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尊上喜歡江柔那樣善解人意的姑娘,抱歉,我藍靈兒做不到,也裝不出。”


    “放開我。”


    白千塵掙紮了一下。


    奈何交疊在一起的雙手被牢牢按在頭頂,動彈不得。


    下巴也被骨節修長的手指勾起,被迫迎上近在咫尺,男子泛著寒光的鳳眸。


    這張臉本屬於他。


    換一個靈魂後,同樣的皮囊下,藍靈兒的冷漠與他以往不同。


    若他是淡漠疏離。


    那麽……


    藍靈兒便是冷如寒山,更像一隻刺蝟,亮出一身尖刺,防備所有人。


    這樣的狀態,提到江柔時會達到瘋癲。


    比如現在。


    雖然是她自己提的。


    他修為太低,推不開泰山般壓在身上的人。


    於是,扭過頭不看她。


    “生氣了?”


    藍靈兒唇角微彎,強行扳過白千塵的頭。


    在瞥見他爬滿胭脂色的臉時,微微怔了怔,“尊上這是羞的還是氣的?”


    “不要你管。”


    “哦,那你下去吧。”


    “什麽?”


    白千塵微愣。


    下一刻,就見藍靈兒翻身而起,潔白的腳毫不留情踹來。


    “砰”一聲。


    他連人帶被子一起摔在地板上。


    “藍靈兒,你是男子,為何不能睡在地上?”


    曾經和大師兄等師兄弟一起曆練,不管是山洞還是破廟,無一例外,都把最好的給二師姐。


    想到師尊的教導,他一臉正色,決定給藍靈兒講道理,“身為男人要尊重,且保護好身邊的女子,就算沒有兄弟姐妹,誰人無母?”


    “這天地之始皆來自母體,就如同一方世界,無論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靈氣,還是漫山遍野的花草樹木,無一例外,都在無聲滋養萬物生靈。”


    “一旦天地不和,陰陽失衡,定有大禍臨頭。”


    “還不快下來打地鋪!”


    “噗呲~”藍靈兒被他的一本正經逗笑。


    她側躺榻上,以手支頤,好整以暇看他,“尊上承認自己是女子的話,為師睡地板也無所謂。”


    白千塵被她噎得說不出話。


    起身搶過一個枕頭,老老實實打好地鋪。


    可能是舟車勞頓,再加上邪氣入體,他很快睡著了。


    “沒想到尊上還是一個不會虧待自己的。”藍靈兒看了看除了軟墊空無一物的床榻,笑了。


    被子和枕頭都在白千塵那。


    不過,這樣的住宿環境對曾經的她來說,也是極好了。


    她雙手枕在腦後,輕闔雙目,隱約間,好似聞到一股清幽如蘭的花香。


    是……


    青雲最喜歡的味道。


    “泠泠泠~”


    一陣陣熟悉的銀鈴聲入耳。


    藍靈兒眼簾顫了顫,緩緩睜開雙眸。


    陽光刺目,她抬起手擋在麵前,纖長五指縫隙中,樹間一朵朵染紅暈紫的小花入了眼。


    那花苞瑩潤如玉,色象牙黃,形如含笑。


    是上古八大奇花之一的含笑花,內斂而溫和,就像青雲。


    “泠泠泠……”


    樹枝上一個銀色鈴鐺被風吹動,紅色流蘇隨風揚。


    “許願鈴?”


    藍靈兒站起身,想去觸摸,眼前畫麵卻如煙散去,陷入黑暗。


    那許願鈴,是她被青雲帶上淩雲峰時,第一次生辰所掛。


    她不知自己何時生人,所以弟子信息上記錄的,是青雲帶她回山門那日。


    盡管不知江柔為何不喜歡她。


    那五個師兄也是。


    連她最喜歡的師尊同樣把心思放在看起來溫柔,實際總對她冷眼的師姐身上。


    可那天,她仍許願,“日月輪轉,四季無止,願我無論遇見多少坎坷,仍能一往無前,願峰回路轉與君踏歌行,去路如曦光,溫柔且安逸。”


    許願後,師尊送她一隻兔子做生辰禮,“靈兒,為師那日從山下看見它,覺得像你,就買下來了,喜歡嗎?”


    小兔子黑眼睛,背上有黑色花,可愛極了。


    “喜歡。”她笑。


    青雲摸了摸她的頭,剛想說什麽,就有人來告訴他,江師姐受傷了。


    她的生辰,隻有懷中一隻兔子相伴。


    後來,那兔子被四師兄謝寧安一腳踢死,還罵她,“知道師尊為什麽送你這隻兔子嗎?”


    “看看有哪個女孩子像你這麽黑?額頭還有紅斑,醜死了,就和這隻醜兔子一樣礙眼。”


    “藍靈兒,你記住,我隻有一個師妹,就是江柔,而你不過是一個乞丐。”


    “卑微如螻蟻的人,也想爭師尊的寵愛?笑話!”


    草地上染滿了血,她抱著師尊送的兔子,聽著四師兄如刀子一般傷人的話。


    心越來越冷。


    冷!


    刺入骨髓。


    不對。


    這不是夢魘,分明是鬼祟的陰邪之氣。


    “破!”


    藍靈兒周身靈氣一震。


    漆黑無邊之地猶如鏡子“砰”地破碎成一片又一片。


    含笑花的味道充斥一呼一吸間,她倏地睜眼,隻見床邊的被褥內空無一人。


    “泠泠泠~”


    她循聲看去,借月光看清雕花窗外,正立著一抹青色身影。


    有薄紗遮掩,隻能看出是個男子。


    窗內,白千塵被一縷縷紅線牽扯,像個傀儡一樣緩慢朝外走,企圖爬窗。


    “天地借法,萬邪不侵!”藍靈兒飛身而起,一張驅邪符貼上白千塵腦門。


    與此同時,窗外人影消失不見,那銀鈴聲反而愈發急促。


    白千塵身形僵硬一瞬,緊接著像瘋了一樣想出去。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他這才醒來,看見自己被藍靈兒緊緊扣在懷裏,抿了抿唇。


    靜默片刻,才問:“深更半夜,你想對我做什麽?”


    藍靈兒鬆了手,“可能阻止了你一段好姻緣。”


    “這是……有人要拉我去冥婚不成?”白千塵也反應過來,低頭看向滿地紅繩。


    一頭係於他纖細白皙的手腕,另一頭順窗欞掛在外麵一棵桃樹上。


    想到之前青雲那一臉溫柔的樣子,他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他確定青雲真的死了,魂飛魄散那種,絕無可能變成什麽妖邪厲鬼。


    拋開這些不談,青雲變成厲鬼也好,想要冥婚也罷,難道不該去找他最喜歡的江柔嗎?


    為何找他?


    不,應該是為何要找藍靈兒?


    “尊上好豔福,下次那東西來找你,為師給你備點嫁妝,嫁得太寒酸丟人。”藍靈兒見他恢複神智,躍出窗欞,來到桃樹下。


    白千塵忙扯開身上纏繞的紅線,跟上去,“不行,人鬼殊途不合適。”


    “嗬~”


    藍靈兒笑,“的確如此。”


    說話間,她慢悠悠圍繞桃樹轉了一圈,忽地踩到一塊被鬆動過的土……


    下邊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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