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塵背對柳卿,站在床榻前,“守好玉天閣,不許任何人闖入。”


    “是!”


    柳卿應聲,周身巫力擴散出去,形成淡青色光罩,散發無形威壓。


    他身形一閃,化作巨蟒盤旋於觀景台上。


    白千塵不放心,在紫檀木拔步床周圍又布上一道防護陣。


    藍靈兒手裏有天魔匕上的寶石,再加上她如今在外人眼中,是修真界身懷光靈根的第一劍尊。


    一旦知曉她受重傷,巫族那邊定會有所動作。


    想到這,他從神獸空間裏取出一杯靈露,端坐床邊,喂給藍靈兒。


    靈露含有淨世蓮氣息,對壓製煞氣有幫助。


    然而,藍靈兒紅中透著黑的唇瓣抿起,牙關緊閉,無論如何也喂不進去。


    白千塵眉頭緊鎖,眼中神情凝重。


    靜默片刻,他仰頭含住靈露送進藍靈兒口中,用盡全身解數撬開封鎖。


    許是品嚐到靈露的甘甜,藍靈兒一把將他拉近,修長有力的手死死扣住他後腦,加深這一吻。


    白千塵怕碰到她胸口上的銀針,不敢太靠近。


    境界壓製,又掙脫不開。


    他覺得,自己要瘋。


    最後實在沒辦法,五行靈力一閃,變成巴掌大,雪白的神獸腓腓。


    不等他跑,忽被捏住命運的後脖頸,整隻獸被提起,小短腿在半空中蕩來蕩去。


    忽地,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鳳眸。


    “嗷嗚~”


    “嗬!”


    藍靈兒輕笑,莫名其妙道了一句,“傻瓜。”


    “錚——”九根銀針被大乘期靈力震飛,沒入紫檀木床架。


    白千塵被一雙手臂攬住,腦袋緊緊貼在男子鼓脹的胸肌上,整個人都懵了。


    柔軟錦被蓋住他,藍靈兒清冽沙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白哥哥,昨夜一宿沒睡,反正閑來無事,再休息一會兒。”


    “靈兒,到底發生了什麽?”白千塵變成少女模樣,湊到藍靈兒眼前。


    “怎麽傷的這麽重?”


    “放心,你這靈根不會讓煞氣入侵丹田,導致陷入魔障。”藍靈兒流暢的下頜抵在他發頂。


    “別忘了,我還有朱雀。”


    “涅盤之火對於煞氣的殺傷力也不弱,放心,不會有事。”


    迎上白千塵透徹如琉璃般的眸子,藍靈兒彎起唇角,“我知道事情緊急,卻也想過自身安危。”


    “白哥哥,我不會再把你一個人丟下了。”


    說著,她手臂漸漸收攏。


    那種感覺,好似怕一鬆手,就會失去,讓白千塵有些不明所以。


    明明一直失去她的人……


    是自己!


    不懂她為何這麽傷感。


    “乖,再睡一會兒。”藍靈兒輕聲哄。


    白千塵窩在她肩上,閉上雙眼,本想敷衍一下,誰知心神鬆懈,沒過一盞茶,已進入夢境。


    他夢見一座神廟。


    隻是那廟宇年久失修,殘破的不成樣子。


    ……


    藍靈兒哄睡白千塵,目光幽幽落在他毛茸茸的發頂,下意識又把人抱緊。


    煞氣入體太多。


    無論是天魔匕上的寶石,還是那詭異老太太,兩者都不簡單。


    就算她有光靈根,還有朱雀的涅盤之火保命,也不可能這麽快醒來。


    她覺醒了一股力量,頃刻間驅散侵入經脈裏的穢氣。


    同時,無緣無故回想起昆侖鏡中見過的一段記憶。


    是三萬年前的零碎片段。


    隻不過,這一次看得更為清晰。


    攜帶上古神器昆侖鏡,獨自奔赴戰場,鎮壓相柳後。


    神獸腓腓失去所有妖力,身受重傷,導致體型不能變大,僅有巴掌大小。


    它一身雪白皮毛黏上鮮紅血跡,以及泥土和灰塵。


    倔強的小毛團,拖著疲憊的身體,不遠萬裏,回到原來所住的深山。


    那半山腰,有一座不知荒廢多少年的破廟。


    由於腓腓打敗相柳,人間恢複平靜,九州四海的神廟逐漸香火鼎盛。


    就連這座破廟,也被山下幾個村子聯手重修,並多了一個守廟之人。


    香火,還有供果不斷。


    可千山萬水趕回來的小獸卻失去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那裏原本是它的家,裏麵有一座神像和它相依為命。


    它偶爾抓到獵物,會變成人形,去山下與人換香燭和瓜果。


    曾經無人問津的地方,唯有它守候。


    但!斬妖除魔換來的,是被一次次驅逐,不許它踏入殿門半步。


    傷重,體型小,無法捕捉獵物,它問過神像,擲出靈卦,被允許後才吃點貢品。


    結果也被人拿著棍子驅逐。


    “嗷嗚~”


    腓腓的叫聲鑽入耳中。


    藍靈兒回過神,低眸一看,才發覺懷中人現出原形,窩在頸側,兩隻小爪正抱著她肩膀。


    腓腓皺起秀眉,一抽一抽的吸氣,像做噩夢。


    她的心,頓時跟著抽疼。


    神獸腓腓睜開雙眼,眸底水霧未散,看見藍靈兒,才找回自己的思緒。


    小白團變成人,就聽藍靈兒聲音暗啞,“剛過正午,時間還早,怎麽醒了?”


    “靈兒,我好像聞到了食物的香味。”白千塵爬起來,抬眸看向寢殿門外。


    “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好餓。”


    這話聽得藍靈兒心疼萬分,連忙起身,從屏風上拿過裏衣穿好,“想吃什麽?”


    “倘若客棧沒有的食材,我親自去給你找來。”


    聞言,白千塵微愣。


    藍靈兒看他的目光中,是憐惜,悲憫,還有化不開的疼。


    “不用麻煩,我什麽都吃。”


    “最近巫族到處作亂,凡間有飯吃已是難得,沒必要為我鋪張浪費。”


    分明有身份,有背景,有過人的天資。


    他卻從不是個嬌縱的人。


    三萬年前是。


    如今亦是。


    以前還以為是南宮長澤教得好。


    現在……


    藍靈兒覺得,像白千塵這樣的人,哪怕忘記一切,經曆再多苦難,都不會成為滿心私欲之人。


    她勾唇,聲音裏,是自己也沒發覺的寵溺,“好。”


    白千塵在床榻上靜靜躺了許久,才起身穿衣裙。


    尚未走出寢殿,已嗅到飯菜香。


    鬆茸雞湯,燒鴨,糖醋魚,清蒸排骨,蛋羹,以及一竹筒米飯。


    剛走到外殿觀景台邊,入眼就是幾個簡單小菜,不知是不是夢裏的饑餓太過真實,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藍靈兒擺好碗筷,向他伸出骨節勻長的手,“剛才借客棧廚房一用,白哥哥過來,嚐嚐我的手藝退步了沒?”


    白千塵眼睛一紅。


    竟無緣無故升起一絲委屈。


    藍靈兒正欲上前哄他,突然聽見一道腳步聲走近,隨即殿門被人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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