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就算是要完全寄生於自己的關注和愛護之上，才能夠開出純淨美麗的那種花朵。　　但我也心甘情願，要給予他全部的愛護、關注、溫柔和包容——這承諾不限次數，有效終身。　　喬以燃垂眸看向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的楚崢，這個人在自己麵前總是這樣，一副乖巧無害、毫不設防的樣子。　　——雖然真正的他有可能很危險、很恐怖吧。　　但那也已經不重要了。　　喬以燃突然笑了起來，他的聲音輕快、明亮、又溫柔，像童話故事裏能夠實現所有願望的小精靈：“我是想說……你之前不是在生日的時候許過一個願望嗎？”　　“現在你可以放心了。”　　“因為你的那個願望，其實……它早就已經實現了。”　　喬以燃臉上的笑容仍然是那樣燦爛，讓人想起初夏午後的淺淡陽光。　　他眼裏盛放的滿滿溫柔一下子點亮了時間，讓此刻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病房溫暖、明亮、熠熠生輝。　　楚崢被巨大的眩暈砸中。　　在這個煙花綻放的時刻，他的腦海裏仿佛看得到盛夏繁星，萬千燈火。　　他聽到了自己不可置信的聲音：“你說什麽？”第32章 求婚進行時！　　喬以燃保持著剛才那樣的笑容，篤定地又重複了一次。　　“是的，你沒有聽錯，就是這樣。”　　“我也愛你。”　　“就算你永遠依賴我，永遠纏著我，永遠需要我的保護，我也不會離開你。”　　楚崢已經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他臉上的表情慌張又無措，又帶了些許懊惱：“你，你，你……”　　現在楚崢一想到自己之前絕望之下破罐子破摔，在喬以燃麵前大放厥詞，把該說的、不該說的話都一股腦地倒了出來，隻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當場社會性死亡。　　好想時間倒流，堵住自己這張該死的嘴！　　他張了張嘴，艱難地試圖往回找補：“那什麽……其實我……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喬以燃一臉新奇地看著這個家夥特別艱難地找理由自圓其說。　　“我就是生病了，情緒有點激動。”　　“我平時……還是很正經的。”　　“正經”這個說法讓喬以燃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他還真有臉！　　楚崢語無倫次：“我……”　　他的耳朵竟然悄悄地紅了。　　喬以燃帶著笑意凝視他：在這種時刻，他終於表現得像這個年紀的模樣，會因為偶爾的丟臉而手足無措。　　楚崢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時，他的眼裏有亮閃閃的光。　　“現在我知道了……”　　“老天還是聽到了我的願望……”　　楚崢特別虔誠地望過來：“不管是誰聽到了我的願望……我現在真的很感謝漫天神佛每一個人。”　　“我知道我以前有很多很多的不好……我有很多壞的念頭，我厭惡這個世界，也不在乎別人的想法，我恨不得大家一起下地獄……這樣的我，這樣的我不配得到偏愛……”　　他的表情柔軟且真誠：“但是從今天起，我真的會很乖也很聽話，以後每一天做個好人。”　　喬以燃被他這種反應弄得哭笑不得。　　總覺得自己好像突然開啟了什麽了不得的神棍模式。　　喬以燃好笑地伸手摸了一把他的頭發，試圖終止這個夢幻話題：“我是想說……新鮮上任的男朋友，我們此刻是不是應該討論一下輿論應對的問題了？”　　楚崢臉上的興奮仍未散去：“我覺得我，現在腦子裏想不了任何事情……”　　兩個人對視一眼，終於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楚崢輕輕地偏過了頭，看著喬以燃臉上再無負擔的喜悅，心裏的歡喜一層層地冒出了頭：我宣布，我一直天天澆水、精心嗬護的那顆小嫩芽，今天終於春暖花開了！　　——————　　這天晚上，喬以燃收到了楚崢在觀察期的再一次檢測報告。　　楚崢身上的熱度仍然沒有降下來，喬以燃看著那一頁薄薄的報告單，甚至有些不敢去接受那個答案。　　還是楚崢特別淡定地伸出了手，自己翻開了那頁報告單。　　喬以燃緊張地去看他的表情。　　看到楚崢露出一個放鬆的笑容：“這次的檢測結果仍然是陰性。”　　喬以燃這才終於舒出了一口氣。　　楚崢看起來仍有點虛弱，但是他的精神卻很好，甚至還能寬慰喬以燃：“哥哥，你也不要太害怕了……其實，生病也沒有那麽可怕，可怕的一直都是人心而已。”　　“就算是現在狂熱追捧我的人們，在看到那些感染後期的可怕圖片之後，也很難控製住自己不對我露出厭惡的表情吧……”　　楚崢慢慢地笑了起來：“他想毀了我，想讓大家都討厭我，但我從來也沒有在意過那些虛無縹緲的喜愛啊。”　　“人類的喜好變得實在太快了……”　　“隻要哥哥能夠不討厭我。能夠不離開我。其實我什麽時候都不會感到害怕。”　　喬以燃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就是真的挺不想麵對的。”　　雖然能夠通過一定的手段控製，但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征至今仍是不治之症。　　現在楚崢是受人追捧、受人喜愛的超級明星——喬以燃並不想看到，有一天，當人們談論起這個才華橫溢的家夥，臉上露出的更多是惋惜和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　　他應該永遠站在舞台的中心閃閃發光才對。　　楚崢想了想，偏著腦袋轉移了話題：“與其想這些無法控製的東西……我們不如考慮一下，應該怎麽去追究幕後黑手的責任？”　　涉事護工已被控製，但是對方所說的“報複社會”“仇富”這種理由，楚崢是一個字也不會相信的。　　楚崢躺在那張病床上，低低地笑了一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毀了我……我也姓楚，他也姓楚，哥哥，你不覺得，這其中還有點什麽不對勁嗎？”　　這句話宛如打開謎題的鑰匙，突然一下子將整件事情通過某種奇怪的方式串了起來：在孤兒院長大的楚崢，或許背後也隱藏著什麽了不得的身世，牽涉到巨大的利益糾葛，以至於讓人竟然要對他下此狠手。　　這麽一想，喬以燃忍不住又要吐槽這個完全不靠譜的劇情。　　說好的隻是小透明一路被人保駕護航登頂的娛樂圈爽文，為什麽現在看來，背後還有那麽多隱藏在水麵之下的陰暗和算計？　　喬以燃歎了一口氣：“這些人的心思還真夠肮髒的。”　　楚崢看著這個人義憤填膺的表情，心裏麵突然開始覺得很安心很安心。　　人與人之間的基本關係是利益交換。　　他從來都知道得很清楚。　　這世界瘋狂，黑暗，沒人性。　　但這個人始終清醒，溫柔，一塵不染。1　　他是他的光。　　其實楚崢從來沒有害怕過楚容宣的算計——真論起來，誰比誰更狠還不一定呢。畢竟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但是，他現在挺惜命的。　　楚崢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一生都遇到壞運氣的他，從來沒有試圖向上天祈求過好運降臨，但是這次，真的好希望運氣能站在自己這邊。　　想與這個人一起慢慢變老……最終度過平淡、安穩又幸福的一生。　　——————　　幾天後的新聞發布會進行得非常順利，醫院負責人向公眾公布了此次醫療事故的起因和部分證據，網絡上的輿論暫時反轉，大家一邊倒地同情無辜受害的楚崢。　　但喬以燃心中很明白，最重要的事情始終還是那個觀察期的檢測結果——隻要楚崢服用的阻斷藥確認生效，那麽這一場陰謀也就完全地消弭於無形。　　而如果最終結果是確認感染——以目前的輿論環境來看，作為公眾人物的楚崢，未來的生活和事業無論如何都不會太過樂觀。　　觀察期的最後一份檢測結果。　　喬以燃默默地屏住了呼吸。　　楚崢含笑將白紙黑字的單子遞了過來。　　雖然已經有了預感，但是當喬以燃急切地找到“陰性”兩個字時，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感覺這兩個字這麽可愛過！！！　　長之又長的緊緊相擁。　　對方亮晶晶的眼神。　　這一切真的是太好了！　　在楚崢正式出院那天，楚家的人終於找到了這裏。　　得到了關鍵線索之後，警方的查案進展很快。　　直到警方帶著傳喚通知書上門時，楚家才驚愕地發現，自己一直以為“乖巧上進”的孩子，竟然在背後悄悄地動過那麽多陰暗的心思。　　楚崢冷冰冰地看著自己名義上的“父親”。　　他正聲淚俱下地為自己的私生子請求受害者的原諒。　　“他已經知道錯了，你也並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作為他的哥哥，你能不能大度一點……”　　不知道為什麽，楚崢突然從這樣的場景中感受到了一種巨大的虛幻：如果沒有遇到這個完全不一樣的“哥哥”，或許在這樣接二連三的巨大刺激之下，自己真的會直接陷入再無顧忌的瘋狂吧。　　——畢竟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經那樣真心誠意地期待過親人的出現啊。　　喬以燃特別不耐煩地打斷了楚老先生的話：“楚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作為受害者家屬，我很遺憾地表示，我們這裏不歡迎你，也絕不會按照你的想法出具諒解書，出門右轉醫院電梯，慢走不送。”　　一貫溫和的喬以燃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將這位不速之客推出了房門。　　楚老先生氣得直喘氣：“楚崢你，你，你這個逆子！”　　但是他的憤怒已經無人在意了。　　楚崢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看著那個人堅定不移的背影好像一座大山，將所有的惡意阻隔在了房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