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喊我, 出來!”他又大喊了一聲, 但墓穴外仍沒有人回應,隻剩一個孩子淒厲的哭喊聲。此時, 棺槨內的煞氣越來越濃烈, 黑焰衝天而起,幾乎蔓延了整片墓室頂部。花落雪僵硬的笑著,拖拽著江羨魚朝棺槨走去。江羨魚心口絞痛,無力反抗,像具死屍似的任由對方拖拽。花落雪把江羨魚拖拽至棺槨下,抬腿正要跨進棺內,花祈玉卻衝上來拉住了她, 懇求道:“算了落雪,你別強迫他了……他不願意陪你, 哥哥願意陪你, 你帶哥哥走吧!”“哈哈哈……我不要你, 我就要他!”花落雪反手打開了花祈玉,作為怨偶,她的執念至死都不會改變。“哥哥求你了,放手吧!”花祈玉固執地拽住她,又被她狠狠一把打開,力道大得甚至將他推翻。他撲倒在棺槨旁的血水中,掙紮著正要爬起,旁邊的葉之南又上前一步,一腳把他給踩了下去。“我們走吧,魚兒哥。”花落雪抬腿跨進棺內,紅裙上迅速燃起黑色火焰。她正要抬起另一條腿,卻發現那條腿拔不動,低頭一看,腳掌竟被一根木刺釘在了地麵,腳背正沁出殷紅的血液。江輕魂鬆開木刺,抬眸看著她,唇邊咧開一抹罪惡的笑意。他不會同情她,即便她愛他,甚至為他而死,他也不會對她有一絲感情。“到底是誰在外麵?”傀儡師又喊了一聲,猶豫著要不要出去看看,卻聽得一陣衣袍翻湧的聲音,一道淺金人影從入口落了下來。那人麵如冠玉,長發翩揚,正是陸以風。兩人目光相撞,皆是一陣錯愕。傀儡師驚的是,陸以風居然恢複得這麽快,而陸以風驚的是,自己女兒居然在這裏。“小寶你……”陸以風狐疑地打量著傀儡師,明明還是女兒那張圓潤可愛的臉,渾身卻透著一股詭異。“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陸以風皺眉看向四周,煞氣撲麵而來。傀儡師眼珠微微一斜,立即抹眼淚道:“我也不知道,爹,我好害怕!”說著就撲進陸以風懷中,冷不防將一把匕首刺向他腹部。察覺到殺氣,陸以風心頭一驚,當即扣住對方的手腕一擰,匕首便從他手中掉了下來,哐啷落地。“你不是小寶……你是之前那個傀儡師!”“哈哈哈,是又怎樣?有本事你殺了我啊!對著這麽可愛的女兒,你下得了手麽?”傀儡師笑嘻嘻道,還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臉頰。陸以風立即拔劍指向傀儡師,陰沉著臉道:“從小寶的身體內出來!”“有本事就殺了你女兒,否則別想我出來!”傀儡師說著往後一退,葉之南趁機飛身而上,攜劍向陸以風攻了過去。兩人劍勢迅猛,劍光晃眼,砰砰交擊,打得火花四射。傀儡師見狀從衣袖內摸出一片葉子,放在唇邊吹奏起來。清脆的聲音在墓室內回響起來,怨偶們聞聲而動,紛紛朝陸以風攻了過去。與此同時,花落雪掙開了腳上的木刺,她一腳踏在棺內,一手正奮力拖拽著江羨魚。花祈玉急忙撲上去,死死抓著江羨魚的腳踝,不讓他被拖進棺材內。江羨魚疼得齜牙咧嘴,被他們兄妹倆扯過來拽過去,身體似乎要被他們撕成兩半。“你鬆手!”花落雪厲喝道,周身冒著濃烈煞氣。“放手吧!這個人不愛你,你帶他走也沒用啊!”“我不管,我就要帶他走!除了他誰我也不要!”“一切都是哥哥的錯,你放過這個人吧!”花祈玉苦苦哀求道,無奈妹妹力氣太大,他拖著受傷的軀體根本拽不動她。眼看江羨魚的半邊身體都被拽進了棺內,他卻越來越使不上力。江羨魚也已經疼得麻木,感受到那煞氣爬上身體,胸口的跳動越來越遲鈍,心想自己是真的要完了……就在這時,花落雪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綠袍人,隻聽砰的一聲鈍響,那人竟將花落雪攔腰斬成兩半。她怔愣地鬆開了手,江羨魚也往棺外倒去。血液從她腰間誇張地噴射而出,濺得江羨魚滿身都是,也濺了幾滴到花祈玉臉上。怨偶是血楓木做的,會像人一樣流血,不知道會不會像人一樣痛。“妹妹!”花祈玉焦急地大喊一聲,眼睜睜看她倒入了棺中。棺內的黑焰霎時滾滾燃起,焚燒著她的身體。她的身軀被砍成兩半,四肢卻還在痛苦地掙紮,發出淒厲的叫喊,震得人耳膜欲裂。這一刻花祈玉才知道,怨偶其實也會疼的。因為沒有達成願望,所以不甘心,所以疼得撕心裂肺。他拚盡力氣從地上爬起來,撲向棺內熊熊燃燒的黑焰。他要陪著她,哪怕是奔赴地獄。“別亂來!”江羨魚忙伸腳絆了一下花祈玉,他身體一歪,腦袋擦著棺槨邊緣撲倒下來,身體砸到江羨魚身上,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悶哼。淒厲的哭喊漸漸小了下去,隻剩下黑焰熊熊燃燒的聲音。她縱是再不甘心,人也已化作灰燼。江羨魚艱難地把花祈玉從身上推開,幹咳了兩聲道:“瘋子,瘋夠了沒有?”“瘋夠了就好好冷靜一下,還有很多人在等你回家。”“不要你說!別管我!”花祈玉將臉埋在地上,悲憤地用手捶著地麵,喉嚨裏發出艱澀的嗚咽。這時一道綠袍人影來到兩人跟前,他杵劍支撐著身體,喘息道:“你們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自己看吧……”江羨魚虛弱地望著牧煙舟,對方身上也有幾處血痕,狀況比他們好不了多少。環顧墓室,傀儡師在一旁吹葉,而陸以風正在跟一群怨偶殊死搏鬥,不停有怨偶被打散了架,肢體散落一地。四周那些棺材裏躺滿了獵鮫師,有的失血過多沒了氣,有的還在垂死掙紮,想從棺內爬出來。江羨魚這才想起葉臨川,慌忙支撐身體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撲到一副棺材旁。葉臨川正靜靜躺在棺內,長發淩亂地遮住了蒼白的臉頰,一身青袍早已染成了血衣,濕淋淋的貼在身上。“哥……醒醒,醒醒啊你!”江羨魚把棺內的人抱起來,搖晃著他的肩膀呼喚他。他雙目緊閉,明明身體還是熱的,心口卻沒有了跳動。他緊緊摟著他,與他額頭相抵,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他從來不哭,爹娘死的時候沒哭,戰敗沙場的時候沒哭,遭受侮辱時也忍著不哭。這世上唯一能讓他哭的,隻有葉臨川。從小到大,這個人最寵愛他,總是無條件的包容他。無論前世今生,無論他是正是邪,這個人二十年相守,十年如一日。他想念和他在被窩裏嬉鬧的日子,想念被他抱在懷中時的溫存,想念親吻時他唇上的溫潤,想念纏綿時他身下的火熱……一陣風過,幾片血楓葉從墓室頂部飄落,陸以風和葉之南鬥得正凶,怨偶們圍在一旁伺機襲擊。而他橫劍一掃,兩隻怨偶又被打散了架,殘肢撞地發出刺耳的哐啷聲。傀儡師還在吹葉,聲音變得急促起來,像激鳴的山泉。墓室頂部的破洞裏又跳下數隻怨偶,一齊朝陸以風圍攻而去。“速戰速決!”傀儡師衝葉之南下令道,葉之南立即轉劍飛砍,招招直刺敵人要害,漸漸把陸以風逼到了角落裏。眼看陸以風就要敗下陣來,破洞處又跳下來一個瘦小的人影。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望著傀儡師抽噎道:“巫奇瀾,你就是巫奇瀾嗎?我阿爹——巫靈塵,有話讓我捎給你。”“巫靈塵?你是說……黃泉山主巫靈塵?”“阿爹說,黃泉山是你的家,我們來接你回家。”“哈哈哈,好笑!誰跟你們是一家?黃泉山的都是背棄先祖的叛徒!”他的名字叫巫奇瀾,雖然也姓巫,但跟黃泉山的巫人不一樣,他背負著先祖的使命,代代傳承隻為守護詛源。時光荏苒六百多年,守詛的族人因為反噬接連死去,他是這一代最後的血脈。“可是阿爹說了,想接你回家……”“你閉嘴!我的家在這裏,我死也要守著這裏!不不不,不是我死,而是你們死!”巫奇瀾說著轉向江羨魚,又衝怨偶們下令道:“快把他扔到棺材內,再耽誤時辰就過了!”怨偶們聽令衝向江羨魚,江羨魚還傷心地摟著葉臨川,對這一切毫無察覺。牧煙舟愣愣杵在一旁,手還捂著腹部的傷,他一咬牙,便揮劍擋在了二人身前,為他們擋住衝來的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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