話七分威脅三分警告。  傅凜卻毫無怯意,針鋒相對地看著秦摯:“你既知我身份,也應知我絕不能泄露他的身份。皇宮有皇宮的規矩,江湖也有江湖的規矩。我若破了規矩,這江湖也就容不下我了。”  “你任務失敗,現在怕早就傳遍江湖,為人恥笑,還需在意此事?”  傅凜表情微僵:“既是任務,便難免會失敗,大不了我讓出這頭銜。但我身為刺客,發誓絕不能泄露身份,原則絕不能破。”  他從小接受訓練,刺客需遵守的信條也是刻進骨子裏的,既宣誓寧死都不能泄露背後之人的身份,那就自當遵守。  而那些無法忍耐誘惑或折磨供出背後之人的刺客,都會被視為恥辱。  “寧死也不說?”  傅凜態度堅決:“你若執意相逼,不妨直接給我個痛快。”  秦摯倒沒想這麽輕易給他個痛快,但傅凜態度如此堅決,又是個硬骨頭,尤為頑固,他若不願說,怕是很難撬開他的嘴。  秦摯見過的人無數,哪些人是能逼供貪生怕死的,哪些人是硬骨頭寧死都不吭一聲的,他一看便知。  傅凜顯然就屬於後者。  秦摯沒再多說什麽,轉身走出了房間。  他很清楚對付傅凜這種人,必須得出奇招,讓他心甘情願地說。但怎麽讓傅凜心甘情願主動說出那幕後之人的身份,秦摯一時也還沒有想好。  林曜睡到傍晚,便在秦摯的攙扶下下地走了走。許峴說了,多走走對身體恢複是有好處的,當然也不能太過勞累。  悅悅除奶娘抱去喂奶外,都是跟在林曜身邊的。但他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吃了睡,睡了吃,林曜還戳戳悅悅嫩嫩的小臉蛋,跟秦摯笑話他是頭小豬豬。  秦摯看著悅悅的眼神也尤為溫柔:“小孩都這樣,等大些能跑能跳就調皮了。”  在遇到林曜前,秦摯從沒想過他還會有孩子。他受毒性困擾多年,自師父道出那可能性後,他就再沒動過要孩子的念頭。甚至命喬鶴去尋先前流落民間的皇子,想讓其繼承皇位。  而這個孩子也是林曜賜給他的。  師父早就幫悅悅檢查過,說他的確也受到毒性影響了,但好在並不嚴重,非但不會危及性命,還會讓悅悅此後百毒不侵。  生來便百毒不侵,這種體質可謂百年難遇。但林曜跟秦摯倒沒多想,悅悅能平安健康,他們已別無所求。  畢竟林曜先前也是真的很擔心秦摯會一語成讖,很害怕這個孩子會無法活著來到世間。  好在悅悅是個很堅強的寶寶,不但抗住了毒性的影響,還在早產的情況下勇敢撐了下來。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林曜覺得悅悅今後定是有福之人。  秦摯陪著林曜走了會,林曜問起傅凜的事,秦摯就都跟他說了。  “話說這麽狠?還寧死不屈?”林曜聽完嘟囔道:“他就不怕打臉嗎?”  秦摯見他一副自信滿滿很是篤定的模樣,便問道:“曜曜可是想到什麽辦法了?”  林曜點點頭,他的確想到個既不用傷筋動骨又能輕鬆撬開傅凜嘴的好辦法:“麻煩陛下把許懷軒找來。”  凡事還得對症下藥,方能見奇效。林曜已經坐等著傅凜打臉了。  許懷軒來時悅悅剛好醒了,餓的哇哇大叫,被匆匆趕來的奶娘抱去喂奶。  秦摯見林曜準備單獨跟許懷軒說話,便囑咐幾句,也走出去掩好門。  許懷軒起先還裝著恭恭敬敬的模樣,等人都走後,他瞬間變了幅模樣,湊到林曜身旁問:“林哥,你找我什麽事?”  林曜咳了咳,迂回道:“的確有件很重要的事找你。這事對你來說輕而易舉,但也隻有你能辦成。”  他邊說邊用一種委以重任、非你不可的眼神看著許懷軒。  許懷軒聽說隻有他能辦成,瞬間就有點飄,又連忙按捺住:“你先說是什麽事?”  林曜好整以暇地道:“這段時間,秦摯屢次受襲,幕後之人更在宮中安插細作試圖下毒誘他毒發,我們現在已查到這幕後之人是秦宥,前朝已故太子的表弟。但雖知道他的身份,卻還不知他如今是誰,又躲在何處。為今之計,是必須找到他,徹底斬草除根。剛好,傅凜就是接其任務來的,他肯定知道秦宥如今的身份。但問題是,傅凜不肯說……”  許懷軒警惕看著林曜,甚至還悄悄地往後退了退:“你該不會要我去勸降吧?”  林曜沒說話,眼神卻笑著肯定了許懷軒的猜測。  “……”許懷軒糾結道:“你也知道,我現在不想跟傅凜有過多牽扯。況且我都跟他攤牌說不是朋友了,他也未必會聽我的啊。”  林曜搖頭:“你去他肯定會說。”  許懷軒不知道傅凜的心思,林曜還能看不懂嗎。他見傅凜的第一麵,就知道他對許懷軒那些想法了。  林曜緊接著又拋出誘餌道:“隻要能勸服傅凜說出那幕後人的身份,你可以隨便提條件。”  “隨便提?”許懷軒雙眼一亮,滿懷期待地提道:“那等你恢複好,能陪我回趟許家嗎?”  “回許家?”林曜微愣,他還以為許懷軒再也不想回去了。  許懷軒用力點頭,又接著給林曜說了他穿來後是怎麽把牌打爛的事。  許懷軒穿書後,拿到的毋庸置疑是副好牌,他爹是延州刺史,娘是縣丞家的小姐,生來就是嫡子。  原主雖身體孱弱,性格軟弱,卻很受爹娘寵愛。許懷軒穿來後,先是用了段時間接受現實,隨後就開始思索活命的事。  他很清楚原著秦摯是反派,整個秦國都會被滅,便想方設法想勸他爹辭官告老還鄉。最好能找個地方避禍。  但他知道劇情,其他人卻不知道啊。許刺史聽許懷軒屢次提起此事,氣得把他直接關了起來。  許懷軒原本是想自己跑的,但他這爹娘對他都很好,他又實在舍不下。  因此他便故意設計了場戲,請了道士來府中,想讓其設壇做法言明辭官乃是天意。  誰知那些道士卻被二姨娘黎芸跟她的長子許澎買通,非但沒按許懷軒的意思做,還倒打一耙說許懷軒是邪祟,霸占了原主的身體。還說必須設法驅逐,才能迎回真正的許家長子。  許刺史本是不信的,但架不住二姨娘的再三挑撥,加上許懷軒穿來後的確行事怪異,胡言亂語,許刺史就勉強同意了驅邪。  許懷軒當時氣得險些吐血,卻也沒辦法,便想驅邪就驅邪,他就不信還真能把他驅走。  他想的簡單,卻沒想到黎芸跟許澎名為驅邪,暗地卻是想要他的命。  那晚許懷軒熟睡中,忽被許澎與人打暈,連夜帶出府邸。  許懷軒遭到番毒打,奄奄一息昏了過去,許澎顯然也沒想過他還能活過來,就把他往亂葬崗一扔。  這期間,許懷軒還聽到許澎跟下人說起,道到時他爹問起,就說他是邪祟附身,因為心虛趁夜裏偷偷跑了。  許懷軒越說越激動,憤憤惱怒道:“先前是我失策。我隻想著怎麽保命避過滅國的災禍,沒料到黎芸跟許澎也在虎視眈眈盯著我。我娘久病纏身,隻我一個嫡子。我一死,許家的一切就都是黎芸跟許澎的了。”  “你想報仇?”  “嗯。他們雖不是我親爹親娘,但相處這麽久,我也不能眼看著他們被蒙在鼓裏。他們沒準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的事。況且我娘生著病,黎芸想趁機害她性命並不難。我……我絕不能讓他們如此為所欲為。”  許懷軒又慫又狠地道:“我讓你跟我回去,這不是怕我一人對付不了嗎。你是不知道他們腦袋裏那些彎彎繞繞有多少。我聽著都頭大。再說有你在,我等於是有了塊免死金牌。你到時候什麽都不用做,往那一站就完事了。”  林曜聽著好笑,覺得許懷軒也的確很慘。對他來說,黎芸跟許澎都並不是什麽難對付的角色,便爽快答應了許懷軒提的條件。  許懷軒對此很是滿意,雄赳赳氣昂昂地準備去勸降傅凜。  剛走到門邊卻又慫了:“我覺得傅凜既然肯為我回來,應該還挺想跟我做朋友的,我犧牲一下騙騙他應該能有用。但事後傅凜要是找我麻煩,你可得幫我,不能見死不救。”  他邊說邊雙手合十懇求地看著林曜。  林曜答應的很爽快:“你放心去吧,不管你做什麽,隻要傅凜能說出幕後之人的身份,我都保證護你無恙。”  許懷軒認真想了下林曜身為皇後說的這句話的含金量,心中頓時就有數了。  此時夜色已深,許懷軒雖鬥誌昂揚,但也隻能明日再實施行動。  他推開門準備走,誰知剛好碰到奶娘抱著悅悅進來。  許懷軒視線頓時被熟睡中又乖又可愛的小寶寶吸引:“好乖的寶寶。”  林曜從奶娘那接過悅悅,他抱寶寶的姿勢也是現學的,還不夠標準。  “喜歡的話你也生一個?”林曜笑道。  許懷軒想了想,果斷揮手告別道:“那還是算了。孩子始終都是別人家的好。”  林曜抱著寶寶睡了會,秦摯從門外走進來。  “你覺得許懷軒能說服傅凜?”秦摯脫去外袍,邊道。  林曜勾起唇角,滿臉的自信:“他肯定能。”  事實也證明林曜沒賭錯,第二天吃過午飯沒多久,許懷軒便興致勃勃地跑來,告訴他們傅凜肯配合說出那幕後之人的身份了。  秦摯聞言表情還有些驚訝,像是沒想到傅凜當初看著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竟然這麽快就改變了主意。  事不宜遲,秦摯當即找來奶娘,讓他照顧悅悅,他和林曜則跟著許懷軒去見傅凜。  時隔一日,傅凜再見到秦摯,表情卻很是不自然。畢竟他當初可是當著秦摯的麵說過狠話的,如今反悔難免難堪。  但視線落到許懷軒身上,傅凜又很快釋然。難堪就難堪,能得償所願,難堪一次又何妨。  許懷軒在傅凜看過來的時候為穩住他,勉強擠出了個笑,等傅凜視線移走後,他又連心虛看向別處。  是傅凜騙他在先,他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有什麽好怕的。  “我的確知道那人身份。”傅凜神情極其嚴肅凝重道:“但從我道出此人後,便不再是一名刺客,此後我會隱姓埋名,不在江湖行走。”  他說著又看了眼許懷軒,這才道:“你想找的人其實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陛下還記得齊國那位低調手段超凡的國師嗎?若我沒記錯的話,先前朝貢,他還曾親自去過秦國。他長期戴著麵具,行蹤不定,陛下難道就沒懷疑過他的身份?”  傅凜一說林曜也頓時想了起來,當時朝貢,齊國派來的是齊三皇子程琨跟齊國國師虛應。  程琨風流成性,眼睛沒少往他身上瞟,林曜還注意了下,但國師虛應全程低調,宮宴時除行禮外沒說過一句話,林曜現在回想,腦海對他的印象還很空白,隻記得他戴著麵具,身著袈裟,握著佛珠,看著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  “你的意思是,齊國國師虛應就是秦宥?”  林曜難掩震驚,更沒想到秦宥曾經竟離他們如此之近,隻可惜他們卻沒能認出此人。  傅凜搖頭道:“我並不確定虛應就是秦宥,但給我銀錢,讓我殺秦國皇帝的人正是虛應。我先前去齊時曾見過他。虛應助三皇子程琨登上皇位,如今權勢滔天,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程琨喜愛美人,整日縱情聲色,現在齊國基本都被掌控在虛應手中。你們若想對付虛應,基本等同跟整個齊國作對。虛應手握重權,除非攻下齊國……”  “那就攻下便是。”秦摯忽地輕描淡寫地打斷道。  仿佛攻下一個齊國,對他來說不過是極其簡單的事。  林曜表情還算鎮定。  傅凜跟許懷軒聞言卻難掩震驚,那可是一個齊國,是說攻下就攻下的嗎。  與此同時,他們也深刻意識到虛應此次害皇後跟皇子陷入險境,的確惹怒了秦摯。  林曜沒再多提此事,既已知道那幕後之人的身份,剩下的事便需得籌謀一番。  “那你又是怎麽受傷的?”  傅凜知無不言道:“我本想在途中攔截動手,誰知路上卻遭人暗算,我雖拚死殺了那些人,自己卻也身受重傷。多虧阿軒救了我一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和親暴君的炮灰omega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葉菩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葉菩提並收藏穿成和親暴君的炮灰omega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