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去了一趟秦雲城, 她便發現采藥診病遠遠沒有倒騰皮貨刺激。  刺激,且有趣。  賺錢反而是其次的了。  昨日她趕來千殊教, 睡了一夜後, 精神恢複許多, 今天便準備到處逛逛, 逛不是自己逛,要拉上師兄才行。  本來商定好的,早些起,吃過早膳後立刻出發,可她在廳堂裏等得都萎蔫了,師兄才姍姍來遲。  自然,他身後是跟著那個討厭的封澈的。  “師兄,”展驚鳶抱怨道, “你怎麽才來。”  “來”字拐了好幾個彎, 以示委屈。  “抱歉, ”季溫良臉上映出惹人浮想聯翩的紅,“讓你久等了, 是不是餓了?趕快吃罷。”  馬上叫人上菜。  因為昨天特意和廚房吩咐過, 展驚鳶要來, 一定得好好招待, 所以這一頓早膳十分豐富, 大盤小盤, 擺滿了一大桌。  看來師兄還是疼我的。  展驚鳶心裏美滋滋,拾起筷子吃起來。  剛把水晶蝦餃放進嘴裏,就聽到對麵啊呀一聲。  抬起頭來,季溫良胸前一片汙漬。  原來,廚子今日做了一道創新菜,將楊梅榨成汁水,再鎮成冰,外麵裹上糯米磨成的麵,做成團子,放在油鍋裏一炸,金黃金黃的,外表很好看,封澈見了喜歡,便夾了一個放進季溫良盤子裏。  季溫良一咬,汁水迸濺出來,落在前襟上。  “都髒了。”  “叫丫鬟洗一洗不就行了?”封澈又給他夾了一樣,不在意地道,“繼續吃。”  季溫良用手帕使勁兒擦了擦,沒摸下去,又說:“怕是洗不掉了。”  “那就不要了,換一套。”  “可是,這是新衣服,隻穿了一次呢。”季溫良有些耿耿於懷。  “隻穿一次又如何?明日叫紡繡局照這個樣式做個十套八套,髒了便扔。”  “會不會太浪費?”季溫良戳了戳丸子,“都怪它。”  封澈附和道:“可不是?”  又吩咐下去,“告訴廚房,明日不許再做這個。”  展驚鳶驚得蝦餃都掉到了餐桌上。  這……這……這……是我師兄?  從前處理傷口,什麽髒汙沒見過,怎麽如今一點湯汁濺到衣服上,就如此委屈?  還有教主,衣裳穿一次就仍,你平日就是如此奢靡?  她看著滿桌的飯菜,突然覺得不香了……  然而這隻是個開始。  吃完了飯,封澈突然問:“你們今日是何打算?”  展驚鳶剛要開口,季溫良先答了。  “師妹說想要逛逛,我陪他一起去。”  封澈眼睛轉了轉,道:“秦雲城你們不熟悉,既然師妹想逛,不如我陪你們一起。”  “真的?”季溫良眼睛一亮,“不會耽誤你的正事?”  “怎麽會?你的事就是正事。”  展驚鳶咽了咽口水,那個……我不是太願意哎。  可惜,沒人聽到她的心聲。  季溫良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忽然想起了什麽,低聲道:“她是我的師妹,你怎麽也叫師妹?”  “你的師妹不就是我的師妹?不叫師妹叫什麽?”  “嗯?”季溫良皺起眉,“是這樣論的麽?”  展驚鳶徹底呆住了,那個……你們是在討論我的事罷,我怎麽插不進嘴?  磨磨蹭蹭,終於進了街市。  好戲還在後頭呢。  季溫良每拿起一樣東西,封澈便問喜不喜歡,隻要對方輕輕點頭,他便吩咐侍衛買下來。  走了一路,皮貨市場沒打探清楚,亂七八糟的東西卻買了一大堆。  晚上回到寢房,整個人都累癱了,而且噎得慌。  正在床上打滾,忽聽到一陣敲門聲。  “師兄,你怎麽來了?”  季溫良從背後拿出一個錦盒,道:“給你的。”  展驚鳶遲疑地接過,打開一看,竟是一枝朱釵。  “我看你喜歡,就買了下來。”  這朱釵,她確實很喜歡。  展驚鳶眼圈一紅,險些掉下淚來,一把抱住季溫良,委委屈屈地道:“師兄。”  季溫良心騰地一軟,柔聲道:“怎麽了。”  “你不跟我好,都不理我了。”  “我怎麽不和你好了?”  “你和他好,不和我好。”  這個他,自然是指封澈了。  季溫良一笑,道:“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我跟你好,也跟他好,不耽擱啊。”  “怎麽不耽擱?你的眼睛看他,不看我。”  季溫良說:“我的眼睛雖然不看你,但我心裏想著你啊,而且封澈也會想著你,多一個關心你的人,不是很好嗎?”  “他才不關心我,”展驚鳶撇了撇嘴,“他見我都不說話,凶我。”  “是麽?”季溫良撫摸她頭發的手頓了頓,“他就是那樣的人,雖然麵上凶,但心裏還是會想著你啊,今日他不是說了,你是他的師妹。”  季溫良雖然這樣安撫,卻擔憂起來。  以前,他總以為是展驚鳶不懂事,總和封澈鬧別扭,卻從沒想過封澈的不是。  但最該責備的是自己,沒有從中調和,做該做的事。  憂心忡忡地回了居室。  “發什麽呆?”  封澈見季溫良眼睛落在一處,放下木梳,從背後摟住他,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季溫良看著銅鏡中的封澈,問道:“你覺得我師妹如何?”  封澈捉摸不清這話背後的意思,答道:“師妹醫術無雙,自然是很好的。”  季溫良在心裏歎了口氣,道:“我和師妹從小一同長大,她雖然做事衝動,但心還是很好的。”  封澈明白他的意思了,拉著他的手,向床鋪走去。  “師妹很好 ,我會好好待他。”  “真的?”季溫良笑了笑,“你可不能光做表麵功夫。”  封澈捏了捏他的臉,“那我有什麽好處?”  “嗯……這樣你就多了一份我師妹的關愛了。”  我要那玩意有何用?  封澈道:“你也不要做表麵功夫。”  “不做表麵功夫,不做表麵功夫,”季溫良討好地甩了甩他的胳膊,“好處當然有的。”  好處當然有的。  封澈記住了這句話。  第二日,在教中碰到了展驚鳶,封澈本想轉頭就走,忽地停下來,問道:“師妹幹什麽去?”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個和顏悅色的壞人不是被冒充的罷。  展驚鳶支支吾吾說:“隨便,隨便逛逛。”  封澈道:“之前弄壞了師妹的劍,還沒說聲抱歉,千殊教中有藏劍閣,若是師妹喜歡,盡可以去裏麵挑。”  展驚鳶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隻能點點頭。  “若是師妹有空,現在就去?”  想叫一旁的侍從帶路,話到嘴邊,又改了。  “罷了,我帶你去,跟我來罷。”  晚上,封澈回房時,收獲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聽說今日你帶師妹去選劍了?”  封澈抱住他的腰,防止他掉下去。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師妹告訴我的啊。”  “那……你不是說有好處?”  “有好處,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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