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剛跟隊裏借了車,著急忙慌趕回家,就見家屬院的大院子裏,周玲揪著葉芳琴的頭發,那巴掌聲隔得老遠都能聽得到。


    把向佳從車上抱下來,楊剛跑到葉芳琴麵前,將人嚴嚴實實的護在身後,“周玲,你做什麽?”


    “做什麽?當然是教訓這個不要臉,連小孩衣服都偷的臭女人。”


    周玲說完,葉芳琴挽了一下額角淩亂的頭發,適時的露出臉上紅彤彤的巴掌印,“剛子哥,我沒偷小寶的衣服,那件小棉衣,是你說送給彤彤的生日禮物。”


    “我呸,生日禮物還包含我家糖罐子和醬油罐子啊?”周玲指著自己家門口那一堆東西咒罵道。


    樣剛順著周玲的視線看過去,眼裏露出幾分不解,他隻給了芳琴蓁蓁那件新棉衣,還有一小包點心,這糖罐子和醬油罐子昨天還好好的在家的櫃子裏。


    雖然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但眼下是先處理這件事,絕不能讓芳琴背上小偷的名聲。


    “玲子,你不在家,蓁蓁和娜娜也不回來,衣服確實是我給彤彤的生日禮物,這糖和醬油都見底了,不吃就壞了,你誤會……”


    ‘啪’,周玲幾乎是使出全身的力氣,狠狠給了楊剛一巴掌,然後扯著楊剛的軍大衣,說道:“你倒是穿得暖和,蓁蓁就兩件棉衣,我娘省吃節用一年,才給蓁蓁做了這件棉衣,你倒好,全部拿去給這賤人,你知不知道,蓁蓁都凍得住院了。”


    “我就拿了那件新的,哪有兩件?”楊剛下意識反駁,沒注意到好幾個嬸子,看楊剛和葉芳琴的眼神都不對了。


    周玲氣得渾身發抖,抬手又是一巴掌,“我早就和你說了,你想施舍,想當好人,你用你的工資,我不會說半個字。先是搶蓁蓁小皮鞋給這賤人,差點打死蓁蓁,現在又搶棉衣,讓蓁蓁凍到住院,楊剛,你還有半點父親的樣子嗎?”


    “蓁蓁怎麽會生病,我昨天見她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周玲閉了閉眼,心中一陣陣悲涼,“有時候,我真的懷疑,向彤和向佳才是你的孩子!”


    這話一出,葉芳琴身體晃了一下,心跳如雷,生怕周玲發現了什麽。


    “楊剛,我最後再警告你一遍,你想給葉芳琴東西,用你的工資,要是再敢動蓁蓁和娜娜的東西,我會去你們單位問問你的領導。”


    觸及周玲寒霜般的眸子,楊剛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周玲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她真做得出到消防隊鬧的事。


    這場鬧劇草草落下帷幕,但自此之後,大院裏多了好幾雙眼睛都盯著楊剛和葉芳琴。


    做好飯,周玲帶著飯盒去醫院,楊剛在家裏坐立不安,天色暗下後,楊剛出門,往葉芳琴家裏走。


    “喲,剛子這是又去看小葉啊?”


    幾個在井邊收拾碗筷的嬸子,也看了過來,那眼神透著熊熊的八卦之魂。


    閨女生病住院了,還有心情去關心小葉?


    這兩人莫不是真的有點什麽?


    麵對這些試探揣測的眼神,楊剛也膽怯了,“不,不是,我出來走走。”


    “走走啊?我還以為你衝著小葉的門去呢!”


    ……


    醫院。


    周玲以為楊蓁在睡覺,將今天收拾葉芳琴的事,詳細給周蓉說了一遍。


    “姐,楊剛指定跟那葉芳琴耍流氓呢,你要不跟他離了吧!反正,蓁蓁和娜娜也長大了。”


    周玲一把捂住周蓉的嘴,下意識看看楊蓁,見她呼吸綿長,拍了一下周蓉的手,低聲說道:“你說什麽呢?這世道多難,家裏每個男人,誰都能咬你一口。”


    “可是,姐,你太委屈了!”


    “委屈什麽?當初結婚的時候,我也沒多喜歡楊剛,我就想有個自己的孩子,他愛跟誰耍流氓是他的事,眼下我的孩子,還需要一個消防員爸爸,就算想要欺負她們姐妹兩個,也得掂量掂量。”


    楊蓁閉著眼睛,算是聽明白了,周玲的意思是,她對楊剛利用大於感情,要是這樣的話,那促成兩人離婚這事,可以緩一緩。


    【大人,周玲說得沒錯,原身的記憶裏,往後的日子更難,楊剛是消防員,根正苗紅,還真能唬住不少人。】


    “我想想!”


    “姐,你不然悄悄相看一下,有合適的男人,你就跟楊剛離婚。”


    周玲翻了個白眼,“結一次婚,我就受夠了,你還想讓我再受一次罪?”


    “可是……”


    “小蓉,我知道你是為了姐姐好,楊剛和葉芳琴那點事,我都知道,我有分寸。”周蓉打斷了妹妹的話,她知道妹妹想說什麽。


    “我一個人沒法做到兼顧工作,又照顧孩子的,等過幾年,我看看能不能調崗位,到時候不用跟車,我比你還不想跟楊剛過呢!”


    ……


    第二天,周玲抱著楊蓁剛到家,幾個嬸子就圍過來。


    “看看,蓁蓁這一病,又瘦了。”


    “可不是,大娘今年弄了酸蘿卜餅,等會給我們小蓁蓁送些過來。”……


    “謝謝大娘!”楊蓁十分有禮貌的說道。


    “可憐的孩子,這冷的天還凍病了,趕緊回家去吧,別冷著了。”


    ……


    沒一會兒,葉芳琴端著一碗粉條丸子湯過來敲門,楊剛見周玲不開門,不敢動,端著搪瓷杯,喝了好幾次水。


    楊剛悄悄問過葉芳琴,那糖罐子和醬油罐子,蓁蓁那件舊衣服,都不是她拿走的。


    他是相信葉芳琴的,想著彤彤小丫頭就喜歡蓁蓁的東西,估計是她拿走的。


    但不能讓彤彤名正言順喊他爸爸,已經對不起她了,那丫頭估計是無意的,他現在隻能哄著周玲不把這件事鬧大。


    屋裏明明有光亮,就是沒人開門,葉芳琴隻能端著碗回去。


    “我都跟你說了,東西是我拿給芳琴的,建國臨終前,讓我照看芳琴母女,我總不能不管吧?你這麽小肚雞腸幹什麽?都一個院裏的,非要鬧這麽難看?”


    周玲放下手中針線,冷冷對著楊剛說道:“我勸你閉上你的豬嘴。”


    楊剛灌了一口水,“粗俗!”


    “偷孩子的東西,全你人情,你高雅?”周玲反唇相譏。


    “你簡直不可理喻。”


    ……


    幾天後,楊蓁在門口看遠處幾個小朋友玩石子,向彤走過來,伸出肉嘟嘟手掌拍在楊蓁肩膀上,“你去跟他們說清楚,你衣服不是我偷的,是你爸爸送給我的。”


    楊蓁緩緩扭頭,向彤是這個世界的女主,打小就長得漂亮,每年消防隊來慰問烈士遺孀的人,見向彤都得說一句,漂亮得跟年畫娃娃一樣。


    “我不去!”


    “你去,你去說,不是我的偷的衣服,不然我就讓楊大大揍你。”


    嘿,楊蓁這暴脾氣還上來了。


    “你去啊!你說你沒偷?那你每天給他們幾個吃的白糖,不是我們家的嗎?”


    “還有你媽給你做蒸蛋,用的不是我家的醬油嗎?”


    被這麽質問,向彤可一點都不心虛,“那是我媽媽給我的,我沒偷。”


    “嗬嗬嗬!”


    向彤年紀小,不知道楊蓁這是在嘲諷她,隻感覺楊蓁的笑容十分刺眼。


    “我不管,你去跟他們說清楚,我沒有偷東西,我是好孩子。”


    楊蓁翻了個白眼,不想搭理這個小屁孩,專心看人玩石子。


    可向彤向來嬌慣,上手去扯楊蓁的衣領,“你說,我沒有偷你家東西,不然我打你了。”


    楊蓁被扯得難受,反手抓住向彤的手腕,起身,抬腳,一個巧勁,把向彤掀翻在雪地裏。


    “我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我告訴你,以後別來惹我。”


    葉芳琴正做飯,看到女兒被楊蓁欺負,拎著鍋鏟就衝了出來,“楊蓁,你怎麽回事,怎麽能欺負人?”


    楊蓁鬆開手,向彤一溜煙爬起來跑到媽媽身邊,才開始嚎啕大哭,“媽媽,她欺負我,你去告訴楊大大,讓楊大大揍她。”


    “蓁蓁,彤彤是妹妹,不可以欺負她的。”


    楊蓁一臉無語,“她讓我把棉衣脫給她,不給就上來搶,我還不能還手了?”


    說到這,楊蓁脫下身上的棉衣,遞給了葉芳琴,“你們是烈士家屬,不能挨餓挨凍,我可以凍死的。”


    小孩子打打鬧鬧沒什麽,但大人摻和進來,關注的人就多了。


    看著各家站在門口看熱鬧的人,葉芳琴隻覺得手裏帶著體溫的衣服十分燙手。


    這時候,周玲也從屋裏走出來,一把搶過衣服套在楊蓁身上,“人家要你衣服,你就給,要你命,你也給?”


    聽著周玲的指責,楊蓁故作委屈的低下頭。


    周玲更氣了,上去扯著葉芳琴的頭發,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打,“不要臉的賤人,自己要不到衣服,就拿小娃當槍使是吧?”


    葉芳琴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最後還是一個大嬸看不下去,勸開了兩人。


    向彤看著媽媽被打,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


    楊蓁冷笑一聲,家裏的東西,出現在葉芳琴那裏,就是她做的。


    上次楊娜被欺負後,楊蓁就知道,大晚上的,楊剛為了跟葉芳琴吃飯,那麽黑的路,都不送楊娜回學校。


    第二天,楊蓁回家了一趟,發現油米糖都少了不少,向彤用書紙抱著一包糖,和幾個玩得好的小朋友在牆根角分著吃。


    周玲回來那天,楊蓁磕了點藥,弄成凍病的樣子,還把糖罐子那些,悄悄藏到葉芳琴家裏。


    在醫院,說了前因後果,想著讓周玲去找葉芳琴鬧一鬧,發泄一下。


    不然回家,準被楊剛氣得半死。


    可周玲太給力,找葉芳琴直接說東西被偷。


    逼的楊剛不得不承認東西是他送的,讓人見識了楊剛對這母女是多好。


    ……


    葉芳琴失了麵子,回到家關上門,扯過向彤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幾巴掌。


    “我怎麽跟你說的,做人要有骨氣,不能伸手朝人要東西,你還敢去要人衣服,我冷著你了嗎?”


    “嗚嗚嗚,我沒有要衣服,我是讓她去跟人說,我沒有偷東西,嗚嗚,我,沒有要衣服,嗝……”


    向彤哭得打嗝,葉芳琴也不忍心,眼淚蓄著淚水,把向彤抱在懷中,“你說真的?你真沒有要衣服?”


    “真的沒有,媽媽,他們說我是小偷,不跟我玩,我不是小偷,不是!”


    “對不起,是媽媽誤會你了!咱們彤彤不是小偷”安慰著女兒,葉芳琴也像是在安慰剛才失了體麵的自己。


    ……


    誣陷了向彤一頓,這幾天她都不敢來找楊蓁麻煩,楊蓁對此表示非常滿意。


    周玲今天要去上班,楊蓁收拾東西去小姨家住。


    可楊剛怒氣衝衝地回來,扯著楊蓁就要給葉芳琴去道歉。


    “楊蓁,你真是被誰教壞了也不知道,現在都學會撒謊了。”楊剛說這話的時候,還意味不明的看了吳亞飛和周蓉一眼。


    “我什麽時候撒謊了?你有證據證明我撒謊嗎?”


    見楊蓁死不悔改,楊剛更氣了,“你犯的第一個錯誣陷彤彤,第二個錯,打彤彤,我有說錯嗎?”


    楊蓁指了指吳亞飛,“哦~,那這是天大的錯呢,你找小姨夫報警吧!”


    “楊剛,你別左一個彤彤,右一個彤彤的,蓁蓁才是你的女兒,人家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楊剛今天滅完火,去醫院處理傷口,撞見了葉芳琴,才知道,她被楊蓁氣得頭痛。’


    仔細聽她說了那天發生的事情,他消防隊都沒回,就來找楊蓁了。


    “我已經仔細調查過了,就是她小小年紀不學好,誣陷別人的。”


    楊蓁拉拉小姨的手,說道:“小姨,我沒做過這事,我跟爸爸回去解釋清楚,我可沒誣陷別人。”


    “小姨跟你去,我們一起去說清楚。”


    “不用,小姨,我晚上就回來了。”


    楊剛隻以為這次拿捏了楊蓁,走出巷子之後,楊蓁突然出聲,“我知道,向佳和向彤都是你的女兒!”


    說完,楊蓁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向建國的照片,遞給楊剛,“你會做噩夢嗎?”


    短短兩句話,楊剛呼吸一滯,看到向建國照片的時候,更是如遭雷擊。


    楊蓁才五歲,她怎麽會知道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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