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公主府,韓嬌嬌一下子摔下了樓梯,周叔下意識上前,卻見韓嬌嬌已經爬起來,帶著女兒離開。


    聽說當天晚上,韓嬌嬌就帶著謝敏玉回了盤州。


    左進送消息來的時候,楊蓁正在和蘇家人說話。


    “忽悠誰,也不能忽悠自己的人生。”楊蓁感歎道。


    “殿下,民女叩謝公主大恩!”蘇雪鳶匍匐在地上,心裏一陣陣的後怕。


    楊蓁將人扶起來,“算不上什麽恩,要不是因為你的事,我也查不到林家竟然跟土匪勾結了這麽久。”


    說完,楊蓁將幾個藥遞給蘇雪鳶,“回去按時吃藥,早點養好身體。”


    蘇雪鳶身體已經好了不少,不能一直待在公主府。


    “是,殿下,以後任何事,但凡蘇家能略盡綿力的,殿下差人來說一聲便可。”蘇百盛在一旁說道。


    楊蓁點點頭,讓周叔送人離開。


    ……


    蘇家人回去之後,當天就把蘇雪鳶身邊幾個丫鬟發賣了,蘇夫人身邊幾個婆子也換了更幹淨的人。


    林諫徵和蘇雪鳶身邊的大丫鬟翠喜有夫妻之實。


    蘇雪鳶受傷當天,就是林諫徵讓翠喜投毒,並承諾一旦蘇雪鳶死了,就娶她過門。


    人最怕的就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翠喜自以為除了蘇雪鳶就能當上林家少夫人。


    為了下毒成功,翠喜拉上了母親做掩護。


    翠喜的娘親,是蘇夫人身邊一個婆子,當初楊蓁救治蘇雪鳶的時候,那婆子還要幫楊蓁煎藥。


    楊蓁現在想想也是後怕,還好當時用藥複雜,她不放心交給旁人。


    看來以後,治病救人的時候,還得多留個心眼。


    蘇家人離開後,府中也安靜了下來。


    楊蓁的鋪子裝修完畢,陸陸續續開業。


    ……


    雲州大牢。


    林良琦嚷嚷著要見趙慧彬。


    趙慧彬恨死這林家人,但他畢竟是州府刺史,還是壓下心裏厭惡,來見了林良琦。


    “趙大人,你去問問蔣鬆佑大人,三年前是怎麽承諾我,如果沒有我林家,就沒有如今的雲州,你們不能殺我,不能……”


    聽著林良琦的咆哮,趙慧彬隻覺得好笑,“林良琦,三年前,山洪一發生,整個雲州米價在一夜之間的,天翻地覆,你當真以為本官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聞言,林良琦眼神有些閃躲,氣勢也弱了幾分,“趙大人,你什麽意思?你們現在翻臉不認人了?忘記當初從林家糧庫搬走多少糧食了嗎?”


    “你林家囤積居奇,以此來脅迫蔣鬆佑大人,讓其將南坪等幾條街的市易權給你們,這三年來,你林家在增加契金,巧立名目,打死斂財,百姓苦不堪言,你當真以為蔣鬆佑大人一點證據都沒留下?”


    趙慧彬是越說越氣,他當刺史時間不算長,蔣鬆佑算是他的伯樂,可最後因為愧對雲州百姓,不再為官,這一年多來,身體也不好。


    還有他妹妹,慧慧打小沒了父母,他一手拉扯大,他用盡所有心力澆灌的花朵,差點就出事了。


    如果不是公主派人暗中保護他們,一旦慧慧被帶到九裏山,因他的身份的緣故,恐怕下場比香染姑娘那些人還要慘烈。


    想到這些,趙慧彬朝衙差招招手,“擾亂刑獄,抽他五十鞭,看他還老不老實。”


    走出牢房,趙慧彬讓廚房做了點點心,去了城東,他想去看看蔣鬆佑。


    然後,趙慧彬卻撲了一場空,被蔣鬆佑的妻子告知,他去公主府了。


    留下點心之後,趙慧彬背著手,慢悠悠的回到刺史府。


    或許,蔣大人這次去公主府回來,能解開心結。


    ……


    其實,蔣鬆佑去公主府,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認罪。


    三年前,他無能為力,為了災民隻能妥協,可一次妥協,卻又害了不少人。


    “蔣大人,從某種程度來說,你確實無能。可災民流離失所,兩害相權取其輕,也不是不能理解。


    既然你也知自己的過世,那林家留下來的爛攤子,你也幫著收拾吧,正好最近州府忙不過來,林家那些商鋪,田宅,這些年的稅賦,總要妥善解決。”


    蔣鬆佑今年四十五歲,可看著卻像是六十歲,辭官之後,收了幾個學生,以微薄的束修來維持生計。


    剩餘不多的銀錢,全都用來扶危救困。


    林段他們查蔣鬆佑的時候,說過他一家的日子可以用淒苦來形容。


    就拿他今天這件衣服來說,還打著補丁。


    隻是蔣夫人手藝好,補丁在裏麵,不仔細看還發現不了。


    “殿下,臣去州府,對趙大人不好。”


    蔣鬆佑不是不想為雲州做事,隻是當年他離開官場,將一個爛攤子留給趙慧彬,心裏過意不去。


    “在你眼中,趙大人是這等心胸狹隘之人嗎?”楊蓁反問,“你隻管去,等你處理完林家的事情,本宮還有其他事情交給你。”


    這時候,周叔捧著一個小盒子進來,“殿下,東西拿來了。”


    楊蓁微微點頭,“打開,給蔣大人吧!”


    蔣鬆佑看著盒子裏麵幾個銀錠子,頓時不知所措,甚至有種想要逃離的感覺。


    “蔣大人,你心裏覺得愧對雲州百姓,可你家裏人並未對不起雲州,他們也是雲州的百姓。


    本宮聽聞你家裏清貧如洗,小孫子如今都沒有一張合適的書桌,隻能在餐桌上識字讀書。


    這些銀錢拿回去,人應該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去幫助旁人。”


    蔣鬆佑心頭一震,想到沒日沒夜刺繡,補貼家用,瞎了眼的妻子;熬夜苦讀還要抄書,沒有一支好筆的兒子,還有嫁進門就未曾置辦過新衣的兒媳婦,還有小孫子……


    深深的愧疚,砸得他呼吸不暢!


    “蔣大人,當你處卑微之地,所能援手者,唯近旁數人耳。然一旦登高遠望,位居顯赫,則雷霆之威,雨露之潤,皆成蒼生之恩典,無所不惠矣,反之也是一樣。”


    這番話仿佛一道清泉,直透蔣鬆佑心底。


    抱著盒子離開公主府,回到家中,蔣鬆佑眼睛亮得嚇人。


    可看到一家人死氣沉沉,被生活壓彎了脊梁的樣子,蔣鬆佑很不是滋味。


    “夫人,這些銀子,你收著,距離開春還有幾天,給家裏人置辦些衣裳,還有童童的書桌也找人來打一張,……”


    第一次見這麽多銀錠子,蔣夫人瞪大了眼睛,“這,這銀子,你,你哪來的?”


    蔣鬆佑:“公主給的,夫人,之前都是我對不起你們,你們跟著我吃苦了。”


    “殿下讓我明日去州府做事,之後還會有事,吩咐給我。”


    不知道為什麽,蔣夫人雖然沒見過公主,但是看著幾個銀錠子,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家已經被抓了起來,你以後也不用那麽自責了,當年,你也是沒辦法。”蔣夫人嘴上安慰著丈夫,可自己眼淚卻是止不住的流下來。


    “好,我還能為雲州做點事,你們不用跟著我吃苦了。”


    蔣鬆佑的兒子回來,就見到父母相擁而泣,“爹娘,發生什麽事了?”


    看到母親手中的銀子,頓時如臨大敵,“怎麽這麽多銀子,是誰送來的?”


    蔣鬆佑解釋一番之後,沉默了很久,“爹,公主也沒有大家說的那麽殘暴。”


    “菩薩低眉,金剛怒目,所以降伏四魔,嘉寧公主要是殘暴,當初桃園鎮的村民,圍困公主府,怎麽隻是掃地這麽簡單?”蔣鬆佑從公主一到南陵,就盯著她的動向。


    這段時間種種事跡,蔣鬆佑越發覺得,嘉寧公主到南陵,說不定是南陵的運道。


    見父子倆說正事,蔣夫人看看天色,“現在還早,我去肉攤上看看,今天也算是好日子了。”


    “快去快去,多割點瘦肉。”蔣鬆佑印象中兒媳婦不喜歡吃肥肉,隻是這些年,家裏吃肉的日子都屈指可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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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


    兩道黑影,從公主府的廊簷飛身而下,如同一隻敏捷的豹子,悄無聲息地穿過府中的回廊。


    來到了楊蓁的書房門前,其中一人輕輕地推開門,閃身而入,隨即將門緊緊關上。


    另外一人飛到屋簷上,警惕的盯著四周。


    書房內一片昏暗,隻有微弱的月光從窗戶透進來,勉強能看清屋內的陳設。


    黑衣人迫不及待地開始搜尋,打開一個又一個箱子,翻過一個又一個抽屜,動作迅速而有序,目光如炬,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處。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沈子堅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知道,公主府守衛森嚴,不能在這裏逗留太久,否則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可找不到軍符,回到都城,也難逃一死。


    終於,當他再次打開一個不起眼的木盒時,月光反射出金屬的光澤。


    沈子堅心中一喜,鷹在上,虎狼分居令牌左右,這就是玄羽軍的軍符。


    小心翼翼地將軍符藏入懷中,沈子堅輕輕打開門,四處張望了一下,確認沒有人發現後,便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房簷上的黑衣人也緊隨其後。


    而書房內,一切又恢複了平靜,隻留下淡淡的月光和翻動的塵埃。


    ……


    次日,楊蓁進入書房,第一時間就發現,進人了。


    順著翻動的痕跡,楊蓁打開了裝著玄羽軍軍符的盒子,露出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來,宮裏那位坐不住,還是派人來了。


    能躲過府中的守衛,摸進來,看來本事也不小。


    甚至,楊蓁腦子裏都有人選了。


    真以為拿了個軍符,玄羽軍就是自己的了?


    過了一會兒,墨量過來找楊蓁。


    “主子,我們機關被人動過,府中昨晚應該是進人了。”


    楊蓁指了指裝軍符的盒子,“確實進來了,玄羽軍的軍符都拿走了!”


    聞言,墨量撲通跪在地上,滿臉內疚,“主子,是屬下失職!”


    “起來吧,隻有的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不怪你們,這些人估計來了好些時日,做了不少準備,才來府中的。”


    墨量沒有起身,讓危險的人摸到主子身邊,就是他們的失職。


    “行了,帶人出去查查,問題不大。”


    見自家主子雲淡風輕的樣子,墨量才站起來,“是,屬下這就去找出他們藏身之地。”


    “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玄羽軍的軍符,既然拿到了,那多半會離開,找不到也沒事,來人估計是宮中禁軍。”


    “是!”


    ……


    然而,楊蓁還低估了這群人。


    軍符拿到手,還想要她的性命。


    清晨,陽光穿透雲層。


    楊蓁身著便裝,帶著謝春行,騎馬去玉泉嶺。


    山間的空氣清新而冷冽,伴隨著鳥兒的鳴叫和樹葉的沙沙聲,讓人心情格外舒暢。


    然而,剛進山沒一會兒,楊蓁便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不等楊蓁仔細辨認,四周的樹林中突然湧出了一群黑衣人。


    動作迅捷,眼神冷冽,迅速將楊蓁和謝春行團團圍住。


    沈子堅眼含殺意,雖然戴著麵巾,但楊蓁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


    “原來是沈將軍,別來無恙!”楊蓁說道。


    身側謝春行聽到‘沈子堅’這個名字,當即拔出長劍,隨時準備動手。


    “既然殿下已經認出了屬下,那也不用藏著掖了。”說著,沈子堅摘下了麵巾。


    沈子堅算是楊蓁一手帶出來的人,原本也是玄羽軍的一員。


    但有一次,沈子堅欺壓下屬,被楊蓁發現之後,動用了軍法。


    後來,沈子堅就堅持離開玄羽軍。


    楊蓁不是喜歡為難人的將領,給足了軍餉,望他前程似錦。


    沒多久再見,沈子堅就穿上了禁軍副將的軍甲,成了皇帝身邊的人。


    “殿下,屬下等也是奉命從事,黃泉路,好走!”


    說完,沈子堅朝身後的人招招手,黑衣人們紛紛拔出兵刃,迅速逼近。


    陽光斑駁,樹影婆娑,謝春行大吼一聲,率先衝向逼近的黑衣人,兵器交戈,謝春行手中的重劍,帶著巨大的衝擊力,砸得一眾黑衣人手指發麻。


    楊蓁手中的赤霄劍,緊隨出鞘,劍身閃耀著寒光,配合楊蓁身形靈活,每一次揮劍都逼得黑衣人不得不後退。


    劍光與刀影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很快就傳來淡淡的血腥味,混雜著塵土,簌簌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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