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穿上黑色的衣服,服飾表麵鑲著無數華麗的金銀珠寶,如同黑色的海被月光點亮,影棚打上強光,黑夜也有光在遊動,像條蛇在巡查人間。


    睡著的人跟沒睡著的人。


    做夢人跟無夢人。


    他翻開《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很久以前閱讀的一本書,封麵滿是厚厚的灰塵了。作者是比海倫凱勒遲一年出生的茨威格。他是奧地利猶太作家,二戰時在巴西自殺身亡。


    他一定很痛苦,才會選擇自殺吧。誰會在快樂的時候選擇死亡呢。


    沉痛到無法接受,無法承受生命之痛時,神經的弦崩斷,死神降臨,靈海湮滅。


    再也不能成為人了,生命死後再也聚不起元氣。


    以後,也許有複活死人之術,從鬼門關裏把人拉出陰間,如果他執意要死,那便哀悼他在獄界有個好過活,死人待的地方有什麽好的呢,獄界難道隻是黑漆漆暗摸摸冷清清的嗎,死了有分進入天堂和地獄嗎,不過都是人想出來的把戲,死了,是痛苦還是安樂,誰會得知。


    他還是選擇安穩度日,先度過淒慘的牛年。


    他不想死,那便想怎麽活。


    活出什麽樣子來。


    夜已深,他真想一口氣讀完。奈何明日還得工作,他隻好草草收尾。一切交給夢境,在夢裏繼續飛行。


    熬過了漫長的一天,比地獄之行還要艱難,時間被剪成了無數段,路程放大無數倍,速度降低到最低檔位,蝸牛一樣爬,終於快臨近一天的出口了。


    他想象春天住進了今天的時光裏,三個月的春季縮短成一天。水泥地變成了花毯,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盡頭,大象在河邊戲水,長頸鹿伸長著脖子吃樹梢的嫩葉,長著獠牙的野豬撲棱棱的拱著芬香的泥土,百花齊放,天上飛著成群的鳥兒,玩耍嬉鬧,風輕拂著萬物,空氣裏濃溢著負氧離子,躺在花毯上,望著頭頂的參天大樹搖曳著光線,閉上眼睛感受自然的脈搏,溫情款款,別提有多自在了。


    想象的美好,與現實的冷酷形成了強烈反差,美好化作一點,落進無邊的圓裏,被黑暗融合同化,失去了自主意識,強引力場總占據優勢,個體不過是被引力場揚起的沙,大多數沉淪,少部分還在頑強的掙脫引力的製約管控。


    想要飛翔,必報有死的決心。否則,必敗無疑。


    他處在大屋的引力範圍,偌大的磁場,雙腳被牽製在圓盤內,幾百號人在盤內勞作,沒日沒夜的幹活。多麽沒意思的人生,卻又毫無辦法,整個大環境如此,整座城整個國如此。大勢所趨,身為底層的一員,螻蟻般的存在,能夠保持清醒已是不錯,何必要求的更多?


    又是重複的一天,等待黑夜像昨日那般打開出口,抹香鯨的嘴大張,一大群人從口中逃了出來,星星如同玻璃渣子撒在銀河的裙擺上,一閃一閃的引人注目。


    終於離開了這個鬼地方,坐上南車前往回家的路。727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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