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衡之目光微動,月光映在他眼裏,似乎都亮上了幾分。  江岸柳說完那句話便下了山,亓衡之目送他下山,回頭,輕車熟路地摸到顧擁雪的寢殿……  宋沉軒恰從顧擁雪的寢殿中出來,亓衡之躲到一旁,等人走遠,摸到窗前,從窗子裏翻了進去。  寒光一閃!  “篤篤篤”幾聲輕響,便有六枝短箭將他紮在了門牆之上。  亓衡之屏息,眼珠下瞥,發現那六枝短箭隻是紮在他的衣袖褲腿上。  亓衡之鬆了口氣,欲拔短箭,可他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竟沒拔動!  顧擁雪坐在不遠處的床榻上,揮一揮袖,那六枝短箭就合成了含光劍,收回到了他的手上。  “師尊,你想逐我出師門,是不是因為吃醋?”亓衡之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問。  顧擁雪麵如寒霜,在他近前一尺時,手腕一轉,含光劍便指向了他的胸口!  “你一定是在吃醋!”亓衡之斬釘截鐵地道。  顧擁雪盯了他半晌,嘲道:“我有時,真不知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他收回了含光劍,但再一揮手,就把屋門打開,將亓衡之“推”向門口。  亓衡之忙抱住了屋中的頂梁柱,道:“你越想將我趕走,便越說明你在意!我想和小師弟在一起,所以你不高興了,你——”  “閉嘴!”顧擁雪冷冷道,麵上顯出幾分厭煩來,“你若真對沉軒有心,那便去找他吧,往後,我不再是你師尊,也不再會幹涉你的私事。”  亓衡之心口漏跳一拍,反射性道:“我不信!”  不信什麽呢?是不信顧擁雪不會再幹涉他,還是不信顧擁雪真能對他絕情,眼睜睜看著他和別人在一起?  “自你悔婚起,你便從未注意過對我的態度。”顧擁雪道,“你一次又一次的逾矩,便好像理所當然,天經地義……”他甚至都被他這樣的態度所迷惑,錯覺他們倆做了很久的老夫老妻,“可你既想與沉軒攜手,又何必在我麵前多番作態?”  已經不止一次兩次了,亓衡之嘴巴毒,可目光卻十分多情。  他總讓他覺得他心中有他,就像方才:口口聲聲說他逐他是因為吃醋。像是個想要糖果的小孩,大聲地嚷嚷叫板,認定他對他的壞都是“別有原因”,拚命想證明他在他心裏有多重要……  “衡之。”顧擁雪沉聲道,“為師不想陪你玩這樣的遊戲!”  亓衡之渾身一顫,鬆開了手中的柱子。  “我沒辦法放棄小師弟。”他情不自禁地道,“是真的,沒辦法……”  顧擁雪淡淡地道:“你走吧。”  “你若當真決絕,為何  又要把我逐出門下,做師伯的弟子?”亓衡之道,“你在乎我,你怕你舍不得——”  “你走吧!”  “你別忘了,你我還牽著姻緣線!”亓衡之權當沒聽見顧擁雪的逐客令,固執地道,“你注定會喜歡我的,師伯他們也希望你我能成!”  “那又如何?”顧擁雪冷冷道,“姻緣線難解,卻並不是解不了!”亓衡之憑什麽以為,他還會放縱他們間牽著姻緣線?!  又被顧擁雪施法推出門外,屋門重重在他麵前關上,幾乎要撞到了他的鼻子!  亓衡之臉上就像打翻了調色盤,什麽顏色都有。  他為什麽要站在這裏被顧擁雪拒絕?他早就放棄了顧擁雪,他才不在乎!  捏緊拳頭,心裏的惶恐,卻一層接一層地泛濫出來……  不知為何,他竟怕顧擁雪真的準備放棄他。  第二日一早,離恨天的太陽都還沒出得全貌,馬舟遠卻已提著疊黃紙,在折梅殿外敲門。  亓衡之窩在桂樹下睡了一夜,睡眼朦朧,也不起身,就在樹下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宋沉軒出來開門,半束的墨發,一襲青衫,人如玉樹,看起來精神頭十分地不錯。  馬舟遠與宋沉軒說了幾句,宋沉軒便將他迎了進去,帶他到了顧擁雪的屋門外。  “師弟。”馬舟遠喚道,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他讓宋沉軒在屋外等候,自己提著黃紙,走了進去……  顧擁雪今日比以往都起得更早,似乎料到馬舟遠會在大清早地來找他。  馬舟遠將那疊黃紙放在窗前的小幾上,坐下,掏出塊鎮紙壓住被風吹亂的頁腳。  顧擁雪拂落鎮紙,拿起黃紙一看。  “師兄這是何必?”  依舊是黃紙紅字,一個字都沒多。馬舟遠並沒有簽字,這份式書沒有效力。  “你要讓衡之入我門下,不是不可以。”馬舟遠平靜道,“隻是,你和他之間還有一根姻緣線,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顧擁雪道:“琰浮州並不是沒有解了姻緣線的例子,我循例效仿就是。”  馬舟遠就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道:“先前白石坊那兒發來了封求助信,正好,你帶著衡之去走一趟,最好不要帶上旁人。”  顧擁雪皺眉道:“我無心再惹閑非,師兄讓別人去吧。”  “白石坊之事與姻緣線有關,你與衡之一起去!”馬舟遠一反常態地堅決,道,“若你與他走完這一趟仍不改心意,我便簽了這份式書,再也不提讓你們結契之事!”  顧擁雪盯著他半晌,接過了那封信。  信上寥寥數語,隻說白石坊有一戶人家遭鬼怪纏身,日夜難寐,苦不堪言。  戶主尋人驅鬼,然而每一個被請到家裏的術士都連法事都不敢做,推辭一番,便找借口離開了。  有道行高深之人告訴戶主,這鬼怪是他與他妻子前世所犯下的孽債,因其怨氣太重,此番現身又是為了報仇,旁人施法驅逐,隻會強惹因果。隻有找道行高深的人化解冤仇,才能將那鬼怪送走。  於是,戶主求上了長華。  顧擁雪掐指欲算。  馬舟遠阻他道:“你到那裏,問那鬼怪便什麽都知道了。”  算事極耗費真氣,顧擁雪竟為節省時間,強算前因後果!  “此事與姻緣線有關?”  “是!”馬舟遠道,“琰浮州欲解姻緣線者眾多,白石坊的那兩位便都曾解過姻緣線。”  可他們,如今又是何等樣的下場?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放心,不會拖泥帶水的=3=  姻緣線事件,師尊大概就對小宋動情了。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晃晃悠悠、琳琳嚒、可知、arilker、側影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可知 15瓶;昶淵食人花、謁山、纓纓纓、22203433 10瓶;粟米團兒 5瓶;覃苑、水水水水水水水、我是一隻黑狼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40章   白石坊離長華不遠。  在馬車上貼道追風符,小半天便能到目的地。  宋沉軒將顧擁雪扶下車,蔣氏夫妻早已等在蔣府門口,一並迎了上來。  “多謝仙長施以援手,我與拙荊感激不盡。”  顧擁雪沒讓他們多客氣,隻道:“帶我們去府內最北麵的屋子。”  蔣進陵有些緊張,揮手讓下人帶路,他的妻子吳蓉蓉緊張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顧擁雪眼尖,瞧見蔣進陵順勢握住了他妻子的手,兩人的尾指上掛了根姻緣線……  蔣府最北麵有一座湖,湖旁邊是個空落已久的書房。  蔣進陵著人打掃那書房,顧擁雪便讓宋沉軒放了筲箕乩筆,道:“先前為師教你的你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顧擁雪道:“你做正鸞,為師做副鸞,凝神靜氣,若不成功也無礙。”  宋沉軒握上乩筆一端,顧擁雪握住了另一端。  陰氣。  仿佛冰寒之水從地板上蔓延開來。  蔣進陵夫妻不顧人前,緊擁在了一起。  顧擁雪默念口訣,瞧著屋內冒出的烏黑怨氣凝聚成一個長發披散的女人。  那女人衣裳是紅黑色的,深得仿佛像暴露在空氣中已久的血。  她微微抬眼,露出慘白的眼仁。  顧擁雪道:“沉軒,問!”  宋沉軒便對著空氣道:“汝喚何名?”  乩筆往左下角一劃,有人牽引似的,在沙子上畫了一朵杜鵑花。  “你喚杜鵑?”  乩筆這回流暢地寫了個“是”字。  宋沉軒又問:“為何在蔣府徘徊,不去投胎轉世?”  女鬼渾身顫抖,連帶著筲箕中的沙子也震顫了起來。  顧擁雪蹙眉道:“稍安!”  那女鬼瞬間移動到宋沉軒的身前,長發落在筲箕上,幾乎碰到了宋沉軒握著乩筆的手。  乩筆移動,一筆一劃,重重地寫下了四個大字:“負心薄幸”!  顧擁雪沒料到宋沉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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