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篇36


    摩言閉著眼,一言不發,臉色難看而又凝重,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嚐試去感受那絲神力。


    這次,他似乎能更清晰地捕捉到那微弱的波動,但卻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阻隔著他的心與神力的聯係。


    “不對,不對……”摩言自言自語,眉頭緊鎖,他開始回憶起與竹染有關的每一個細節,試圖找出問題的所在。


    “竹染,流光琴,蠻荒,我究竟哪裏做錯了?”他閉著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當年流放竹染的情景,每一個細節都如同刀割一般刺痛他的心。“竹染,蠻荒,還有什麽?”


    “摩言!你究竟在搞什麽鬼!”聽著摩言語無倫次的自言自語,竹染眉頭緊皺。“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麽,懺悔嗎?那你倒是把你當年殺我娘的事情也說出來啊!”


    “嗡嗡嗡”


    別誤會,這不是蜜蜂,而是長留那邊瞬間響起的竊竊私語聲混雜到了一起造成的。


    “摩言居然殺了自己徒弟的娘!”


    “這也太離譜了吧!”


    “不是聽說竹染是孤兒嗎?”


    “孤兒也是因為父母雙亡才變成孤兒的吧?”


    “這……不會吧!”


    ……


    “孽障!你胡說八道什麽!”摩言運功運了一半兒,聽到竹染竟然敢汙蔑自己,當即強行打斷睜開了眼睛,努力壓下口中的腥鹹之味,怒不可遏的指著竹染質問道:“你休要信口雌黃,我何時殺過你娘!”


    “哈哈哈!”竹染嘲諷的冷笑了起來,“怎麽,不敢承認嗎?還是你已經忘了!當年你下山曆練與我娘相戀,得知她的身份出自七殺之後便狠心將其拋棄!”


    摩言眉頭猛的一跳,“不可能!她怎麽可能有孩子!”


    此話一出,所有人看摩言的眼神都變了,見此情況,竹染又是冷冷一笑繼續說道:“我以為你今日在這兒道貌岸然的懺悔,至少也該把這件事兒說出來,沒想到啊,您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摩言:“你……”


    眾人:(⊙o⊙)


    竹染嘲諷的指著摩言繼續說道:“想不起來了是吧,我幫您想!當年你拋妻棄子回到長留成了赫赫有名的世尊,等我娘千辛萬苦找到你的時候,你竟然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和長留的名聲狠心將她殺了!你可真是大義滅親啊!”


    眾人:(⊙o⊙)


    “隻可惜啊,你沒想到吧,我娘在見你之前將我藏了起來,我就那麽眼睜睜的看著你殺了我娘卻什麽也做不了!我之所以千辛萬苦的考入長留,拜到你的門下,為得便是有朝一日能揭開你的真麵目,替我娘報仇雪恨!”


    竹染一股腦的將這埋藏了幾十年的仇恨傾瀉了出來,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摩言的臉色在竹染的敘述中變得慘白,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竹染,嘴唇顫抖,卻無法發出一個字。他從未想過,自己的一段過往,竟然隱藏著如此深重的秘密。


    “不,這不可能!”摩言的聲音不斷的回蕩,充滿了震驚和否認,“你胡說八道!”


    “是嗎?我胡說?”竹染冷笑一聲,眼神中充滿了恨意,“那我娘的死,你又作何解釋?”


    摩言的腦海中開始瘋狂地搜索著記憶,那些被他深藏在心底的片段開始浮現。


    “我……我記不清了,你一定是在胡說八道!”摩言的聲音在顫抖,竭力的否認著這件事。


    “記不清?”竹染的笑聲中充滿了諷刺,“摩言,你可真是個好演員,演了這麽多年,連自己都騙過了。”


    現場的氣氛變得異常沉重,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真相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白子畫看著摩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沒有開口打斷,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摩言閉上眼睛,試圖在記憶的深處找到答案,他的心在顫抖,他的靈魂在掙紮。


    終於,他記起了她,那個溫柔善良的女子,他記起了他們的相遇,他們的相戀,也記起了他在將其殺害以後自我催眠的全部過程。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認錯的時候,他卻猛然抬起了頭,“我沒錯!七殺妖女,人人得而誅之!她敢隱瞞身份勾引與我,就該做好死的覺悟!”


    “摩言!我要殺了你!”竹染聽到這話肺都要氣炸了,提著劍就要往前衝。


    然而這個時候夏紫薰竟然來了,一伸手便控製住了暴怒的竹染。“誰準你動長留之人的?”


    竹染雖被夏紫薰掐住了脖子,但卻不卑不亢的說道:“我隻要摩言!別人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砰”


    夏紫薰瞬間將竹染丟到了地上,他幹淨利落的翻身而起,從眾人的竊竊私語中聽出了摩言今天之所以會來這麽一遭的原因竟然是為了領悟神力,當即嘲諷的大笑起來,“就你這種偽君子還想成神?做夢!”


    “住口!我有什麽錯!七殺妖女本就該死!你還好意思說我!你和那個琉夏又強到哪兒去!她倒是愛你啊,你還不是把她給殺了!”摩言被竹染刺激的也是口不擇言了,根本不顧及當下是個什麽場合,隻管自己懟的解氣。


    然而他卻沒意識到眾人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隻一個勁兒的說著自己沒錯,妖女就該殺雲雲,還說要是早知道竹染的身份便絕不可能任其長大等等。


    “嘶……啊!”


    瘋狂輸出著的摩言突然覺得自己眉心一疼,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卻摸到了一手的鮮血。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便又看到自己的手上,胳膊上不斷的滲出鮮血。


    剛想開口說些什麽,竟是不受控製的開始嘔血,甚至連眼睛也變成了一片血紅,“這……這是怎麽回事?”


    摩言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體內的神力開始瘋狂地湧動,但卻不是在提升他的修為,反而更像是在撕裂他的身體。


    他驚駭地發現,隨著他的話語,他的身體開始出現一道道裂痕,鮮血不斷地從那些裂痕中溢出,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袍,頃刻間便在地上流下了一大片的鮮紅。


    摩言的身體在血色中顫抖,他能感受到神力的瘋狂,卻無法阻止它的破壞。他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血色中扭曲,他仿佛看到了那個被他親手殺死的女子,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與哀求。


    “不,不,這不是真的!”摩言的聲音在顫抖,他的身體在血泊中掙紮,試圖抓住一絲理智的線索。


    “師兄!師兄你怎麽了?”看著行為突然變得怪異的摩言,笙蕭默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住他的身體,可隨即便被他狠狠的甩開了。“這,這是怎麽了?”


    “看這樣子,怕不是瘋了吧?”


    “不至於吧?”


    “反正不太正常。”


    “會不會是魔怔了?”


    “也可能是看見什麽幻象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笙蕭默和白子畫猛然反應過來,意識到摩言應該是沒能成功領悟到神力真諦,反而陷入了心魔幻境之中。


    見此情況,白子畫隻能一掌拍在了摩言後脖子上,試圖將其打暈。然而摩言也不知道在幻境裏看見什麽了,突然開始瘋狂的攻擊起來,白子畫一個不察便被他打了一掌。


    這本也沒什麽,但這麽一攻一守間,摩言竟然衝向了竹染那邊,直接便被竹染給拿下了。


    “這……”笙蕭默與白子畫麵麵相覷,又無奈又著急,“竹染,你快放了你師父!”


    “師父?哈哈哈!我可沒有師父!”聽到笙蕭默這要求,竹染都氣笑了,“儒尊,你昔日裏待我不錯,我就不為難你了,但想讓我放了摩言,絕不可能!”說完直接扣著他的脖子向後退去,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然而竹染雖然走了,但蠻荒的其他人可沒走,這其中至少一半兒的人都和長留有仇,夏紫薰雖說不讓他們往長留山上攻,但可沒說他們下山後也不能打。


    最重要的是他們已經弄明白了,夏紫薰其實並不在乎長留那些弟子,她要要護的隻有白子畫而已。


    大戰一觸即發,蠻荒之人個個雙眼充血,仿佛要將對麵之人生吃了一般。


    摩言被抓,他們再無法寄托希望於神力相助,白子畫隻能試著與夏紫薰溝通起來,“紫熏,你還要一錯再錯嗎!”


    夏紫薰聽到白子畫的聲音後,眼中明顯有了一絲不同的波動,但又很快便消失不見,“白子畫,我不殺你,但是,這個世上該死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笙蕭默見此隻能再次無奈的提醒道:“師兄,你這樣肯定不行的,她早就不是夏紫薰了!是怨氣控製了她的身體!”


    白子畫聞言,心中一沉,他知道夏紫薰的執念已深,怨氣纏身的她早已失去了理智,但如今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再試試了。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以平靜的語氣繼續說道:“紫熏,你聽我說,怨氣再強,也無法抹去你心中的善良。你若殺了這些人,隻會讓自己越陷越深,到最後萬劫不複!”


    然而這一次夏紫薰的眸中毫無變化,臉上甚至還浮現出了嘲笑,“繼續殺!”


    “砰”


    夏紫薰詫異的看著罩在自己身上的東西,目光森冷的注視著趁著她的注意力在白子畫身上時偷襲自己的笙蕭默。


    這本是一個固定使用的陣盤,如今被當做攻擊手段也是夠奇葩的了,幸運的是陣盤中封存了一部分紅蓮業火,瞬間燒灼到了夏紫薰。


    趁著這個空檔,白子畫總算將大家籠入了長留護山結界之內,今日一戰落下了帷幕。


    聽完笙蕭默的描述之後,冰凝皺緊了眉頭,“方才我並沒有察覺到長留山附近有異狀,看來他們已經撤退了。”


    冰凝看向花千骨,花千骨心領神會的拍了拍肩上的小彩,五彩鳥呼啦啦的扇著翅膀飛走了,不一會兒便帶來了肯定是消息,長留山附近百裏都沒有其他人。


    聞言,眾人鬆了口氣,但心中的憂慮並未因此消散。白子畫轉身看向眾人,麵色凝重,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安寧,更大的危機恐怕還在後頭。


    “我們必須盡快找到解除紫熏怨氣的方法,否則,長留,乃至整個六界,都將麵臨前所未有的災難。”白子畫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其中蘊含的警告之意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中一凜。


    “小骨,阿若,你們有信心嗎?”冰凝看向二人,目光滿懷期待。


    兩個少女皆是堅定的點了點頭,,目光炯炯的說道:“冰凝姐姐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


    看到冰凝就這麽隨便的把花千骨和杜若派了出去,白子畫他們皆是頗為擔心,幾度詢問是否需要多派一些弟子幫忙。


    冰凝當即搖了搖頭,“你真以為人多力量大啊,那也分什麽等級了。神明之戰,凡人前去就是送死。”


    “神明之戰?”白子畫立刻便被這四個字驚到了,“你是說……”


    冰凝點了點頭,“小骨和阿若神格都已經隻差臨門一腳,夏紫薰便是她們飛升的踏腳石!”


    看著冰凝一臉的自信,白子畫的心情也不由得被其感染,他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多日來積攢的疲憊之感瞬間襲來,竟就那麽坐著便睡著了。


    冰凝見狀便和笙蕭默悄悄退了出去,二人來到三生池旁,看著裏麵依舊久不消散的怨氣,冰凝毫不猶豫的釋放出了紅蓮業火。


    沒有怨氣主體支撐,這些氣息很容易便被焚燒殆盡,冰凝看向笙蕭默,疑惑至極的問道:“我給你的法器全用完了也沒攔住?”


    笙蕭默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小聲吐槽起來,“上神,這不能怪我啊,誰讓我那兩個師兄中了美人計呢!”


    冰凝無奈的搖了搖頭,“行了,這三生池以後應該不會有事了,周圍的警戒可以撤除了。”


    笙蕭默連連點頭,極為自然的跟著冰凝上了懸浮島,“還有事兒?”麵對冰凝的疑問,笙蕭默似乎才反應過來一樣,傻嗬嗬的笑了笑,“怎麽不見朔風?”


    “哦,我讓他去蠻荒探查了。”冰凝見笙蕭默已經厚著臉皮坐下了,順手便沏上了茶,“蠻荒之物既然出來了,那便換換方式,以後讓他們想回也回不去。”


    笙蕭默雖然不明白具體怎麽操作,但冰凝這思維邏輯讓他大受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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