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林恩抓住了手,抱在了懷裏。後來的事他不記得了,不知道那把火是怎麽起來的,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被救出來的。他隻記得那天太後同嶽氏哭的厲害。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太後對他都很溫和。那偏殿突然起火,據說是宮女點香時忘了把火折子熄滅的緣故。景帝派人細查也隻能查到他那些兄弟餘孽所為,最終這事以太後宮裏的下人被全部換了一遍結束了。可那之後,齊君慕因受驚身體虛弱了很長一段時間,關於那場火的事更加不記得了,而林恩的臉也徹底毀了。從此銀麵覆臉,一生被毀。因為這事,太後一直告訴他林恩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護著自己,臉被火燒傷了。齊君慕一直把林恩當做兄長來看待的。對林家,他是非常信任和縱容的,好在林蕭從來沒有提過過分的要求。想到這些,齊君慕臉色微微一緩,他對著阮吉慶道:“讓左相來一趟。”阮吉慶躬身退下。林蕭很快就出現在乾華殿。他正在處理朝堂的瑣事,禦花園發生的事他還沒有聽說,神色同往日一樣不急不慢的。齊君慕沒有想過瞞他,讓阮吉慶等人退下後,便把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包括太後是怎麽想的,自己又是如何反駁的。林蕭的臉色則隨著皇帝的話一變再變。最後聽到皇帝問他:“舅舅覺得這件事朕做錯了嗎?”林蕭跪在地上緩緩道:“這件事皇上沒有做錯。”當然也不能是太後的錯,於是他繼續說道:“是林恩的錯,他不懂宮裏的規矩,做事不夠全麵,才造成太後和皇上母子間的爭吵,還差點影響到樂清公主,還望皇上不要同他計較。”“朕不會同表哥計較這些,他本意也不過是救人,隻是母後覺得朕做錯了。”齊君慕走上前把林蕭扶起來,聲音裏藏著一絲委屈:“母後不清楚,朕是很想要沈念的兵權,想要北境軍不再是沈家軍,可朕不願用這樣兒女情長的手段。沈念的兵權,朕要他心甘情願的上交,讓朝堂內外到時都說不出反對的話。”“皇上的心思臣明白。”林蕭抬頭道:“皇上能這麽想,才是明君之行。”齊君慕有些高興,像是一個孩子得到長輩的讚美,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朕當時氣糊塗了,在母後麵前說了一些糊話,舅舅不要放在心上。”“臣自然不會。”林蕭寬慰他道:“太後也會想明白的。”齊君慕點了點頭,還是有些悶悶不樂,他道:“母後現在怕是不想聽朕說話,她那裏舅舅幫忙勸著些,她總願意聽舅舅說兩句的。”林蕭忙表示自己會盡力。齊君慕幽幽的長歎一口氣,然後才讓林蕭退下。林蕭離開後,齊君慕坐在禦椅上出神。不知道過了多久,阮吉慶又悄聲走來,說是沈念前來求見。齊君慕回過神,準備讓沈念進來時,阮吉慶趁機提醒道:“皇上,已經過了用膳的時刻,要不您先用點東西,再同沈大人商量國事。”這個時辰已經比平日裏晚一刻鍾,隻是皇帝臉色不佳,沒人敢上前打擾提醒就是了。阮吉慶也是趁著沈念前來,趕緊開口說了這麽一句。人有些時候是很奇怪的,如果一直在認真想一件事,肚子就算是餓了也不會有感覺。但經由人那麽一提醒,就覺得渾身餓的難受。對太後,齊君慕還是有點想不通,但他並不感覺到傷心。他早已經過了讓母親心疼的年齡,現在他隻是一個皇帝,一個要不要情感都無所謂的皇帝。所以回過神的他饑餓感更重。於是齊君慕道:“讓沈念進來陪朕一起用膳。”阮吉慶愣了下,他小聲道:“皇上,這不符合規矩吧。要不,讓沈大人稍等片刻?”能陪皇上用膳的隻有皇後和妃子。其中皇後能同桌,妃子也隻能站在一旁伺候著。當然,凡事得寵的例外。臣子一般都有自己的席位,今日禦膳房也沒準備那麽多。“不符規矩?”齊君慕念叨著這幾個字,他拿眼看向阮吉慶笑道:“人都說皇上金口玉言,朕說的話難道不就是規矩?”看得出皇帝心情還不是很好,阮吉慶也不敢觸黴頭,他忙拍了下自己的嘴道:“皇上說的是,都是奴才嘴笨惹皇上生氣了。”齊君慕懶得看他這諂媚的模樣,便道:“下去吧。”阮吉慶顛顛兒的離開。沈念沒想到自己能蹭一頓禦膳,他自然很樂意。皇帝吃口東西很不容易,先要用銀針試毒,然後還有專門的試毒太監先品嚐,等過那麽一會兒試毒太監沒事,這菜皇帝才能用。皇宮裏的禦膳味道自然是極好的,可惜的是等到了皇帝嘴裏差不多都是涼了。相比較皇帝的講究,沈念就隨意多了。他怕皇帝也給他來這麽一遭,在請安坐下時便事先聲明:“皇上,微臣吃什麽自己來,微臣不會客氣的。”阮吉慶看他坐在皇帝旁邊不遠處時,臉色變了變,按照規矩,皇後都不能離皇帝這麽近的。不過他看了看齊君慕平靜的神色,到底沒說什麽。這臣子陪皇帝用膳,從來沒有陪到一個桌子上的,沈念是第一個。不過皇帝心情不好,他們這些下人也不好說什麽,他們的日子也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