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得沒日沒夜的找,反正你又不用睡覺。”“你這話說得,我還是下去幫哥找藥吧。”江輕魂說著便扭頭要下樓,江羨魚忙從背後抱住他道:“好輕魂,聽話嘛,你不幫我誰幫我?”江輕魂這才勉為其難地幫忙,兩人按照書架次序翻閱,但把書本翻來一看,全是看不懂的鮫族文字,兩人隻能憑感覺來判斷。書架的間距隻有兩肩寬,江輕魂和江羨魚背對背,各翻各的。江輕魂沒看幾本就煩了,隨手把翻完的書卷甩在地上。江羨魚一邊翻書一邊不悅道:“你瞎扔個什麽,撿起來。”“找到那本手卷又怎樣,難道還要去幫鮫族化詛?”江羨魚轉身瞪了江輕魂一眼,“你不知道石心病痛起來有多痛,更不知道那種被血性驅使的絕望,無論如何,這詛一定要破。”“我知道,你的一切我都能感知,隻是我覺得無所謂。要是發病了,你就和哥去床上滾一滾,每天滾個幾遍就不怕了。”江羨魚嗤笑一聲,“怎麽,看我和他親熱,你也癢了是不是?”“我這屍身沒有感覺的。”“真的什麽感覺都沒有?”江羨魚邪魅地揚起唇角,抬腿將膝蓋抵在江輕魂身下,在他那處要害上頂了頂。“其實有,但我能感受到的,都是你的感覺。”江輕魂說著用書卷撩起江羨魚的下巴,“不是我癢,是你癢。”那種癢很奇妙,令人愉悅又期待。江羨魚不否認,自從中了石心詛後,他確實動不動就犯癢,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癢。江羨魚把腿放平回去,清了清嗓子道:“不說這個,我們繼續說化詛。化詛並不隻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挽救更多無辜的人。也許你會覺得,我又在冠冕堂皇的說大話。但自從你脫離我後,我就不願再沾血腥,不願一錯再錯,不願獨善其身。”“而你卻與我截然相反,繼續殺戮,一錯再錯,隻顧眼前。”“我是不顧天下,不管他人死活,但你不能否認,我也曾是你的一部分。你回頭看看過去的自己,是不是我如今這個樣子?你以為撇開我這個汙點,你就能變得一塵不染了?”江輕魂說著漸漸湊近江羨魚,近到連鼻尖都快碰到一塊兒。江羨魚幽然道:“我沒有覺得你是汙點,我隻是想替你,替我自己,償還過去犯下的罪孽。答應我,別再濫殺無辜了好不好?”“什麽叫無辜,我不殺人人便殺我,別人無辜我就不無辜了?”“保護自己沒有錯,但你沒必要趕盡殺絕。你若再失控,我會把你強行收回來。我已經讓巫靈塵在我身上施加了魂渡,隻要我想,隨時都可以把你收回來。”江輕魂邪笑道:“那你收啊,你試試收不收得回去。就算你把我收到這副鮫身裏,誰控製誰還說不準呢。”“我這就收給你看!”江羨魚說著就一把拽過江輕魂,他本想抵住他的額頭渡魂,不料動作太過生硬,竟連嘴都親到了一起。江輕魂唇上有一股清涼的香味,江羨魚知道那是鯨香的味道。兩人同時瞪了下眼,又立即彈了開去,並抬手搓了下嘴唇,動作如出一轍,氣氛變得尷尬又詭異。就在這時,樓下傳來奇怪的聲音,好像是楚兒在哭鬧,兩人便放下書卷下樓尋了過去。隻見楚兒正抱著一架箜篌,哭得滿臉鼻涕眼淚,巫靈塵蹲在他身旁,柔聲安慰著替他抹眼淚,他卻越哭越厲害。葉臨川就在旁邊看著,江輕魂上前問道:“這孩子怎麽回事?”“不知道,把那架箜篌搬出來後,他就突然開始哭鬧了。”“你哭什麽?你要是喜歡這架箜篌,拿走便是。”江羨魚目光落在箜篌上,其做工非常精良,應是白晞生前的最愛。楚兒一見江羨魚過來了,便吸著鼻涕抽噎道:“我記起來了,我記起來了……我的名字叫白楚,我是白晞的血親!”“什麽,你是白晞的血親?!”三人都是一臉詫異,“你雖然也是銀尾鮫,但你看起來隻有人族七八歲的模樣,顯然沒有成年。而白晞兩百年前就死去了,你不可能是白晞的血親,光是年齡就對不上。”楚兒摸著琴弦抽抽噎噎,“那時候其他氏族殺過來了,他們要滅掉銀尾白氏。白晞哥哥在戰亂中把我封印了,並把我藏於棺中,我獨自在那冰冷的鮫宮裏沉睡了上百年。等我醒來的時候,身邊全是族人的屍骨,他們都死了,隻剩我一個還活著……”記憶久遠而模糊,楚兒印象最深的就是,自己坐在白晞懷中彈奏箜篌的場景。他還記得生離死別的時刻,白晞緊緊抱著自己說:“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活下去,願你醒來,正是春暖花開。”“等下!”江羨魚忽然轉向巫靈塵道:“你是什麽時候撿到楚兒的?”“大概是在八年前,季節開始變暖的時候。”“八年前的春天,不就是我們在西洲發現那座鮫宮的時候嗎?”江羨魚訝異地看向葉臨川和江輕魂,兩人肯定地點了點頭。巫靈塵思忖道:“我推測情況是這樣,八年前楚兒蘇醒了過來,那座鮫宮也隨著他浮出海麵,碰巧遇上了江家的船隊。於是你們把鮫宮搬回越水,建立了江天寶庫。而楚兒則去了青尾鮫宮,尋回至親的屍首,隨後被青尾氏追殺,最後遇到了我。”“楚兒是這樣嗎?”“我不太記得了,我在逃亡時好像被誰傷到了腦袋……”楚兒拍了拍額頭,又轉身去木箱內翻找起來,“你們也幫我找一找,看還有沒有什麽特殊的物品,也許我還能記起些什麽。”幾人於是把剩下的木箱都打開,箱內裝的大多是珠玉和銀器。葉臨川發現了一副畫卷,便把卷軸抖了開來,“你們快看這個!”畫上的人正是白晞和楚兒,白晞長發及地,披著一身星藍色的長袍,年幼的楚兒就坐在他懷中,他正手把手教楚兒彈奏,兩人親昵無間。楚兒顫顫摸著畫像上的人,“就是這個,這就是我的白晞哥哥啊,平日總是一副清冷的模樣,但他身上真的很溫暖。”江輕魂從箱內取出一件鮫綃道:“這個好像就是畫像上穿的那件。”“快給我看看。”楚兒忙把鮫綃接過來打量,輕嗅著上麵殘存的氣息,眼淚再度奪眶而出。他可憐巴巴地望向江羨魚道:“你能不能穿上這件鮫綃,陪我彈一會兒箜篌?”“我不會啊。”“我會,我教你。”楚兒讓江羨魚把鮫綃穿上,再幫他係好腰帶。江羨魚張開手臂轉了一圈,這身鮫綃名為星月袍,麵料輕盈飄逸,其上點綴著無數顆瑩亮的晶石,就像是把銀河星辰披在身上。“不要笑,臉抬高,眼神飄忽一點,嘴角下撇一點。”江羨魚便照楚兒的要求做了,氣質立刻變得高貴冷豔。楚兒滿意地點頭道:“這就非常像了,可以以假亂真了。”“可我幹嘛要學他呢?”“我不管,你就要學白晞哥哥,你要哄我,不然我就哭。”楚兒說著嘴巴一撇,又立即淚眼汪汪。江羨魚隻好妥協,隨楚兒坐到箜篌前。楚兒簡單地撥了三個音,猶豫道:“我們彈什麽曲兒好呢?對了,就彈《天靈散》吧?”“天靈散?這到底是個什麽曲子?”江羨魚記得之前在赤鮫宮內,雲焰天好像就是要他彈這首曲子。“天靈散是白晞哥哥生前最喜歡的曲兒,是他的知音給他譜的曲兒,也被他作為戰曲使用。這首曲兒很難彈,一般人彈不出來,白晞哥哥不僅彈得好,還能用這首曲兒來操縱靈閃,威力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