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匆匆趕到乾華殿時,齊君慕正在批折子,頭都沒抬道:“先坐。”沈念木木坐下。這折子一批就是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齊君慕合上折子讓阮吉慶這個司禮監掌印太監拿下去,又讓四周服侍的內監和宮女退下。皇帝揉了揉有些發酸發疼的脖子後才看向麵無表情的鎮北侯道:“你來的正好,朕正好有事找你。”沈念笑了下,容顏儒雅又俊氣,他道:“微臣也是在宮外聽到一番傳言才入宮的,皇上可知,宮外現在議論紛紛,都說平王入青州,是微臣的主意。隻是微臣這主意出的,自己都不知道呢。”“哦,那你現在知道了。”齊君慕眨眼反問道:“朕覺得就是鎮北侯你出的主意。”沈念無語,他根本沒有說過這話,這屎盆子就扣他頭上了?皇帝這簡直是直接越過他,給他添上自己都不知道的名聲。“皇上說的是,皇上金口已開,那主意就是微臣出的。”沈念有氣無力道,難道他還要告訴天下人,這事他不知道,是皇帝在說謊?誰信啊。“這事先放一邊,禁衛軍左統領楊驚雷隨平王入青州了,他掌管宮中禁衛,每逢半月便要去北山巡視一番。現在你暫帶他的左統領之職,負責宮中安危。過幾日你親自去北山走一趟看看那裏的情況,讓北山右統領王逸入宮回話。”沈念聽罷這話,神色複雜的他都說不出話了。北山禁衛有五萬人馬,是皇帝私軍,由皇帝親自指揮,護佑京城安危,所以說北山禁衛不能出任何差錯,隻有皇帝最信任的事才有資格插手北山之事。皇帝這到底是做什麽?敲他一棍子給他個棗安撫他?但這棗也太大了吧,他怕吃了被噎死。看沈念神情幽幽,一言不發,齊君慕日後多方都需要用得著他,便道:“心裏有話便說,憋著有什麽趣兒。”第18章 沈念本來有一肚子話想問,但看到齊君慕這表情,他突然又什麽都不想問了。他其實很明白,皇帝這麽做,無非是想給他拉足仇恨值,再把自己幹幹淨淨的從這些事中摘出來。到時候,皇帝是清白的,他是眾人眼中該受雷劈的。事情變成這樣,他能依靠的隻有皇帝,能忠於的也隻有皇帝。皇帝這麽做,完全是覺得他會被心甘情願利用的基礎上。沈念心裏就是有點納悶,皇帝這是哪裏來的自信,這麽相信他會順著套下?皇帝就不怕凡事過猶不及,物極必反嗎?萬一他沈念因為這些事,心生異心,想要同其他人結盟尋求出路,想必很多人心裏就算恨死他,麵上願意合作的人也會很多。皇帝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怕嗎?沈念想著這些,心下難得有些茫然,他不知道皇帝這利用之中是帶著絕對的信任,又或者是皇帝確信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如果是前一種,那他被利用完後,皇帝應該會放他一條生路的。如果是後麵那種,事情就複雜起來了,皇帝這是明顯想要他的命。自古帝王心思難測,這話果然有道理。看皇帝年紀輕輕,城府就這麽深,生在帝王家還真是相當可怕的一件事。“沈卿在想什麽?”齊君慕有耐心又非常真誠的等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問道,他發現沈念一直沒有說話,眸中神色變幻莫名,最後還用有些詭異的眼睛盯著他瞧,仿佛遇到了什麽千古難解的難題。沈念被這一聲詢問驚回了神,他垂眸道:“皇上,微臣隻是在想關禦史。”“嗯?”這是齊君慕完全沒想到的回答,他臉上難得有些疑惑,他以為沈念會問自己為什麽這麽做,結果這人完全不按理出牌,說出的話和現在的情況風馬牛不相及。齊君慕到底是皇帝,疑惑也隻是一刹那,很快就收斂起來,他順著沈念的話道:“關禦史的案子查的怎麽樣了?”皇帝片刻的失神沈念看的清楚,看到皇帝現在又帶上了完美疏離的麵具,沈念隻覺得身為皇帝也怪可憐的,至少這樣活著挺累的。不過很快他就覺得自己有病,他的命就在這個可憐又活著很累的人手中捏著,隨時都可以把他捏扁。他倒好,不想想自己的小命,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有什麽用。於是沈念道:“關禦史死亡的時間太久,現場很幹淨,臣沒有找到什麽可疑的地方。”“既然沒什麽可疑的,那沈卿說這些有什麽用?”齊君慕淡淡道。沈念微微一笑,眼眸微亮:“就是太幹淨了,才顯得可疑。”他真心笑的時候,那雙眼睛仿若含了情,真誠又熾熱。齊君慕望著他,麵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在想,可惜了,長了這麽一雙招桃花的眼,上輩子一朵桃花都沒有招到。這念頭在腦中浮起那麽下,皇帝又有些悻悻的想到,他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裏去。上輩子他是順利摘了朵桃花,可惜這桃花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綠色的。一時間,齊君慕也不知道他和沈念誰更可憐些。沈念覺得皇帝心思很難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看著他表情有些幸災樂禍有些歎息又有些同病相憐。沈念想來想去,也沒想出自己和皇帝到底哪裏值得同情。好在皇帝很快斂去這種神色,問起了關寒的事。沈念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他道:“關寒家境貧寒,無妻無子,父母並未在京城。他心性卻頗高,一心想做人上人,得人敬重。微臣查過他的生平,也看過他寫的詩詞,不像是個因為一點事就尋死膩活之輩。”齊君慕點了點頭,關寒能屈能伸的很,是不大願意去死的,於是他道:“那還有別的嗎?”沈念看皇帝認同自己所說的話,又繼續道:“關禦史死的時候沒有掙紮的痕跡,這讓微臣百思不得其解。人被吊著,即便是心甘情願,臨死時也要不受控製的掙紮一番,他雙手自然下垂當時應該是相當平靜的。”齊君慕嗯了聲:“有人想拿關寒汙蔑朕,給朕扣上一頂殘暴昏庸的罪名。能從中得到好處的,京城裏也就那麽幾個。”“微臣覺得並不隻是幾個。”沈念看了皇帝一眼,小心翼翼道:“皇上,請允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當年先皇兄弟幾人,親族死的死逃亡的逃亡,但他們身邊總有忠心耿耿之人護著主子,當年皇上您不是也吃過這方麵的虧嗎?”景帝幾個兄弟被殺,他們卻還有流放在各地的子嗣。那些人在京城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門路,宮裏也會有些舊人。總會有人覺得景帝皇位來的不正,他手段殘暴不配為皇,死去的那些人才有資格坐上皇位。齊君慕抬眸望向沈念,清冽的眼眸突然鋒利萬分,他冷聲道:“你這話何意?難不成是對父皇有意見?”“臣不敢。”沈念也不怕,他麵帶誠懇之色道:“當年之事發生時,臣還年幼,裏麵的是非曲直不知,臣並非是史官,也不敢隨意做出評價。”齊君慕並不會因為這點事治別人的罪,景帝做過的事,世人心裏都有一杆秤,都有自己的評價,像沈念這樣敢在他跟前提起的人少之又少。就連林蕭都沒有說過景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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