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泥咀。


    楊蓁等了一個多月,村裏外圍還是沒有動靜。


    爛泥咀全村人均人販子,沒有被人發現,主要還是鎮上的派出所在打掩護。


    那派出所的所長楊剛,就是村裏人,這段時間,偶爾來村裏吃飯,一如往常樂嗬嗬的享受著村裏人奉承。


    看來薑滿這條線,是斷了。


    楊蓁坐在村裏的水井邊上發呆,反正她傻了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了。


    不遠處幾個男娃,撿起地上的石頭,砸楊蓁的頭,還哼著他們改編的歌,“村裏有個傻子,叫大丫……”


    楊蓁捂著被砸中的腦袋,慢悠悠回家去,幾個小屁孩,追著楊蓁喊:“大丫,你都傻了,我不要你做我媳婦了。”


    “我也不要了,我才不要傻子!”


    楊蓁攥緊了拳頭,強忍住一巴掌扇死這些垃圾的衝動。


    回到家,楊老太和楊琦又在睡覺。


    自從楊琦被廢了之後,越發不出門,總感覺旁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楊琦又胖了好幾斤。


    楊蓁尋找合適機會,想著讓警察介入,可晚間發生的事情,讓楊蓁意識到不能再等了。


    夜幕低垂,爛泥咀村被一層淡淡的月光輕紗覆蓋,村長家的燈火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眼。


    楊壯兄弟兩人開著一輛麵包車,停在村長家門口,然後敲了敲門。


    村長披著衣服出來,探頭進車裏看看,當即臉沉了下來,“怎麽弄了個大肚婆來,這誰家要啊?”


    楊壯將車裏被堵著嘴,綁住手腳,滿臉驚恐的孕婦拖了下來,“上次鎮長不是說,要嚐嚐孕婦的味道,剛好遇見,就帶回來了,至於孩子,等他生下來,我們送出去賣了就是。”


    聞言,村長也想起上次鎮長說的話,“把人拖到後麵關起來,還得調教調教,不然送給鎮長,不是攀關係,是結仇。”


    楊壯對此沒什麽意見,“你看著辦就行!”


    那孕婦踉蹌著被拖進去之後,楊蓁的身影也消失在夜色裏。


    原來,還跟鎮長有關係?


    在原身記憶裏,村裏生孩子的人挺多,可和她年齡差不多的孩子卻不多,原來都是被賣出去了。


    也是,村裏沒什麽計生用品,拐來的女人就是生育機器,可生得多,也養不了,賣了還能有點錢。


    楊蓁回到家,沒忍住吐了好幾次,實在是太惡心了。


    怎麽會有這麽肮髒的地方。


    次日,楊壯兄弟帶來一個孕婦的消息,村裏不少人就知道了。


    李寡婦拄著拐杖,去了村長家裏。


    “他五叔,你上次可是答應我了,說是一旦有合適的女人,就先緊著我們家德子的,你也知道我們家德子的情況,這輩子估計不會有孩子了,那女人有孩子,我也不會嫌棄的。”


    村長嘴角抽了抽,這些年真是把這些人的心養大了,“滾一邊去,老子還沒發話呢,你倒是上趕著來要上了。”


    李寡婦隻當村長這話是在拒絕她,當即不樂意,嚷嚷道:“村長,你當初可是答應過我們的,隻要我們不報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每家都不會缺媳婦,你不能說話當放屁吧?”


    村長眼神不耐,擺擺手說道:“李寡婦,這女人我有用,等過段時間,就給你家,你先回家去吧!”


    “那行,我可記著你這話了。”


    楊老太也相中了這孕婦,兒子不能生,萬一這孕婦懷的是男的,那就是他們家的,可不曾想,早早趕來,還是讓李寡婦給捷足先登了。


    隨即深吸一口氣,扯著脖子喊道:“村長,我有話要說!”


    村長這下是一個頭兩個大,“你又有什麽話說?”


    “村長,你要把那個孕婦,給李寡婦家的傻兒子做媳婦這事兒,我不答應!”


    李老太聲音顫抖,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嘩嘩掉,“我那苦命的兒子,被那賤人害得慘哦,唯一的孫女還傻了,村長,我家需要個男娃啊?不然如何頂門立戶?”


    沒想到,給兒子爭取個媳婦,半路還能殺出一個程咬金,李寡婦也不樂意了,雙手緊握成拳,嘶吼著:“你憑什麽來爭?我兒子雖然傻,但現在還是光棍,你都有孫女了,不能讓讓我家嗎?”


    “哼,你兒子傻子一個,還想娶媳婦,治治腦子去吧!”楊老太毫不示弱。


    “你兒子還是太監呢,有勁使不上的玩意兒,要女人……”


    兒子就是楊老太軟肋,被李寡婦這麽說,當即大打出手。


    楊老太雖然年邁,但骨氣尚存,揮舞著爪子沒一會兒就把李寡婦撓成花臉,李寡婦不甘示弱,像是一頭被激怒的母獅,揪著楊老太的頭發,連打帶踹,雙手揮成風火輪。


    周圍的村民聽到動靜,紛紛趕來圍觀,有的人試圖勸阻,有的人則在一旁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場麵一時之間變得異常混亂。


    村長暴喝一聲:“都住手!你們這是在幹什麽?瘋了嗎?老子今天把話放在這裏,隻要老子活著,人,給誰家還是老子說了算,要吵吵,滾回去吵,再鬧,老子就算把人賣了,也不給你們。”


    村長的話像是一記重錘,敲打在眾人的心上。楊老太和李寡婦都停下了手,對視了一眼,各自退到了一旁,可眼神卻恨不得弄死對方。


    楊老太回到家中,心中的怒火並未平息,反而像是一座被壓抑的火山,臉上的皺紋因憤怒而扭曲,嘴裏不停地咒罵著李寡婦。


    “爛心腸,挨千刀的,年紀輕輕克死老公,隻會爬男人床的賤人,也敢跟老娘搶人,……”


    楊老太的嘴比村裏的旱廁還髒,楊蓁索性背著背簍進山去,準備各種工具。


    一群禽獸,連孕婦都不放過。


    原本,楊蓁還想著要是在水井裏下毒,恐傷及無辜,現在也顧不了這許多了。


    她再不出手,那孕婦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問題。


    最近漫山遍野的野蘑菇,有毒的還不少,今日再采一點,曬幹弄成粉末,就差不多了。


    晚上回家的時候,楊蓁把豬草扔進圈裏,就去房間裏弄菌子粉。


    楊老太今日受了氣,出門去找討厭李寡婦的人,背後蛐蛐人。


    次日一早,楊蓁見村長騎著摩托車下山,按照慣例,村裏這是要來‘大人物’了。


    真是天助自助者!


    楊蓁趕緊回家,背著背簍上山。


    和小虎在山裏找了兩頭野豬,小虎把野豬咬個半死,驅趕到預定的地方,楊蓁撕破身上的衣服,抹了點豬血在身上,楊蓁便衝回了村裏。


    好巧不巧,剛出山就撞見村長弟弟,楊蓁指了指身上的血,木訥地喊道:“豬,豬!”


    楊本旺本想把楊蓁這傻子推開,聽說有豬,便任由楊蓁拽著他上山。


    看到兩隻半死不活的野豬,楊本旺直呼好家夥。


    這傻丫頭是什麽狗屎運氣,野豬打架,都能遇到。


    扯著楊蓁胳膊下山,把她扔給村裏一個老太,就招呼兄弟上山,把兩隻野豬抬了下來。


    村長背著煙酒茶騎摩托車回來,就見一群人在燒水殺豬,“這豬哪來的?”


    楊本旺把事情跟大哥說了一遍,四下看看壓低聲音說道:“哥,到時候把阿超和阿南也叫過來,人多也熱鬧,正好聯絡聯絡關係。”


    村長想想也是,兩個兒子做的都是殺頭的生意,多把這些當官伺候好,沒有壞處。


    “那行,我去給阿超,和阿南打個電話,問問他們明天來不來。”


    聽到兩個侄子的名字,楊本旺一臉驕傲,村裏人有媳婦都是兩個侄子有本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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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村長一家早早就忙活起來,楊蓁出門的時候,在村子裏溜達了一圈,發現好些個原本拴在豬圈裏的女人,都被關進了家裏。


    打完豬草回來,楊蓁把上個世界剩下的胭脂蠱全倒進水井裏,才悄悄摸到村長家裏。


    不大的院子裏,男男女忙碌著,兩三個男人圍在大灶旁,揮舞著鏟子,翻炒著鍋中的菜肴,油煙升騰。


    女人則聚集在水井邊,忙著洗菜、切菜,雖然頭發略顯梳理過,還是略顯蓬亂,菜色的臉顯得疲憊憔悴,眼神中的戰戰兢兢,惶惶然然與這熱鬧的氛圍格格不入,


    大家知道楊蓁是傻子,整日不是到處溜達,就是發呆,村長老婆叮囑人不要讓她亂跑,就去忙其他事情。


    楊蓁趁人不注意,把準備好的毒藥放在飯菜裏,便轉身離開。


    昨日從山裏撿回來的兩頭豬,村長留下一頭,另外一頭,留下排骨和臀肉,便分給了村民。


    雖然每家分到的不多,但是這一天,整個村裏都彌漫著肉味。


    楊老太見楊蓁回來,抬腳就踹了楊蓁一腳,“你個吃裏扒外的,發現那麽大的野豬,你不來喊我,你去喊那家人做什麽?”


    “不然,今天吃肉的就是老娘,……”楊老太罵著還不過癮,又給了楊蓁幾巴掌,“滾出去,今天飯別吃了,跟你那死人娘一樣晦氣……”


    下午的時候,楊蓁躲在村口去看今天來了哪些人。


    沒一會兒,幾輛摩托車從山下開上來,楊蓁一看,好家夥,還是派出所的摩托車。


    村長的兩個兒子諂媚的引著一個穿著西裝的肥胖中年男人進村,楊蓁猜測這人應該就是鎮長了。


    至於後麵跟著的,夾克外套套著警服的人,就是楊剛,按照輩分來算,也是村長不出五服的侄兒。


    來的還挺全乎的。


    正好,可以把這事捅破天了!


    酒香四溢,菜肴豐盛,村長不時地給幾位客人敬酒,言辭間充滿謙遜和自豪,畢竟在這樣一個小村莊裏,能請到鎮上的大人物來家中做客,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原本,村長和兒子計劃,吃完飯後差不多天黑,正好將楊壯帶來的孕婦作為“禮物”送給鎮長的村長,讓他好好放鬆放鬆。


    可誰知道酒過三巡,桌上的客人開始出現了幻覺,一個個神色恍惚,言語混亂。


    “哎呀,我怎麽看到牆上有龍在飛?”鎮長突然驚叫起來,他的眼神迷離,“美女,沒穿衣服的美女!”


    派出所的楊剛也捂著肚子,一臉痛苦地說:“我肚子好痛,感覺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咬我!”


    村長見狀,心中大驚,他立刻意識到,這很可能是野生菌中毒了,他急忙回想今天的菜肴,今天也沒吃菌子啊!


    沒一會兒,村長一家也未能幸免,紛紛感到腹痛難忍,仿佛有無數把小刀在肚子裏翻攪。


    很快,今天吃飯的人開始不受控製地扭動身體,仿佛在與空氣中的幽靈共舞。


    大半夜,楊蓁把村裏五十多戶人家都跑了一遍,確定都種下了胭脂蠱,才回去睡覺。


    村長家鬧騰了大半夜,第二天被人發現的時候,都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楊蓁走到村裏廣播室,拿出巫笛吹奏起來。


    隨著曲樂的飄蕩,村裏那些中了胭脂蠱的人就像神魂被抽離了一般,不由自主地走出家門,腳步蹣跚走到村裏的宗祠前的那片空地上。


    男女老少麵無表情,眼神呆滯,就像一群失去了靈魂的傀儡。


    楊蓁用巫笛聲把村裏近十年被拐來的女人,分到另外一邊。


    然後走出廣播室,把一顆藥丸塞進她們嘴裏。


    “我,我這是怎麽了?”


    “我怎麽會在這?”


    ……


    楊蓁看著逐漸清醒過來的幾人,緩緩張口問道:“你們想回家嗎?”


    二十多個女人瞬間沉默了下來,家?回家?


    她們還有家嗎?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無奈一笑,傻丫說的話怎麽能信?


    “我娘就是被我送出山的,你們要是想離開這,我也可以送你們離開。”


    “村裏人,都被我下了藥,村長家那些人也中了菌子毒,沒人能傷害你們。”楊蓁繼續說道。


    這下,原本對生活已經麻木的人,突然眼睛裏有了些光亮。


    站在前麵的杜麗萍被拐來這十多年了,逃跑了不知道多少次,都被抓了回來,她跛的腳就是村長叫人打斷,防止再逃跑的。


    可是縱然已經認命,她這會兒還是想回家看看,看看父母。


    “我,我想離開!”


    “我也想,可是,我的孩子!”


    ……


    “這不是你們該擔心的問題,等警察來了,你想帶走,還是不想帶走,都隨你們!”


    杜麗萍心跳如雷,隻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麽會相信一個八歲傻丫頭的話。


    可是,她想賭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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