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複雜,但南桑人攻過來的時間不過幾息之間,很快趙益清帶的這一隊人馬便將南桑的人盡數擒住。趙益清下了馬車,走到被按在地上的這群南桑人前,問道:“你叫你們來的?你們來做什麽?”南桑頭目看著趙益清笑了一下,那笑容詭譎極了,他啞著聲音道:“七爺說,你會後悔的!”他這話把趙益清說的心裏一驚,正想細細詢問,可下一秒,這群南桑人竟集體吐了口黑血,氣絕而亡。這時候一直在車上看戲的無憂神醫也走到了跟前,嘖嘖兩聲道:“口裏藏有劇毒,別看了,救不了了。”他們雖是敵人,可身為現代人的趙益清還是看不得這些人陳屍荒野,於是他喊著人挖了個大坑,把這些人埋了。雖然他們早早出發,但路上這麽一耽擱,等回到大營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往常這個時候大營內早就該飄出飯香,可今天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甚至連篝火都沒點,安靜的隻能讓人聽見風聲。趙益清頓時心裏一咯噔,總覺得有事,而他領的那個小隊的隊長,在看到此情此景時早就大呼一聲“不妙!”隨即快馬加鞭朝著營地趕去。趙益清等人也趕忙跟上,然而眼前的一切卻叫人說不出話來。留在營地裏的都是些後勤兵,他們作戰能力不強,但作為穆家人練出來的兵,也是有一定的殺敵能力的,可他們現在卻死氣沉沉的躺在地上,沒有聲息。他們身邊還躺著南桑人的屍體,這些南桑人穿的跟趙益清他們在林子裏遇見的那批人一樣,看起來像死士一般。趙益清覺得他們應該是自豪的,因為他們殺的南桑人是他們的幾倍之數。隻是看起來太過慘烈,有個士兵背上插著五六隻箭,卻還是將手中的刀狠狠的插在敵人的胸膛之上。還有個士兵,在被敵人一劍穿胸的同時,也舉起劍狠狠的紮在敵人的脖子上。還有個士兵,被人逼在了死角,卻還是努力的去砍番敵人,即便自己身負數刀。還有個士兵……這樣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趙益清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神色去麵對,他是該驕傲大玄有這樣的兵,還是該悲傷自己平日裏都能見到的人的消亡?跟著趙益清這一隊兵是袁燧挑的精兵,他們雖是滿麵悲痛,卻還是很熟練的為那些還睜著眼不甘的望著這世界的士兵們合上了雙目。大玄營地內,全軍覆沒。趙益清望著這營地,思緒萬千,到最後隻覺得好在,這是一個臨時營地,糧草並未在此地,而是在後方,還未運送過來。這個營地內隻有一小部分的糧草,早已被南桑那幫人燒了個幹淨,還在最後澆了水上去,怕火燒起來,被人發現營地這邊的動靜。隻是,這作為臨時的營地並沒有被南桑發現,附近也沒有探子的痕跡,那麽南桑究竟是如何知道他們在這裏的?然而趙益清還沒來得及細想,在一旁的小蓮忽的就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變得滿臉驚恐,一下子就跳下馬車,朝一個方向跑去。趙益清也心裏一咯噔,因為他明白了小蓮在幹什麽了!孩子!那群他在朝山領回來的孩子!他們也在營地裏麵呢!趙益清也慌忙跟著小蓮一起跑到孩子們所在的營帳內。沒有人。營帳裏一個人都沒有,連屍體都沒有。趙益清長舒了一口氣,畢竟這時候沒有蹤影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小蓮雖然還是滿臉擔憂,但也明顯鬆了口氣。忽的,他看到了之前孩子們在戰場上撿回來的大玄國旗,忽然臉色大變,瘋了一般的朝著營地中插著大旗的地方跑去。等看到大旗旁的景象時,小蓮徒然的跪下了。大旗旁的土地似乎被鮮血染紅了,透露著不祥的色彩,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各種奇形怪狀的武器散落了一地。那是不同的孩子所喜歡的不同的武器,小蓮可以認出來每一把是誰的,甚至還知道哪些天真爛漫的孩子給武器起了什麽樣的名字。躺在最前麵的,是小九,他是除了小六之外年齡最大的。後麵跟著的,是小三十七,他是年齡最小的,也是最聽小蓮的話的。往後麵數,是小十八,小十六,小二十九,小三十一……最後,是小十三。他那被趙益清撿的跟狗啃似的頭發還未來得及長回原來的長度,本來陰鬱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他跪在大旗前,像是最後一道防線。他身上的有好幾道大口子,胸前還插著一把劍,血液似乎都流盡了。“小蓮夫子……”“不染哥哥……”他們好像還這樣呼喚著小蓮跟趙益清,仰起頭對著他們露出天真的笑臉。可現在他們就這樣靜靜的躺在那裏,沒有聲息。“王爺……”小蓮的嗓子異常的幹澀,可是卻沒流出一滴眼淚,他喃喃道:“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教他們國旗是最重要的東西,明明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也不該……都是我的錯……”這一刻,殘陽如血。孩子們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可大玄的旗幟卻豎立筆直,被風吹的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