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聲令下,楊蓁和陸知勉幾人,緊跟著又抄了吏部尚書、武威大將軍的家。


    這幾日,運輸贓物的車排成一列,宛如一條長龍,緩緩穿行於大都的街巷之中。車輪滾滾,發出沉悶的聲響,與街道兩旁驚愕的目光交織成一幅前所未有的畫麵。


    “這…這是怎麽回事?前幾日是工部尚書,這吏部尚書家中怎會有如此多的金銀?”


    “聽說是大理寺查出了貪腐大案,這些金銀便是證據!”


    “哎呀,真是難以置信,這吏部尚書平日裏看起來正人君子,背地裏竟……”


    ……


    然而,百姓這時候都沒意識到,這才僅僅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楊蓁他們抄了十多戶人家,國庫從來沒這麽充裕過。


    朝野惶惶,大家都心如明鏡,這次大理寺抄家事件絕非偶然。


    那些曾經與先太子有過密切往來的大臣們,此刻如坐針氈。


    有的選擇主動投案,希望能夠以此表明自己的清白,減輕罪責。


    有的跟皇帝辭官還鄉,試圖遠離這場風暴的中心,保全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還有一些人,心存僥幸,或是出於對權力的執著,裝死到底,打定主意,隻要大理寺不找上門,絕不主動送上把柄。


    今日早朝,幾個言官彈劾大理寺此番抄家手段太過淩厲,恐有公報私仇之嫌。理由是陸知勉與剛被抄家的戶部侍郎平日間就不和。


    陸知勉本來就因為朝廷這麽多蛀蟲,而心生煩躁,正要開口怒斥這群言官。


    誰料,皇帝不按常理出牌,緩緩說道:“貪汙腐敗,動搖的是大周的根基,這幾日抄家,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這是人證物證俱全,你們幾個,竟然覺得手段太過淩厲,既然如此,大理寺寺卿何在?”


    陸知勉應聲站起來行禮,不等開口,就聽見皇帝說,“好好查查他們幾個,看看與那群亂臣賊子是否有聯係。”


    陸知勉朝著幾個言官冷笑一聲,拱手說道:“是,臣定然全力以赴。”


    這下輪到幾個言官跪地求饒,“陛下,老臣一番忠心,蒼天可鑒呐!”


    “求陛下開恩,臣奉公守節,無愧於朝廷社稷。”


    皇帝擺擺手,讓內侍將人拖下去,“既然忠心可鑒,無愧於朝廷,那自然經得住大理寺查,待水落石出,你們是人是鬼自會分明。”


    皇帝說完,將手中一份奏章扔到一邊,喚道:“孟澤安,你可知罪?”


    孟澤安戰戰兢兢地起身,跪在地上,“陛下,臣知罪!”


    自從楊蓁安然無恙帶著那些個黑衣人回來,他就心神不寧,這一個月來,隻要將軍府外麵有衙差和軍卒經過,他都汗毛豎起,生怕敲響的是孟家的大門。


    “孟澤安,五年前,於你兄斬首前夕,擲銀購無辜者代死,蔑法度。五年後,已有妻室,複與異女成婚,事情敗露欲休妻以了,不仁不義。身為人子,不束母行,虐待兒媳,私通於人,釀成人命,實乃不孝。身為朝將,與先太子舊部糾葛,圖謀朝臣,實乃不忠。


    如此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人,萬死不足以昭彰天理,朕念你征戰有功,判孟澤安全家流放三千裏,奪其兵權,且後裔三代,禁入仕途,以示嚴懲,維護朝綱。”


    聽聞判罰如此重,孟澤安麵色如土,驚愕失色,哀聲懇求:“陛下,臣一時糊塗,鑄成大錯,願乞陛下寬恕,臣願肝腦塗地,以贖前愆。”言罷,匍匐於地,顫抖不止。


    皇帝麵色沉鬱,眉宇間透露出不耐,揮手示意侍衛:“拖出去,判罰已下,無可更改。”侍衛領命,上前架起孟澤安,將其拖出去殿外。


    孟澤安呼喊的聲音,消弭於殿外,卻已無力回天,唯餘哀歎。


    目睹孟澤安的下場,大殿內氣氛凝重,落針可聞,一眾大臣低頭不語,生怕觸怒龍顏。


    ……


    早朝結束之後,孟將軍被流放的消息,瞬間傳遍大都內外。


    眾人唏噓,冬日才浩浩蕩蕩班師回朝寵將,短短光景內,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楊蓁隻覺得孟澤安是自食惡果,一早,楊蓁正準備去大理寺當值。


    周從武的黨羽已經抓得差不多,那些黑衣人也有了下落,隻要計劃周密,定能將人一網打盡。


    可拉開門,就見關月梨跪在大門外,淚眼婆娑。


    “楊姐姐,你與孟大哥多年夫妻,情分難斷。請你念及舊情,求求皇上,網開一麵,饒過他這一次吧。”


    說完,關月梨泣不成聲,雙手輕輕捧著肚子,“楊姐姐,我已經懷孕了,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啊!”


    楊蓁抬手打斷了關月梨,“首先,我要提醒你,皇上判的是流放,不是斬首,你腹中孩兒不會沒有父親。其次,就憑孟澤安和你對我種種,我但凡心軟一分,都該死。這是你們自食惡果!”


    說完,楊蓁不再搭理她,越過人,直接走了。


    關月梨見勸不動楊蓁,看著楊家的房子,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樣。


    該死,該死,楊家人全部都該死!


    回去的路上,關月梨心裏不停地詛咒楊蓁。


    最後,連皇帝都怨恨了進去。


    可是這一次,不管關月梨如何詛咒人,都沒有半點用。


    之前,楊蓁發現凡是得罪關月梨的人,都會被反噬。


    這方世界也沒有什麽修仙者,實在想不通怎麽會有人這麽神奇。


    她刻了很多化解符文的玉佩,後來遇到關月梨到她的店裏買首飾,楊蓁拿出一套之前在修真界收藏的一個手鐲,讓關月梨買走。


    手鐲上的陣法,能一點點吞噬關月梨身上時不時出現的反噬能量。


    日積月累,她身上那些玄而又玄的能量自然也就消失殆盡,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回到大理寺,楊蓁拿起身上的戴著玉佩,顏色一如既往的翠綠,便知道,關月梨所謂的‘福運’也就到這了。


    ……


    另一邊,關月梨回到將軍府,蘇子陽已經帶人查抄了將軍府,府中丫鬟仆人四散而逃。


    “蘇將軍,我還有東西沒收拾,你讓我進去收拾一下吧。”


    蘇子陽見關月梨就煩,要不是她今早去找楊蓁不自在,他也不會不吃早飯就過來。


    “將軍府已經查抄,來人,將孟家家眷送去大牢。”


    蘇子陽一聲令下,關月梨也被抓了起來。


    “你們,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我是福女,你們得罪我,都不會有好下場。”


    蘇子陽冷笑一聲,“福女?你既然福氣這麽重,那更應該去監牢了,本將軍倒要看看老天爺會不會救你。”


    然而,關月梨失望了,


    一直到官爺押著流放的人一路南下,關月梨都沒有等來老天爺的救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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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訊完被抓的朝中大臣後,李乘雲和蘇子陽也商量好了剿滅銀龍衛的計劃。


    銀龍衛就是那些戴著黑色銀龍紋麵巾的黑衣人,按照徐征的交代,這是周從武為了謀朝篡位組建的衛隊。


    整支衛隊有五萬多人,訓練有素,武器精良,可以一敵百。


    幾日後,蘇子陽和李乘雲帶軍卒離開大都。


    楊韜這幾日除了上課,就是查陳家入獄後,他們家產業流轉的動向。


    經過和錢莊對賬,楊韜發現,購買了陳家大部分產業的,是西洲的莫氏家族。


    “這個莫氏家族來自西洲,是賽爾公主的外祖家。”陸知勉說道。


    楊蓁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這個所謂的賽爾公主了,“這個賽爾公主,究竟是個什麽人?”


    “她跟陛下挺像的,但也僅僅是像,我們有句話形容她最為合適,畫虎不成反類犬。”


    楊蓁明白了,這個賽爾公主就是當今皇帝的低配版。


    “她這麽做?是真一點不把咱們大周放在眼裏?”


    陸知勉正想說什麽,衙差跑進來,低聲說道:“大人,北辰說願意招供,唯一的要求就是再見他主人一眼。”


    楊蓁:“這個時候,招供不招供對我們還有什麽意義嗎?”


    陸知勉攤攤手,“沒什麽意義,就目前的證據,不用他們招供也能判絞死。”


    衙差聽著楊蓁和陸知勉一唱一和的,不確定地問道:“那大人,小的就這樣和北辰說嗎?”


    “嗯,你就直說,也不用招供了,我們都查清楚了,記得說大聲點。”


    衙差好像明白了什麽,“是,大人!”


    ……


    半個月後,蘇子陽和李乘雲押送著一群黑衣人從桃花鎮回來,同一時間,蕭頌年也手持令牌,在內宮抓了不少人。


    尤其是太後身邊的人,幾乎抓了個遍。


    鈞行還沉浸在被皇帝留在宮中,整日賞花賞月,能過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生活,冷不丁就被內衛給抓了。


    內衛那是雷霆手段,鈞行都沒撐過一個回合,就招供了。


    次日一早,傷痕累累的鈞行被送到了大理寺。


    見到楊蓁和陸知勉,鈞行像是應激的老鼠,抱著頭,一個勁兒地喊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陸知勉真不理解,鈞行好好的當道士不行,非要趟這趟渾水。


    “把人帶出來!”


    “鈞行,蘇尚書殺妻一案,可是你們策劃的?”陸知勉問道。


    鈞行顫抖著點點頭,“是,是上麵吩咐我們做的,我們先找韓嬤嬤,讓她給蘇明珍服下致幻的藥物,然後把她帶到蘇家老宅,演了那場夢境,再把人帶到龍泉觀,後麵的事情,你們就知道了。”


    陸知勉拿出一幅畫像,遞給鈞行,“你承認在龍泉湖和蘇明珍見麵的人是你,那同一時間,在大長公主府做法事的人又是誰?還有去給明修算命的人又是誰?”


    “是,是我弟弟,我們是雙生子,幾年前,我們家在西洲靠賣饅頭為生,後來爹娘染病,相繼離世,弟弟好賭,欠了很多債,是北辰大人買下了我們兄弟二人,之後把我們送入道觀中修煉。


    直到去年,讓我們從西洲來了大都,之後所有的行動,便是北辰大人讓我們做什麽,我們便做什麽。”


    陸知勉:“你弟弟現在在什麽地方?”


    “在四方賭場,孟澤宇被抓之後,他名下的賭場就改了名,由我弟弟在管。”


    “醉花顏的胭脂蠱,也是北辰指使你們的?”陸知勉繼續追問。


    “是,北辰大人說,利用胭脂蠱,讓大都人誤以為是瘟疫,等大麵積死人的時候,我就帶著藥材下山救世,等我神仙道長名聲傳出去。


    太後便會召見我,憑借著我與東寧侯八分像的樣貌,定能在皇上身邊站穩腳跟。


    可是楊大人和太醫院的動作太快,沒幾日李將軍也帶著藥材趕來,後來北辰大人給我們的藥,治病效果沒那麽好,我們整個計劃的節奏被打亂。


    我不會什麽醫術,也不敢和太醫院叫板,怕暴露,後來就接到了太後的傳召,皇上也屢次召見我進宮,我真以為,皇上是看上我了,沒想到,都是我貪心了。”


    楊蓁和陸知勉嘴角一抽,還真衝著皇上而來的美人計。


    ……


    審訊完之後,陸知勉帶著人馬不停蹄趕往四方賭場。


    一踏入賭場,各式各樣的人物,或興奮,或焦慮,空氣渾濁得讓人不適。


    此時,衛釗正站在一張賭桌前,全神貫注地與一名壯漢對賭,身旁堆滿了銀兩,顯然手氣正旺。


    衙差們迅速而有序地分散開來,動作敏捷地包圍了整個賭桌,陸知勉緩步上前,沉聲道:“衛釗,還不束手就擒?”


    衛釗聞言,臉色驟變,環顧四周,發現已無退路,心中雖慌,嘴角卻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哼,想抓我?可沒那麽容易!”說著,他猛地一推賭桌,企圖利用混亂逃脫。


    然而,陸知勉早有準備,幾個身手矯健的衙差迅速上前,將他牢牢按住。


    衛釗掙紮幾下,終是無力反抗,被衙差們戴上枷鎖,一臉不甘地被押解出賭場。


    回到大理寺,審問完衛釗,楊蓁和陸知勉從牢裏走出來,仰頭看著萬裏無垠的天空。


    “蘇尚書殺妻一案,總算是塵埃落定了。”陸知勉說道。


    楊蓁抬手擋住刺眼的陽光,“不僅僅是蘇尚書殺妻一案,小南村被屠,人皮案,宜陽郡主被殺,孟家兩樁案子,還有胭脂蠱毀人麵,都算是塵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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