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錦州混亂的狀況明顯有了改善。


    謝春行帶著糧食從雲州而來,迅速加入了搜救的隊伍。


    有了糧食,有了遮風擋雨的地方,受災的百姓也沒有開始那般慌張。


    這天,楊蓁經過東市,見幾個男人無所事事地聚在一起,一到飯點就去搶食物,時不時還去調戲小姑娘。


    “小妹妹,你這細皮嫩肉的,熬粥累了吧?哥哥幫你?”男人說著,油膩的手指就要摸上小姑娘的胳膊。


    “對對對,哥哥來幫你!”


    ……


    楊蓁朝身後的謝春行使了個眼色,“殺了!”


    謝春行拱手:“是!”,隨後拔出刀,徑直走了過去,將攥著姑娘胳膊的男人,一腳踹翻在地。


    “你他娘的誰啊?敢動老子,想死啊……”地上的男人扶著摔疼的腰站起來,開始罵罵咧咧。


    謝春行朝煮粥的姑娘說道:“勞煩姑娘先回帳篷裏!”


    小姑娘滿臉通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轉身跑了回去。


    幾個小混混還沒意識到謝春行已經生氣,罵得越來越髒。


    ‘歘歘’,破空長劍,瞬間劃破幾個小混混的喉嚨。


    小混混咒罵的聲音戛然而止,捂著喉嚨倒在地上,“你……”


    “啊啊啊……,殺人了……”


    三三兩兩的百姓靠在一起,滿眼驚恐地看著這一切。


    楊蓁負手走過來,環視了一圈,有些機警的人一下就認出了這是嘉寧公主,紛紛跪下磕頭。


    “本宮不止一次讓人交代你們,不準鬧事,逢此災難本就不幸,再敢人為製造禍端,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說完,楊蓁看向謝春行,“把這邊管事的人換了,鞭笞十次,摸排一下的可還有其他鬧事的人,一律嚴懲不貸。”


    “是,殿下!”


    沒一會兒,還真讓謝春行揪出了好幾個,“殿下,這群人在聚眾賭錢,還有這幾個婆子攛掇人賣兒賣女……”


    等謝春行一條條將他們罪過抖落完,楊蓁問道:“謝將軍所言,你們可有辯解,或者在場諸位,可有為他們辯解的?”


    “公主殿下饒命,草民再也不敢了!”


    ……


    一片求饒聲中,沒有任何一人出來為他們說話。


    “這群混蛋,竟然還有心思賭錢?”


    “天天晚上都賭,鬧得不安寧!”


    “就那婆子,還讓我把我家大丫給賣了,說是正是值錢的時候,我呸,老娘就算是餓死,也絕對不會賣女兒!”


    ……


    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楊蓁朝謝春行下令:“殺了吧!”


    楊蓁輕飄飄一句話,像是響雷砸在眾人心裏。


    很多人都沒回神的時候,刀劍劃破皮肉的聲音再度傳來,瞬間二十多人當場殞命。


    “望諸位安分守己,天災人禍麵前,人心聚,方能克服萬難。”


    楊蓁說完,跪在地上的百姓,頭又低下了幾分。


    沒一會兒,守備軍過來把這些人的屍首拖下去,楊蓁才帶著謝春行離開。


    楊蓁這一出殺雞儆猴非常有用,自這天之後,東西兩個臨時安置點的人,都安分了不少。


    大年初五這天,南陵各地受災情況報了上來,錦州傷亡比較多,其他三個州還好一點。


    這兩年朝廷徭役賦稅很重,楊蓁基本沒收過南陵四州的俸邑,眼下為了賑災,幾乎是掏空了家底。


    趙慧彬和蔣鬆佑看著都有些不忍心。


    兩人商量了一下,組織了一次募捐,想著能幫襯多少算多少。


    嘉寧公主初到雲州,先後鏟除了莫家和林家,南陵境內的土匪,這一年多,也被盡數鏟除,雲州的富商豪紳,多多少少都受了恩惠。


    一聽說州府募捐,是為了錦州賑災,各家都捐了不少。


    尤其是蘇家,那幾乎是拿出了大半的家產,還是蘇雪鳶親自送到錦州的。


    楊蓁給蘇家寫了借條,“等明年周轉過來,我一定盡快償還。”說著,便把借條塞給蘇雪鳶。


    “殿下,不用,這是我們該做的。”


    楊蓁:“拿著,這個世道,大家掙錢都不容易。走,我先帶你們去吃飯,這一路辛苦了。”


    蘇雪鳶點點頭,同為女子,她是佩服嘉寧公主的,這麽大的地動,她原本以為到錦州會是一副慘狀,可沒想到跟預想有些出入。


    大半個州府被夷為平地,也死了不少人,可是活下來的人,精神頭還算不錯,好些已經在壘磚石,準備重建家園。


    來的時候,母親還擔心,錦州會有時疫,可是完全沒有,城中的大夫每日都在各司其職,但凡有人生病,便是第一時間治療。


    蘇雪鳶在錦州待了幾天,瑉州和魯州的富商也陸陸續續送了糧食和銀錢過來。


    誰不喜歡為國為民的好官呢,蘇雪鳶把蘇家在錦州所有糧鋪的糧食運過來,才返回雲州。


    有嘉寧公主在,相信錦州很快就會恢複過來。


    ……


    南陵地動的消息,傳到了羌都。


    朝廷派了人來,楊蓁看到張耀祖的瞬間,拳頭就硬了。


    張丞相還真是一點都不把她放在眼裏,還敢把他寶貝兒子派來。


    “見過嘉寧公主,皇上讓臣帶了聖旨過來。”張耀祖長相不錯,穿著官服,還有點斯文敗類的味道。


    見楊蓁半天不跪,張耀祖挑眉說道:“公主殿下,你還不接旨嗎?”


    楊蓁盯著張耀祖看了一會兒,單膝跪地:“吾皇萬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近聞南陵,忽遭地震之災,山川震動,屋舍傾頹,百姓流離失所,實乃國家之不幸,朕心深為痛惜,災情緊急,救援刻不容緩。


    茲命戶部尚書張耀祖,即刻起程,前往南陵,全權督管南陵一切軍政事務,以賑災情,為應急需,特賜便宜行事之權,凡涉及賑災之事,不必事事奏報,可先行決斷,事後奏明即可!


    欽此!”


    宣讀完聖旨,張耀祖挑釁的看著楊蓁:“公主殿下,接旨吧!”


    楊蓁沒接聖旨,而是帶著身後的人起身,真是好一個便宜行事之權。


    “本宮記得,去年,張大人去扈州督賑雪災,也有便宜行事之權,可結果呢,雪災固然可怕,可張大人種種行徑比雪災還恐怖上百倍。”


    張耀祖還保持著遞聖旨的動作,聽到楊蓁這話,嘴角挑起一個冷笑,“公主的意思是要抗旨?”


    楊蓁並未多言,扔下一句,“張大人,想要全須全尾地回到羌都,你最好安分守己,到時候賑災的功績也好看一點。”說完,楊蓁轉身帶著人離開。


    “公主殿下這是在威脅本官?”張耀祖說著,把聖旨扔給身後的人,朝身後的將士招招手,“來人,嘉寧公主抗旨不遵,速速將其拿下。”


    楊蓁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抗旨不遵,把她拿下?


    可是,還沒等楊蓁動手,附近看熱鬧的百姓,瞬間湧了上來,擋在楊蓁跟前,“要抓就先抓我們!”


    “對,要抓就先抓我們。”


    ……


    百姓和張耀祖對峙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楊蓁眼眸微垂,心裏說不感動是假的。


    “刁民,一群刁民,你們是想造反嗎?”張耀祖氣得大聲喊道:“來人,把這群刁民都殺了。”


    楊蓁和謝春行對視一眼,兩人拔劍上前,“張耀祖,你動一下錦州的百姓試試?”


    楊蓁冰冷又帶著殺氣的聲音,讓張耀祖後背一陣發涼,“公主殿下,請你接旨!”


    ‘歘’一道劍光閃過,明黃的聖旨被楊蓁削成好幾片,飄落在地上。


    “要耍威風滾回羌都去,想要在南陵發國難財,你打錯算盤了,你父親能縱容你,但本宮不會,本宮是真的會殺了你。”


    觸及楊蓁的眼睛,張耀祖後退了一步,腦子裏想到他爹說的話,沒敢再出聲。


    嘉寧公主可是連太子都敢打的人,這又是在南陵,她手下還有兵,真有可能弄死他。


    見張耀祖沒再吭聲,楊蓁朝身後的百姓說道:“大家都回去,本宮跟大家承諾,但凡本宮在錦州,錦州就亂不起來,所有人各司其職。”


    “是!”錦州的官員大聲應道。


    從北方來了不少災民到南陵,去年這個張尚書,是如何賑災,他們多少聽說過一點。


    相比而言,他們還是比較相信嘉寧公主。


    ……


    張耀祖沒有因為楊蓁的警告有所收斂,第二天就拿著皇上賜的尚方寶劍,要求陸秦驍把錦州所有的糧食交給他們,由他們派來的人統一調度。


    “張大人,這些糧食下官等都安排好了,不然張大人休息幾日?”陸秦驍也不敢得罪張耀祖,好聲好氣的說道。


    “陸大人,尚方寶劍在此,你是準備抗旨?”張耀祖斜睨著眼睛說道。


    陸秦驍後背一身冷汗,“張大人,這些糧食都是送往東西兩市的,是災民今天的口糧,實在是不能給你。”


    “能不能的,可不是陸大人說了算的!”張耀祖朝手下的人招招手,“去,把這些糧食都帶走。”


    話落,張耀祖身後的軍卒衝上來,把錦州州府的衙差一腳踹翻在地,把押糧車一把給搶走。


    “張大人,你們不能這樣,你們都拿走了,城中的百姓吃什麽?”陸秦驍抓著張耀祖的褲腿喊道。


    “滾一邊去,陸大人,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陸秦驍捂著胸口半天沒緩過來,可拽著張耀祖的手怎麽都不鬆開。


    “鬆開!”張耀祖不耐煩的咒罵了一聲,身後跟著一個小廝裝扮的人,拔劍上前,朝著陸秦驍的手臂砍了下去。


    “啊!”陸秦驍痛的悶喊一聲,捂著堪堪隻剩皮肉粘連的胳膊,冷汗涔涔。


    張耀祖蹲下身,拍拍陸秦驍的臉,“陸大人,良禽擇木而棲,沒跟對人,就是這個下場知道嗎?”


    州府的衙差震驚不已,這個新來的尚書,竟然把陸刺史手差點砍斷?


    等張耀祖帶著糧食大搖大擺離去,衙差才趕緊去的找大夫,順便去找嘉寧公主報信。


    ……


    楊蓁趕到刺史府的時候,陸秦驍已經昏迷了過去。


    看了眼大夫處理的傷口,楊蓁趕緊解開重新複位。


    “把這顆藥讓陸大人服下!”楊蓁把藥遞給謝春行。


    喂完藥,陸秦驍的手臂上已經紮滿了銀針。


    楊蓁沒管傷口不斷湧出來的鮮血,一次次挪動手腕,試圖讓筋脈都續上。


    見楊蓁滿頭大汗,謝春行讓人送來的帕子,給她擦幹淨。


    差不多一個半個時辰後,楊蓁朝身後的大夫說道:“我藥箱裏的紅瓶子,打開將裏麵的金瘡藥均勻撒到傷口上!”


    “我固定,趕緊包紮!”說完楊蓁轉頭看向謝春行:“去準備幾片光滑的木片。


    把陸秦驍整隻手臂固定好之後,他也悠悠轉醒,“殿下,糧,糧食!”


    “放心,百姓不會餓肚子的!你安心休息!”


    說完,楊蓁提筆寫下藥方,遞給謝春行:“你親力親為,我帶墨量他們去一趟。”


    “是,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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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東西兩市已經炸開了鍋。


    “這告示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從即日起所有糧食,都要自己購買?官府真的不發糧食了嗎?”


    “看告示的意思是,我們以後隻能去張記買,每天隻有早上能買,那買不到,豈不是要餓死?”


    “這可怎麽辦啊?我家人屍骨都還沒挖出來,哪有錢買糧食啊?”


    從扈州逃亡而來的百姓,嘴唇發白,忍不住地打哆嗦。


    難不成同樣的事情,還要再發生一次嗎?


    短短一則告示,整個錦州城像是陷入了一潭死水中。


    楊蓁讓墨量把林段等人喊來,直奔張耀祖落腳的地方。


    ……


    張記。


    短短一夜時間,這鋪子裝修得有模有樣,門口重兵把守。


    “公主殿下,我家主子一宿忙政務,眼下剛睡著,不便見客人!”


    這時候,墨量上前一步,不知道低語說了一句什麽,楊蓁拔出劍,抵在對方脖子上,“就是你砍斷了陸大人手?”


    “是小人,實在是陸大人不聽我家大人的吩咐。”


    “你承認就好!”說完,楊蓁長劍劃過,小廝喉嚨處出現一道恐怖的血痕。


    “誰給你的權利,隨意傷殺朝廷命官?”


    守衛看著倒在地上的,喉嚨不斷湧出血跡的人,紛紛拔刀對準了楊蓁。


    “墨量,也不用客氣了,正好檢驗一下你們這段時間的訓練成果。”


    墨量眼中閃過幾分嗜血,“是,不會讓主子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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