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蓁站在門口看著,這吃個飯,陣仗這麽大嗎?


    等賓客陸續入座之後,原本明亮的燈光緩緩昏暗了一些,舒緩的鋼琴聲悠悠揚揚,對麵拱形的金箔浮雕牆,突然緩緩朝兩邊打開。


    一個引人注目的少年,穿著一身玄白的長袍,緩緩走了出來。


    整個餐廳,沒有一絲微風,可少年如雪花般的白發,飄逸在微風中,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氣質,湛藍的眼睛,像是從童話裏走出來的中世紀紳士。


    然而,最讓人過目不忘的,還是他頭上那一對尖尖的狐狸耳朵,微微顫動,仿佛能聽見世間萬物的聲音,使得他看起來既神秘又狡黠。


    “歡迎各位貴客的光臨,嗯,細細一看,都是老朋友呢!”


    禹薑端著一個精致的煙鬥,手指輕輕摩挲著煙鬥的柄部,一顰一笑間,煙霧嫋嫋升起,與他那白發相映成一幅絕美的畫卷。


    “禹先生,晚上好!”


    一眾賓客諂媚地問好,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少年是他們老祖宗呢。


    “同好同好,不知道上次服用了藥酒回去之後,諸位身體可有好些了。”禹薑吐出一個煙圈,走到了距離賓客更近的位置。


    “禹先生,我風濕病很多年了,看了不知道多少醫生,上次喝了那個虎骨酒,我前天的檢查報告,陽性指標已經下來了很多。”


    “我也是,我家是孩子身體一直不好,喝了一個月那個熊乳,這個月都沒去醫院了。”


    ……


    聽著這群人嘰嘰喳喳的匯報,楊蓁心中浮現出不安。


    他們口中虎和熊,不會是妖族吧?


    禹薑很滿意大家的吹捧,等眾人挨個說完,才拍拍手,眼神示意下屬可以上菜了。


    “今天為大家準備的鹿血宴,對綿延後嗣有奇效,想來大家會喜歡的。”


    話音落地,十幾個衣著低調又華麗的女孩,魚貫而入,將一盅血腥味極重的鹿血燕窩放到幾人麵前。


    “這是今天的第一道菜,鹿血燕窩,大家嚐嚐看。”


    這是禹薑最新研發的菜品,最近這兩年,人族生育率持續下降,很多年輕的小夫妻,想生孩子卻生不出來。


    這鹿血燕窩,就是為他們準備的。


    今天來這的幾位貴客,家大業大,可結婚多年,一直都沒有孩子,不管是正妻,還是外麵的小情人,肚子就沒鼓起來過。


    這些人,有的是惹了太多風流債,身體早就壞了;還有的是身體先天性缺陷,根本沒有生育能力;還有的是受過傷,沒法生孩子,……


    不管是什麽原因,顧客就是上帝,靈嶽馬戲城一定會滿足顧客的要求。


    這鹿血燕窩入口的腥膻,味道一點都不好。


    但是,他們來這裏是來治病的。


    楊蓁在仔細觀察過這鹿血燕窩,就是用妖族鹿族的血做的。


    前不久,宣鹿自殺之前,就被萊恩他們抽過血,馮歡他們調查一直沒有進展。


    結合今天看到,楊蓁總覺得這二者有關係。


    等侍從來收第一道菜碗碟的時候,楊蓁跟上了他們,準備去後廚看看,是不是真的像自己預料的一樣。


    ……


    通往後廚的路上,楊蓁突然聽到一聲慘叫,好像是從樓上傳下來的。


    沒一會兒,幾個長相凶橫的人,推著一個籠子從樓上下來。


    【大人,還真是鹿族的幼崽!】


    這隻小鹿看著不到一歲,四肢被固定在鐵籠子的底部,眼角有些血跡,嘴被鐵絲纏住,看著十分淒慘。


    跟著這群人來到廚房,十幾個穿著白色廚師服的大廚,已經摩拳擦掌了。


    “廖師傅,老板說,這小鹿做鹿生,鹿骨剃幹淨一點,他還有用。”


    被喚作廖師傅的人,不是第一次做這道菜,蹲在籠子麵前,仔細觀察著,“知道了,今天這鹿的品相不錯,跟老板說,二十分鍾上菜。”


    說完,廖師傅打開籠子,招呼左右的人,“搭把手,抬到水池裏。”


    之前,有客人說鹿肉比較柴,他們換了年齡更小的鹿來做菜,口感還是沒有改變。


    還是廖師傅發現,用冷水活嗆,能保證血液在身體裏不流失,這樣做出來的鹿肉,口感和味道都是最好的。


    【大人,他們要動手了!】


    楊蓁手心都是汗,一個是氣的,一個是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來阻止這場殺戮。


    貿然行動,隻會驚動對方,不能解救這些幼崽,反而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小五,你幫我找引雷符,越多越好,要是冥火在就好了。”


    【可不是,讓星川到處飛一圈,放幾把火,我們就方便了。】


    小五話音剛落,楊蓁突然感覺神魂一蕩,頭一陣恍惚,四肢百骸熱熱的。


    【大,大人,星川是係統給你的獎勵】


    小五有些豔羨,主係統是不是大人的毒唯啊?怎麽大人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楊蓁喜不自勝,抬手間,一簇幽綠的火光閃耀著。


    “星川,拜托你了,等會天雷來了,你就往人多的地方放火知道嗎?”


    小火苗點點頭,仿佛在說,小意思!


    【大人,這是引雷符,你看夠不夠?】


    “足夠了。”


    楊蓁握著一摞引雷符,抬手施法,金色的光點從楊蓁手指上升起,直竄天際。


    起初,遠方的天邊隱隱泛起了一層灰蒙蒙的色澤,像是有人在天際悄然拉起了一塊厚重的幕布。


    沒幾秒鍾,那幕布迅速擴散開來,烏雲如潮水般洶湧而至,將整個天空都吞噬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風乍起,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陰暗的天空,緊接著,無數的天雷地從天邊滾滾而來,隨著撕破黑夜的閃電,落在靈嶽馬戲城。


    楊蓁手中的火苗,宛如精靈也一樣,在馬戲城各處留下痕跡。


    狂風開始肆虐,風帶著火星子,瞬間吞噬整個馬戲城。


    廚房很快燒了起來,廖師傅帶著幾個徒弟也顧不上宰殺食材了,倉皇逃了出去。


    楊蓁趁亂,現出身形,上前打開籠子,將裏麵的小鹿抱出來,“別怕,我是來救你的,你還有其他的同伴嗎?”


    “有,有很多,他們都在樓上。”


    楊蓁將小鹿抱在懷裏,“你帶我去!”


    一路往樓上走,楊蓁趕緊打電話通知消防,電視台,醫護等部門。


    人族和妖族一向互不幹涉,和平共存,隻有將人族將妖族當食材,這件事隻有曝光出去,才能得到兩界的重視。


    從剛才那個小少年的表現,他背後應該還有人,不然一個狐族小少年,在人族開這麽個地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楊蓁懷中的小鹿看著楊蓁在熊熊大火中穿梭,卻毫發無傷,眼睛裏滿是疑惑,“這些火為什麽不燒你?”關鍵是,她好像也沒什麽感覺。


    “這是我的火,自然不會燒我。”


    一路來到小鹿說的地方,楊蓁暴力破開了大門,走進去。


    大大小小的隔間,上下一共四層,裏麵關著的都是妖族幼崽。


    “蓁蓁姐姐,蓁蓁姐姐!”


    楊蓁扭頭,就見安陽在不遠處一個籠子裏。


    快步走過去,楊蓁看著奄奄一息的安陽,剛長出來不久的象牙已經沒有了,有一隻眼睛也受傷了。


    “對不起,安陽,我來晚了。”


    “蓁蓁姐姐,嗚嗚嗚,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嗚嗚嗚……”


    一團怒氣橫亙在楊蓁胸口,一把扯開籠子,楊蓁把安陽抱出來,“先等我一會兒,我這就帶你離開。”


    楊蓁剛說完,禹薑帶著一群人就衝了進來。


    “原來,是你在我的地盤上鬧事?虎族的小妖?”


    楊蓁把小鹿和安陽護在自己身後,拿出長劍,“你也是妖族,殘害手足,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禹薑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伸出一根手指頭在麵前晃了晃,“你錯了,我不是妖族,我是人族。”


    楊蓁視線落在他的狐狸耳朵上,“人族?變異的嗎?”


    “要不是你們妖族肮髒的血液玷汙了我的家族,我怎麽會這半人半妖的模樣,所以,我要這世間再無妖族。”


    楊蓁:“目標太大,就是癡心妄想了。”


    禹薑朝身後的招招手,“之前不是還想著,到哪弄一頭虎妖,這不就來了嗎?別殺死她,能賣不少錢呢!”


    一大群黑衣人拎著電擊棍衝了過來,星川從楊蓁身後竄了出來,化成青龍模樣,噴出一大口火焰。


    “啊啊啊啊……”


    火焰瞬間將人吞噬,慘叫聲此起彼伏,關在籠子裏的妖族,都被嚇得瑟瑟發抖。


    楊蓁站在火焰中,遠遠瞧著禹薑,舉起手中的長劍,衝了過去。


    禹薑滿眼不可置信的盯著楊蓁身側的青龍,這是什麽東西?


    難不成,整個馬戲城的火焰都是這小妖弄的?


    出神間,楊蓁手中長劍寒光閃過,禹薑頓覺頭頂吃痛,好像有什麽東西從頭上掉了下來。


    低頭一看,是他的耳朵,意識到這一點,禹薑頓感疼痛瞬間席卷全身。


    “你,你是什麽怪物?”


    “你不是很不願意當妖族嗎?我可以幫你啊!”楊蓁說著,再次舉起長劍,閃身到禹薑身後,手起劍落,砍斷了他的狐狸尾巴。


    “看吧,現在就人模人樣了。”


    禹薑腳下很快積出一個小血灘,頭頂上的血注早就糊住了眼睛。


    禹薑後背發涼,什麽時候妖族竟然有這麽恐怖的妖怪?


    “剩下的妖族關在哪裏?”


    “沒,沒有了,就隻有這些……”


    這時候,禹薑口袋裏的對講器,傳來下屬焦急的聲音,“老板,這些火,撲滅不了,火勢很大,已經開始往外麵蔓延了。”


    星川在楊蓁手指上跳出來,飛到禹薑身上,烈火灼燒著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我再問一遍,剩下的妖族在什麽地方?”


    楊蓁的聲音,被四周的慘叫聲覆蓋,禹薑沒聽清楚楊蓁的問話,本能地往樓上一指。


    “安陽,我把小火苗交給你,我上去看看。”


    “好!”


    ……


    楊蓁拔腿就往樓上衝,樓層同樣的位置,楊蓁一腳踹開了門。


    亮如白晝的房間裏,恒定的溫度和濕度,一個個狀似嬰兒監護艙的透明罩子裏,都是剛出生的妖族幼崽,有的甚至還沒孵化出來。


    在虎族族界的時候,楊蓁沒聽說有什麽幼崽丟失的案件,這麽多的幼崽究竟從哪來的?


    楊蓁拿出手機,給妖族駐人族大使館打了電話,順便把這些視頻一並發了過去。


    【大人,你趕緊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要是你有異火的事情,被人知道了,你會被切片研究的。】


    “我知道,等我清除自己的ip痕跡。”


    楊蓁回到下一樓,這麽多幼崽都見過她,這清除記憶的積分,是不得不花了!


    “小五,動手吧!”


    小五歎了口氣,最後八個積分,還好前不久大人沒有一時好心,花在了楊嘉禾身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楊蓁拍拍安陽,“跟我走!”


    楊蓁塞了一顆隱身丹給安陽,帶著她穿過重重火光,離開了馬戲城。


    走出大門的時候,楊蓁見大使館和人族好幾個部門都到了,打開手機,注冊了一個人族視頻社交賬號,往上麵傳了好幾個視頻。


    隨後,寫了一個代碼,將這些視頻,全部送上了熱搜。


    這個節奏大師,她當定了。


    “蓁蓁姐姐,我想回馬戲城去。”


    楊蓁抱著手機,一臉疑惑地扭頭看向安陽,“為什麽?”


    “蓁蓁姐姐,我是被我外婆給賣了的,我想以後跟著你生活,我現在回去,被警察解救,他們就再也不能撫養我了,我就可以去找你了。”


    楊蓁此時心裏的感覺,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這段時間,安陽究竟經曆了什麽?


    “蓁蓁姐姐,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楊蓁將一個微型機器人粘在安陽頭上,“好,我送你回去,遇到危險你喊一聲就可以。”


    ……


    靈嶽馬戲城的一場大火,燒出了無數的肮髒事。


    妖族大使館這邊的官員,當場就氣炸了,有一個甚至將禹薑給暴揍了一頓。


    楊蓁發出去的那幾個視頻,也在網上掀起來滔天巨浪。


    人族官方幾次想下架,愣是怎麽刪除都刪除不掉。


    【大人,現在這件事,肯定不會簡單草率地結束了。】


    “沒有妖族的配合,這麽多幼崽怎麽能出境,我要先回去找馮歡一趟,黛山現在也修建得差不多了,要是這些幼崽安置不了,我可以接受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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