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十多年，羅德隻聽洛伊口氣，就知道她確實是有主意，趕緊調整姿勢，愈發賣力地為她揉肩。
“此事必須得與正主——即小女王本人商談。既然她上次都願意連夜趕路隻為見你一麵，沒理由這次你擔任了談判代表反而藏著不露頭。和平協議的大部分內容可以按照你先前設想的那第一款來簽，也就是看起來公平但實質上是逼帝國把嘴裏的肉吐出來——可能會引起軍隊不滿的那一版。但在協議簽完之後，雙方需要公開宣布，伊蓮女王將應邀對米德蘭帝國的都城溫維進行國事訪問。”
“訪問？”還是到殺父仇人家去訪問，羅德感覺怪怪的，“以什麽理由呢？”
“沒有，讓大家去猜。”洛伊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在女王到訪帝國的同時，皇帝陛下將對進入安泰利參與了作戰的返國軍團進行低調但足夠的犒賞。這樣一來，很快就會有人聯係這兩件事並猜到：皇帝的擴張戰爭看似失敗，其實是成功施壓並準備迎娶安泰利的女王——之所以不進行大張旗鼓的凱旋式，不過是為照顧到訪貴客以及未來皇後的臉麵罷了。如此，參與了戰鬥的軍隊一方麵得到了犒賞——物質獎勵，另一方麵又會覺得是自身奮勇為皇帝‘搶到了老婆’——獲得精神激勵，便會絲毫不滿都難生出，甚至會覺得皇帝陛下英明神武、進行談判的代表也厲害非常。”
“但實際上沒有聯姻這件事。”羅德大概有點明白了，“因為伊蓮公主年紀還小，暫時不完婚也不會引起猜疑，隻要拖過幾年，就算事情有變也可以說得過去。帝國內部的分裂勢力無法借幾年前的一個和平協議來發難，自然也就不會有動蕩和混亂發生了。”但再想了一想，新的疑問又冒了出來，“帝國這邊倒是穩定了，安泰利那邊呢？萬一聽到了帝國這邊傳過去的聯姻謠言的話？”
“這就是小女王需要犧牲和解決的難題了，你必須得想法說服她，在不公開辟謠‘聯姻’好為帝國打掩護的情況下，想法穩住自己國內的局勢。在這方麵，其實你倒不用替她太過擔心。”洛伊耐心地為弟弟解釋道，“和凱爾皇帝是依靠威望和武功捏起了帝國不同，伊蓮公主是繼承父親的王位，她的身份天然具有合法合理性。皇帝陛下若吃了敗仗铩羽而歸，諾大帝國頃刻便有分崩離析的危險，但她因為被‘謠傳’要嫁給敵人而名譽受損——卻隻要完成國事訪問後安然返回薩登堡並坐鎮王城，底下的幾大公爵縱然再急也不可能掀起叛亂，最多氣衝衝地進王宮去勸她悔婚。”
羅德聽懂了：“皇帝陛下需要穩住的是整個帝國，而女王需要穩住的隻是最核心的貴族圈！”
“沒錯，至於是哄是騙還是用什麽手段說服這些大貴族安心回家，就是小女王自己的問題了。反而，你要做的是，是代表守護者警告她遵守承諾並保守好秘密——她不把真相說出來，那你好我好大家好；反倒是萬一消息沒控製住，叫帝國這邊的各大勢力也知道了這就是個拖時間以挽回皇帝尊嚴的騙局，那到時候父親為了避免帝國崩潰，反倒可能會親自出麵逼她來真嫁給皇帝。相信我，父親對你的小公主和安泰利朋友們可沒什麽同情，他做得出來。”
想了一想，洛伊又補充道。
“其實，我倒覺得並不一定所有安泰利人都反對這樁聯姻呢。你想想，將來伊蓮女王的孩子將天生就擁有米德蘭帝國+安泰利王國的雙重繼承權……對看中血脈勝過姓氏的人來說，說不定還有點安慰性的誘惑力哩。”
……
對於姐姐的最後一句話，羅德覺得有些離譜便自動忽略了。但無論如何，洛伊提出的這一“拖延+糊弄”的方案，確實是毫無頭緒間僅有的一個——至少暫時看上去有點可行性的方案，不管這一路過去還能不能再想到更好的辦法，至少這種“有了兜底”的感覺讓他一下子舒坦放鬆了許多。
“別太得意，作為我說的這個秘密協議前提的那個真正的和平協議，其中的每一項每一條，可也是需要你牽頭去一個個談判和敲定的，那可一點巧也取不了。我準備了一些書，記得拿回去，在談判開始前一定要全部看一遍！”
“好好好。”
羅德滿口答應，這次是真心的，手下習慣性地繼續給姐姐揉肩，卻聽一旁始終趴在車座上安安靜靜聽他們說話的小銀狐喵了一聲。
與銀兒對視一眼，羅德猛然想起了昨晚耳鬢廝磨間答應她的事情。
“對了，好姐姐，還有一件事要你幫忙。”羅德笑嘻嘻地說道，“銀兒和我說她想學魔法，你既聰明又懂得多，教教她唄。”
洛伊皺一皺眉，看向了對麵車座上正乖順趴臥、用一雙水靈靈的狐眸看著自己的小銀團。
她有無數理由討厭這隻把弟弟魂都勾走了的狐狸精，隻是對方救過自己弟弟的事實讓洛伊逼迫自己對其友善，可這小東西竟想讓一向惜時如金的自己花功夫去教她魔法，這可就有點摸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了。
在洛伊壓迫力十足的注視下，被誤會了的小銀狐緊張地蜷起身子，毛都差點炸起來。
天可憐見，她隻是親身參與了人類的法師交流大會，並狠狠地長了一番見識後，深深地意識到“法師”這個職業或者說“法師協會”這個體係相較獸靈部族祭司的科學與偉大性，內心裏生出了想要加入並將這一先進的架構和組織關係帶回自己的族群中去的想法。猶豫再三，才在昨夜一番雲雨過後，大著膽子對羅德說想學魔法——可半點都沒有要求或指定洛伊來教的意思，誰知少年會懶到……既不想自己親力親為又不願另尋導師的程度，竟直接就找他姐姐來碰運氣了！
尷尬和緊張的對峙氣氛中，意識到姐姐似乎不大樂意的羅德正想開口打圓場，卻聽洛伊給出了和先前表現截然不同的回答：“行吧，看在她救過你的份上……吃過晚飯後來找我。”
“吃過晚飯？”羅德先喜後猶豫，但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不差這麽點親昵的時間，於是笑容堆上臉頰，抱住洛伊，“謝啦，姐姐真好！”
“一句姐姐真好就夠了？”洛伊眯眼哼了一聲，“以後你要敢再不聽話或嫌我煩，看我怎麽收拾你……這隻小狐狸精。”
——
“此事必須得與正主——即小女王本人商談。既然她上次都願意連夜趕路隻為見你一麵，沒理由這次你擔任了談判代表反而藏著不露頭。和平協議的大部分內容可以按照你先前設想的那第一款來簽，也就是看起來公平但實質上是逼帝國把嘴裏的肉吐出來——可能會引起軍隊不滿的那一版。但在協議簽完之後，雙方需要公開宣布，伊蓮女王將應邀對米德蘭帝國的都城溫維進行國事訪問。”
“訪問？”還是到殺父仇人家去訪問，羅德感覺怪怪的，“以什麽理由呢？”
“沒有，讓大家去猜。”洛伊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在女王到訪帝國的同時，皇帝陛下將對進入安泰利參與了作戰的返國軍團進行低調但足夠的犒賞。這樣一來，很快就會有人聯係這兩件事並猜到：皇帝的擴張戰爭看似失敗，其實是成功施壓並準備迎娶安泰利的女王——之所以不進行大張旗鼓的凱旋式，不過是為照顧到訪貴客以及未來皇後的臉麵罷了。如此，參與了戰鬥的軍隊一方麵得到了犒賞——物質獎勵，另一方麵又會覺得是自身奮勇為皇帝‘搶到了老婆’——獲得精神激勵，便會絲毫不滿都難生出，甚至會覺得皇帝陛下英明神武、進行談判的代表也厲害非常。”
“但實際上沒有聯姻這件事。”羅德大概有點明白了，“因為伊蓮公主年紀還小，暫時不完婚也不會引起猜疑，隻要拖過幾年，就算事情有變也可以說得過去。帝國內部的分裂勢力無法借幾年前的一個和平協議來發難，自然也就不會有動蕩和混亂發生了。”但再想了一想，新的疑問又冒了出來，“帝國這邊倒是穩定了，安泰利那邊呢？萬一聽到了帝國這邊傳過去的聯姻謠言的話？”
“這就是小女王需要犧牲和解決的難題了，你必須得想法說服她，在不公開辟謠‘聯姻’好為帝國打掩護的情況下，想法穩住自己國內的局勢。在這方麵，其實你倒不用替她太過擔心。”洛伊耐心地為弟弟解釋道，“和凱爾皇帝是依靠威望和武功捏起了帝國不同，伊蓮公主是繼承父親的王位，她的身份天然具有合法合理性。皇帝陛下若吃了敗仗铩羽而歸，諾大帝國頃刻便有分崩離析的危險，但她因為被‘謠傳’要嫁給敵人而名譽受損——卻隻要完成國事訪問後安然返回薩登堡並坐鎮王城，底下的幾大公爵縱然再急也不可能掀起叛亂，最多氣衝衝地進王宮去勸她悔婚。”
羅德聽懂了：“皇帝陛下需要穩住的是整個帝國，而女王需要穩住的隻是最核心的貴族圈！”
“沒錯，至於是哄是騙還是用什麽手段說服這些大貴族安心回家，就是小女王自己的問題了。反而，你要做的是，是代表守護者警告她遵守承諾並保守好秘密——她不把真相說出來，那你好我好大家好；反倒是萬一消息沒控製住，叫帝國這邊的各大勢力也知道了這就是個拖時間以挽回皇帝尊嚴的騙局，那到時候父親為了避免帝國崩潰，反倒可能會親自出麵逼她來真嫁給皇帝。相信我，父親對你的小公主和安泰利朋友們可沒什麽同情，他做得出來。”
想了一想，洛伊又補充道。
“其實，我倒覺得並不一定所有安泰利人都反對這樁聯姻呢。你想想，將來伊蓮女王的孩子將天生就擁有米德蘭帝國+安泰利王國的雙重繼承權……對看中血脈勝過姓氏的人來說，說不定還有點安慰性的誘惑力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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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姐姐的最後一句話，羅德覺得有些離譜便自動忽略了。但無論如何，洛伊提出的這一“拖延+糊弄”的方案，確實是毫無頭緒間僅有的一個——至少暫時看上去有點可行性的方案，不管這一路過去還能不能再想到更好的辦法，至少這種“有了兜底”的感覺讓他一下子舒坦放鬆了許多。
“別太得意，作為我說的這個秘密協議前提的那個真正的和平協議，其中的每一項每一條，可也是需要你牽頭去一個個談判和敲定的，那可一點巧也取不了。我準備了一些書，記得拿回去，在談判開始前一定要全部看一遍！”
“好好好。”
羅德滿口答應，這次是真心的，手下習慣性地繼續給姐姐揉肩，卻聽一旁始終趴在車座上安安靜靜聽他們說話的小銀狐喵了一聲。
與銀兒對視一眼，羅德猛然想起了昨晚耳鬢廝磨間答應她的事情。
“對了，好姐姐，還有一件事要你幫忙。”羅德笑嘻嘻地說道，“銀兒和我說她想學魔法，你既聰明又懂得多，教教她唄。”
洛伊皺一皺眉，看向了對麵車座上正乖順趴臥、用一雙水靈靈的狐眸看著自己的小銀團。
她有無數理由討厭這隻把弟弟魂都勾走了的狐狸精，隻是對方救過自己弟弟的事實讓洛伊逼迫自己對其友善，可這小東西竟想讓一向惜時如金的自己花功夫去教她魔法，這可就有點摸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了。
在洛伊壓迫力十足的注視下，被誤會了的小銀狐緊張地蜷起身子，毛都差點炸起來。
天可憐見，她隻是親身參與了人類的法師交流大會，並狠狠地長了一番見識後，深深地意識到“法師”這個職業或者說“法師協會”這個體係相較獸靈部族祭司的科學與偉大性，內心裏生出了想要加入並將這一先進的架構和組織關係帶回自己的族群中去的想法。猶豫再三，才在昨夜一番雲雨過後，大著膽子對羅德說想學魔法——可半點都沒有要求或指定洛伊來教的意思，誰知少年會懶到……既不想自己親力親為又不願另尋導師的程度，竟直接就找他姐姐來碰運氣了！
尷尬和緊張的對峙氣氛中，意識到姐姐似乎不大樂意的羅德正想開口打圓場，卻聽洛伊給出了和先前表現截然不同的回答：“行吧，看在她救過你的份上……吃過晚飯後來找我。”
“吃過晚飯？”羅德先喜後猶豫，但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不差這麽點親昵的時間，於是笑容堆上臉頰，抱住洛伊，“謝啦，姐姐真好！”
“一句姐姐真好就夠了？”洛伊眯眼哼了一聲，“以後你要敢再不聽話或嫌我煩，看我怎麽收拾你……這隻小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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