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


    關月梨前腳才出門沒多久,雷電從天際滾滾而來。


    楊蓁瞳孔一縮,把家人推進屋子後,趕緊從空間裏拿出一個符篆,咬破手指,在上麵畫好了符文,然後掐訣點燃。


    頃刻間,原本直衝衝而來的雷電,突然急轉,雷聲炸響。


    刺目的閃電劃破霧蒙蒙的天空,猶如天神之怒,直擊將軍府的主院。瞬間,火光衝天而起,濃煙滾滾。


    街道上的百姓,被這巨大的動靜和竄天猴一般的煙塵給嚇到,紛紛駐足圍觀。


    “這,這,將軍府被雷劈了?”


    “我看啊,就是活該,這孟家沒一個好東西。”


    “可不是,那老夫人私通,害得奸夫被殺,那大兒子聽說多年前就殺過人,前不久還把郡主給殺了。”


    “可不止這些,與孟將軍和離的那個妻子,自孟將軍還是小兵的時候,就嫁給了他,可人當了將軍,轉眼就和離了,聽說最開始想休妻來著!”


    “這也太無情無義了,人家文官還說糟糠之妻不下堂,這孟將軍當真是個狠人。”


    ……


    百姓議論紛紛的時候,一輛將軍府的馬車疾馳而過。


    眼下正是暮春初夏交接,天幹物燥,那天雷劈在主院上,就像是幹柴遇烈火,瞬間燒了起來。


    沒一會兒的功夫,大半個將軍府就沒入了火光中。


    孟澤安心在滴血,甚至都能想到今日過後,大都又該是怎樣的議論紛紛。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找武候鋪的人過來滅火。”


    直到傍晚的時候,將軍府的火才完全熄滅。


    整個府邸一片狼藉,滿目瘡痍,而關月梨住的聽風居卻一點事沒有。


    星川化成一個小點,瀟灑離開。


    起火的時候,楊蓁讓星川來盯著,別讓火勢燒到旁邊的人家。


    這小家夥相當盡職,不僅阻止了火勢蔓延,見將軍府沒有燒到的地方,還上前補了一下。


    關月梨從一開始心虛,再到不解,這天雷不應該燒的是楊家嗎?


    她隻想府中有她和夫君二人,婆母便被送回恩水,大哥眼看要被斬首;她對小葵堂姐不滿,沒幾天她就被殺了;對楊蓁的弟弟不喜,他也挨了打;梁太醫對她心生不滿,眼睛差點瞎了;還有斥責過她的陸知勉,斷了胳膊腿……


    對她不好的人,或者她不喜歡的人,都一一遭了報應,為什麽隻有楊蓁例外?


    楊蓁打了她好多次,真的一點懲罰都沒有,還被皇上嘉獎,成了大理寺寺丞。


    “月梨,月梨?”


    聽到孟澤安的聲音,關月梨回神,“啊?夫君!”


    “是不是被嚇到了?我們去別院住吧,這裏不安全,我已經讓仆人去收貴重的東西了。”


    去別院的路上,關月梨腦子裏都是楊蓁為什麽沒有遭報應,都快想魔怔了。


    ……


    楊蓁也擔心這次雷劫,她禍水東引,會報應到自己家人身上。


    趕緊做了幾個玉佩,給家人都戴上,連玉瑤幾人都有。


    “姐姐,我要跟你學武,下次再見孟澤安,我要打爆他的狗頭。”


    楊蓁:“練功辛苦,你當真能堅持?”


    楊韜重重地點頭,以前他對賺錢感興趣,習武就當是強身健體,現在迫切想擁有姐姐本事。


    “當然,我說一不二,爹,你幫我做站樁吧!”


    楊蓁:“行,既然你想學,那說好了,你要是敢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抽你。”


    “姐姐,我肯定堅持。”


    ……


    就這樣,楊蓁每天早起半個時辰,督促楊韜練武。


    孟澤安的將軍府被雷劈了之後,從來沒有統一過口風的百姓,這次出奇的站到了一起,堅定不移的認為,這就是孟家壞事做盡的報應。


    朝中的禦史聞風而動,又開始新一輪對孟澤安的彈劾,甚至提出將軍府被雷劈,是觸了天顏,理當應殺了孟澤安,平息天怒。


    當天夜間,楊蓁悄悄進宮了一趟,沒人知道楊蓁和皇帝說了什麽,但是第二天,那些彈劾孟澤安的人全都罰了俸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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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楊蓁和簡桐追查蘇子陽母親被害一事,陸知勉帶著畫像去抓那個叫街的僧人。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天楊蓁剛和簡桐剛從蘇家回到大理寺。


    遠遠地,就見陸知勉押著一個僧人走來。


    陸知勉快步走過來,抓著楊蓁和簡桐大吐口水,“你們是不知道,這混蛋跟遛狗一樣遛我們,你們幾個,先把這惡僧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是,大人。”


    “真是這禿驢殺的人?”簡桐歪頭朝陸知勉身後看了看。


    陸知勉:“可不就是他,在他身上,也找到了林淑玉的釵珥,等我喝口水就審問。”


    ……


    明修剛被打了三十大板,跪在大堂上,整個後背都是血。


    崔婆子和林雙貴掙紮著要打死明修,陸知勉一拍驚堂木,厲聲道:“安靜!”


    “明修,把你如何殺害林淑玉詳細招來。”


    “上個月初六那天晚上,我經過那姑娘家中,見一批白布垂下,想著是這家人曬布未收,就在不遠處等了一會兒,想著主人家不在家的話,就去偷。


    誰知道,過了一會兒,就看到一個男人扯著白布,被吊了上去,我站得遠,看清楚樓上窗邊站著一個容顏姣好的女人家。


    我心想,這二人如此偷偷摸摸,定然是養漢婆娘垂布接男人通奸去。那一宿,我便蹲在牆角下,果然這二人整夜鸞交鳳配,到雞鳴時分,那男人才被白布吊了下來。


    觀察了幾日,我見這男人基本隔三差五就來,前幾天,我見那男人在春月樓與人吃酒,就動了心思,來到那小樓外麵,學著貓叫,等林淑玉用白布將我吊上去。


    可林淑玉見我不是她心上人,說隻要我肯離去,就給我一根銀簪。我本就衝著與她一夜春風的,自然是來得去不得。可林淑玉突然大怒,高喊嚷叫。


    我怕驚動旁人,便拔刀恐嚇,林淑玉掙紮,慌亂間,就不慎將其殺死。


    然後取了簪子,鐲子等首飾,匆匆逃命去。之後,就被你們抓住了。”


    陸知勉聽得來氣,恨不得再讓差役將其重重毆打一頓,“明修,你也是有度牒的出家人,不一心向善,屢屢犯戒,狗幸狼貪,理應抵命。”


    “許昌生上前!”


    “學生許昌生叩見大人。”


    陸知勉:“你誘奸良家女子,雖是互生情愫,但罔顧人倫綱常。如今,你尚未娶,林淑玉未嫁,雖是私通,亦如結發夫妻一般。林淑玉為你垂布,誤引惡僧,招致災禍,又因守節致死,無愧婦道,令林家淑玉為你正妻,收埋供養,不許再娶正妻。你可服?”


    許昌生重重在地上的叩首,眼眸泛紅,“學生知淑玉賢良淑德,學生承諾過淑玉,登科及第時定媒完娶。因學生之故,遇此賊僧,守節慘死,學生豈忍再娶?


    學生隻想收埋淑玉,以慰亡靈,淑玉這一生都是學生的正妻,學生不負她死節之恩,絕不敢再娶。”


    “你最好信守承諾!”陸知勉把視線放到林雙貴夫妻二人身上,“你夫妻二人,明知私通款曲並非正道,卻不加幹涉教導,釀成禍事。


    但你二人失了至親,已是天大的懲罰,本官在明修身上搜到的金銀細軟,等大理寺衙差將其變賣之後,再將銀子交給你夫妻二人,以示寬慰。”


    林雙貴扶著老妻跪下,“謝謝大人,謝謝!”


    ……


    林淑玉案子結了之後,崔婆子被帶到隔壁的議事廳。


    “崔婆子,八年前,可是你幫現如今工部尚書蘇大人的第一任妻子接生的?”陸知勉問道。


    崔婆子仔細回想了一下,這件事她記得特別清楚,“回稟大人,蘇家是請了民婦,但是並未讓民婦進入產房,當天除了民婦,還有沿河街的孫婆子也被請到了蘇家,我們都來得及沒進產房,就聽說那位貴夫人大出血死了。


    之後,蘇大人吩咐管家給了我們銀子,就讓民婦等離開了,因為白白拿了比平時更多的銀子,是以,這件事民婦記得格外清楚。”


    陸知勉繼續追問:“那你可記得,當日產房中都有什麽人?”


    “好像說是,宮裏的什麽娘娘派了女醫過來,還有太醫,就不需要民婦等人了,但具體裏麵有什麽人,我等也沒見過,倒是蘇大人挺上心,也不忌諱,進進出出產房好多次。”


    ……


    崔婆子離開後,楊蓁把一張孫婆子的口供遞給陸勉,“她說的和孫婆子說的一致。皇帝登基之初,宮中司藥局走水了一次,並沒有查到幫蘇夫人接生的人是誰。”


    “但是,我從皇帝身邊的管事姑姑手中,拿到了一份八年前司藥局醫女的名單。”楊蓁把其中兩個人的名字圈畫出來,“這兩人還沒到年齡,卻在蘇夫人去世後的第二年,放出宮了,有點不符合常理。”


    陸知勉正想說話,簡桐手中捏著一塊黑色的麵巾,匆匆走進來,“大人,我們在明修的裏衣中發現了這個。”


    隨著黑色的巾帕緩緩展開,一條銀龍闖入眾人視線裏,“這,這不是前幾個案子,那些黑衣人蒙麵的麵巾嗎?”


    “去把明修帶來,再審。”


    ……


    明修再見陸知勉,當即喊道:“大人,我真的再沒有犯事了,真的沒有。”


    “少廢話,你說說,這東西是從哪來的?”


    明修還以為什麽事呢,“這是昨日我奔逃的時候,不小心撞見了一個道士,他給我的,說是我有牢獄之災,讓我要想活命,就去城外的十裏山上找他。


    大人,雖然我不是個正經的和尚,但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這些臭道士,我就算是死,都不會讓他們來救。”


    陸知勉:“你確定是城外的十裏山?”


    “當然確定啊!那十裏山上有個破觀,一些雲遊的道士,經常去那參禪悟道。”


    陸知勉朝楊蓁擺擺手,“畫個像。”


    ……


    楊蓁動作嫻熟,僅憑明修的三言兩語,便將那道士給畫了出來。


    “對對對,就是這人,簡直一模一樣”明修說道


    “鈞行?”陸知勉驚呼。


    楊蓁也覺得詭異,蘇夫人被害的案子,林淑玉被殺的案子,怎麽都跟這個鈞行多少有點關係。


    “明修,本官問你,這個道人,可有說,讓你何時上山去找他?”


    “就說三日之內,這不是三日沒到,就被你們給抓了嗎?可見這臭道士算的一點都不準。”


    陸知勉讓人把明修帶下去,走出門看看天色,“楊蓁,事不宜遲,我們去十裏山瞧瞧?明日一早,再去龍泉觀。”


    “好!”


    ……


    城外的十裏山。


    壽雲觀掩映在蒼翠的古木之間,這座曾經香火鼎盛的道觀,已廢舊多年,瓦礫遍地,斷壁殘垣,盡顯歲月的滄桑。


    楊蓁和陸知勉帶著一隊大理寺的衙差,踏著雜草叢生的小徑,小心翼翼地穿過倒塌的殿門,踏入陰暗的大殿中。


    “三人為一組,仔細搜查。”


    “是”


    “這裏的柴火堆還有一點點餘溫,看來人已經離開一會兒了。”楊蓁說道。


    陸知勉:“看著密密麻麻的腳印,至少五人以上。”


    楊蓁起身到處去看了看,在供桌下麵的觀音菩薩像蓮花座下,發現了一張紙條。


    “陸大人,你來看”


    “大理寺破案太慢,人證給你們送來了。”陸知勉念出上麵字,扭頭看向楊蓁,“這幫人什麽意思?”


    “大人,大人,我們在偏殿發現了兩個人。”


    楊蓁收好紙條,和陸知勉快步走到衙差說的偏殿。


    推開門,一股腥冷的氣息撲麵而來,昏暗的月光下,殿內有兩個婦人,被粗繩緊緊綁在柱子上,衣衫已被鮮血染紅,身上布滿了觸目驚心的傷痕。


    顯然是遭受了殘酷的拷打,望向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懼與無助。


    “別殺我,別殺我!”


    楊蓁快步上前為婦人們解綁,“別怕,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隨著楊蓁的安撫,兩人的情緒才稍微穩定下來。


    將人扶到大殿,幾組搜查的衙差,紛紛來報,沒有可疑的線索。


    陸知勉不死心,帶著半隊的人去附近山中搜索,可依舊是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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