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鍾後,謝清霽抿著唇,將試穿完畢的紅衣褪下來。  ……他才沒有想提早看看自己穿紅衣好不好看的意思。  ……他隻是想試一試這衣衫合不合身罷了。  外衣領子邊用金線穿著許多小玉珠,謝清霽脫下來時沒留意,不小心纏著了一縷頭發。  那金線串串連連了一片,用蠻力扯怕是要破壞一大片。  謝清霽便微微低了頭,一手捏著衣領,一手將頭發小心地拈出來。  堪堪分離,他脫出一隻衣袖,屋頂忽然傳來瓦片被掀開的動靜。  謝清霽下意識抬頭。  然後就和一團黑絨絨對上了眼。  屋頂被連著掀開了好幾片瓦了,露出一個大口子,那黑絨絨的小狐狸就攀著邊,探頭望進來。  和謝清霽視線對上的時候,黑潤潤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豔。  他望了片刻,果斷地嗷了聲,就從那缺口跳了下來,準確無誤地跳到了謝清霽懷裏,三兩下就勾著謝清霽的衣襟抱住了謝清霽的脖子。  兩隻後爪垂著,一條大尾巴就瘋狂地甩啊甩,再一仰頭,就在謝清霽下巴糊了一層濕潤。  謝清霽在短暫的錯愕之後回過神來,眉眼彎了彎,摸了摸小狐狸的黑絨絨腦袋,才將紅衣脫下,擱在一旁。  他捧住小黑球,溫柔地蹭了蹭他毛絨絨的耳朵尖,才笑意溫溫地喚了聲“小黑球”,又問:“不是要三日後才見麽,怎麽現在就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司黑球:要三日後小別勝新婚的是司豬豬,幹我司黑球何事。  眾所  周知本文有兩對cp,黑白球和師叔侄倆。第86章   司暮前世原身是一團魔氣,初來大梵天的很長一段時間裏, 都學著小狐狸變成小黑狐模樣, 後來慢慢的才修煉得了人身  這一世他直接得了人身, 倒沒法再變回狐狸了, 這幾百年他琢磨了無數法子,才能短暫地當一會小黑球。  謝清霽許久不曾見小黑球, 也很歡喜。  他抱著小黑球搓揉了一會, 便也變回了小狐狸。  一黑一白兩隻毛絨團子玩鬧了一會, 久違地蹭臉頰, 咬耳朵,又互相卷著尾巴抱了一會,時間便悄悄過去了一大半——司暮這短暫的小黑球時光, 每次隻有兩刻鍾。  還得隔很久才能當第二回 。  兩刻鍾時間太短暫,司暮戀戀不舍, 把臉埋在小狐狸胸前的絨毛裏拱啊拱,想到方才謝清霽紅衣半褪的模樣, 打定主意就算變成人也要賴著不走。  去他娘的小別勝新婚, 他們分開了一個晚上了!已經算小別了!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變回人身, 小狐狸惦記著時間, 倏地將他的臉推開,爪子往床榻上一拍, 無形靈氣推開了門,下一瞬小狐狸抬腳——  小黑球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美麗的弧線,臉朝下一頭栽在了門外積雪裏。  ……虧得主峰之上無四季, 常年飄雪,積雪深厚,不然這隻小黑球鼻子都要給摔歪。  小黑球一頭陷入鬆軟雪中,爪忙爪亂地爬起來,門啪地一聲,已經牢牢關上了。  屋裏隻傳來謝清霽模糊又隱約帶笑的聲音:“你先回去罷,還有兩日。”  小黑球毛絨絨的身形漸漸拉長變形,最後變回了人身,司暮蹲在門口,像被拋棄的小寵物,耷頭耷腦了一會,臉上慢慢浮起笑意。  小師叔還挺記仇。  ……  結契大典那天,偌大的飄渺宗人滿為患。  各種賀禮源源不斷地送來,負責登記收納的小弟子忙得暈頭轉向,裝著賀禮的各種儲物法器擺的滿滿當當。  風止君身份尊貴,旁的宗門世家多是掌權人親自前往,以示尊敬。  飄渺宗這邊自然也得要身份得當的人去接待。  明溱笑容滿滿地接待了一天,心裏卻越發沒譜。  他本以為風止君瞞得再緊,大典前總該讓另一半出來露一露麵的,結果不管是風止君,還是司暮君,兩個人都跟河蚌似的。  誰都撬不開嘴。  有和明溱來往頗多,關係較為密切的仙修們過來悄聲打聽:“風止君的道侶是哪一位?可有名號?以往看風止君獨來獨往了千餘年的,我們都沒想到他竟然會辦道侶結契大典。”  “對呢,還有司暮君,你們可瞞得夠緊,我們到現在都不知曉兩位的道侶是誰。”  一片詢問聲中,明溱笑容得體,頂著各種好奇八卦視線紋絲不動地圓過去:“耐心點兒,待會兒大家便能知曉。”  心裏卻也忍不住淚流咆哮——這問題他也想知道啊!!!  仙修借天地靈氣來修行,命數便與天地靈氣相通。  仙修結道侶契,便是借天地靈氣,將兩人的命數從此糾纏成一體,福禍共享,榮辱與共。  結契的地方是司暮君的畫境搭起來的,遙遙浮空懸在主峰上空。  一條冰玉般僅容兩人通過的路從主峰蔓延而上,連接著結契台,路兩旁無數冰花盛放,通透花蕊裏,一點殷紅點綴其上,宛若含著一顆相思子。  雲霧繚繞,將結契台邊緣都模糊了。  抬眼望去,如若仙境。  平常結契台都是設在實地上的,也就隻有飄渺宗有實力,能做出這般驚豔的布置。  無數來客看著這一幕,都是稱讚不已。  明溱繼續維持著仿佛很了解的笑容,端正而立目不斜視:“………………”  這些布置,都是司暮君一手包攬的,甚至不讓他們插手。  有的人表麵看起來被誇的很風光,實際上什麽都不知道!  明溱在風中獨自蕭瑟,他想拽著六峰長老一起來蕭瑟,但六峰長老提早發覺危機,早早溜遠了去招待另一邊的人,並不在近處。  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了,風止君和司暮君……還有他們倆各自的道侶,都沒出現,明溱輕咳一聲,不得不頂著一眾熱烈的眼神,硬著頭皮來講場麵話。  好在明溱幹啥啥不行,瞎說第一名,又是早有準備,為結契大典上各種可能出現的意外都做了充足的應對方案,因此也成功拖延了一段時間。  他看著鍾子彥會意地悄悄離開,約莫是去請風止君了,嘴巴不停的同時也不動聲色地看過一遍四周。  宴席角落裏、大道路兩旁,各處地方,都有他悄悄安排下的弟子。  無論哪兒出現意外,都能第一時間控住。  ……當然最大的意外還是司暮君。  明溱心裏苦,但是明溱沒法說。  時辰堪堪到點的時候,風止君終於出現了。  那道緋色人影一出現,在場喧鬧聲登時壓了許多。  明溱悄無聲息地退回自己該待著的位置,遙遙望著風止君,頭也不回,低聲問身後悄悄回來的鍾子彥:“風止君的道侶呢?來了沒?”  鍾子彥亦悄聲回他:“未曾見到。”  明溱心裏一跳,又問:“司暮君呢,可有見到?”  鍾子彥不太明白為什麽明溱要將這個問題問兩遍,他隻以為明溱沒聽清,老老實實地又小聲重複了一遍:“未曾見到。”  明溱便不說話了,隻很輕地皺了一下眉。  風止君不愧是風止君,縱然是一襲紅衣都能穿出冷冷淡淡的架勢。  他眉目清雋,微抿著唇,眸底清光泠泠,長身玉立緩步而來,從容不迫,仿佛閑庭信步。  但大家就莫名覺得有無形的壓迫感蔓延開來,都不由自主地噤了聲,生怕驚擾了他。  謝清霽在那冰玉路前定住腳步,垂眸望了一會。  他是獨自來的,看架勢似乎也沒有人跟在他身後一起來。  明溱一直吊得高高的心又被提高了一點,他還是沒忍住,輕聲喚了聲“君上”。  四周本就寂靜無聲,在座的都是耳聰目明的仙修,他這輕輕一聲立時被眾人捕捉到了。  眾人雖沒在說話,但都伸長了脖子往風止君身後看,想看那神秘的道侶是哪一位。  然而他們什麽都沒看到。  於是好奇的視線又嗖嗖嗖地紮在了明溱身上。  風止君他們不好問,但還有個明溱長老可以盯啊!風止君不在、司暮君也不管事的這數百年來,明溱這主峰大長老幾乎算是飄渺宗的代掌權人了,大家對他還是比較熟悉的。  明溱手心裏都沁出了冷汗,他雖不覺得風止君會拿這等大事開玩笑,但遭不住飄渺宗裏還有個天不怕地不怕丟人也不怕的司暮君啊!  按司暮君過往的光輝曆史,他可是連風止君都能得罪的……  謝清霽聽見明溱喊他,略略收回視線,偏頭看明溱,正想說話,忽地感應到了什麽,話到嘴邊便轉了個彎,改成了:“來了。”  他目光遙遙投向遠方,唇角再也壓不住,輕輕勾了勾。  鍾子彥一直在看著這邊,霎時看呆了,震驚之下他居然也還記得壓低話音:“師尊笑了……”  他是第一次看風止君這般毫不遮掩的勾唇輕笑。  別說是他了,就是在場的飄渺宗峰主長老們都見的少……風止君本就不常出來宗門裏走動,就算峰主長老們去稟告事情,難得見著了,都是神情冷淡,寥寥數語便結束。  而風止君平日裏出去曆練多數時候又是掩了容貌的,旁人認不出……也沒什麽旁人,風止君向來是哪裏偏險去哪裏,哪個地方不人煙稀少他還不去呢。  所以外人就更沒有機會看見風止君笑了。  若說平日裏風止君是一抔冷清的寒雪,那此時他便如顫落了積雪的枝頭紅梅,清矜高貴中自帶豔色。  所有人眼底都浮現驚豔之色,唯獨明溱心頭一咯噔,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大,他猛地轉頭,順著風止君的視線望過去——什麽都沒望見。  但那不安感就越來越重。  瞬息之後,遠處才慢慢出現一道紅影。  和風止君如出一轍的紅衣,套在身姿頎長的男人身上,落出了幾分灑然不羈。  他大步走來,唇邊也同樣帶著笑,和風止君不同的是,他的笑容更顯肆意,好似恨不得讓全部人都知道他心情很好。  有人小小地啊了一聲,脫口而出:“是司暮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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