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這句話,便收起了刀,冷著臉坐到了角落,再不肯與他們多說半句話。沈清喻不免蹙眉,再扭頭去看嶽霄,問:“你師兄所說的門規,究竟是什麽?”嶽霄搖頭道:“固步自封罷了。”沈清喻的確知道這世上有不少門派不願意與中原江湖來往,諸如苗疆西域等地的門派,皆有門規不許踏足中原江湖,這門規森嚴,怕是連他們的掌門都不可違抗。若真是如此,隻怕僅是帶他們回去,就會給嶽霄添不少麻煩。“你不必擔心。”嶽霄小聲與沈清喻說道,“規矩是人定的,自然可以改變。”沈清喻輕輕歎氣。嶽霄已幫了他們這麽多,他們不該再給嶽霄添麻煩。淩自初也拍了拍沈清喻的肩,而後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湊到嶽霄身邊,問:“嶽兄,這幾日聽你與江兄二人的談話,貴派……好像是個大門派啊!”嶽霄答:“算不得什麽大門派。”淩自初:“門下弟子……怎麽也有百餘十人了吧?”嶽霄與他笑了笑,並未說話。即便如此,淩自初卻已自顧自地算起來了。“百餘十人,無論吃喝用度,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淩自初掐指一算,扭頭便追著嶽霄詢問,“既然你師門是這麽大的門派,為什麽你能窮成這副模樣?”嶽霄:“……”沈清喻也有些好奇。他初見嶽霄時,嶽霄便衣著破敗,極為狼狽。那時也許還可以說是他為歹人所害,竊去了金銀財物,所以潦倒至此。可後來他也沒見嶽霄好過多少,便以為嶽霄果真是個閑散俠士。正道人士除卻那些自有田地佃農的名門大派之外,大多都很窮困,沈清喻已習慣了。可如今沈清喻知道嶽霄出身關外大派,他同門的師兄出手闊綽,嶽霄怎麽說也不該是這樣的。嶽霄卻不解釋,隻顧著喝酒,於是淩自初恨鐵不成鋼地歎一口氣,像有無限失望,扭頭便又圍到江延身邊去了。他這幾日總巴著江延套近乎,眾人倒都已習慣了,而江延也總是冷冷地不理會他,被他纏得煩了,幹脆便起身回到了樓上去。嶽霄見江延已走了,方鬆一口氣,道:“他在這兒,我總覺得渾身都不舒服。”沈清喻問:“你們師兄弟感情不好?”嶽霄搖頭。“我與江師兄自由一同長大,他比我年長,又一向很照顧我。”嶽霄道,“我與他的感情當然不會不好。”沈清喻皺眉:“你方才分明說……”“可我最怕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嶽霄說道,“我爹就喜歡他這一本正經的樣子。”沈清喻一怔:“你爹?”嶽霄笑了笑,並未回答沈清喻的這句話。他隻是走到窗旁,輕輕地將窗扇推開了。“雪停了。”嶽霄望著窗外陰沉天色,見漫天陰雲之中,似乎隱隱透出一絲微光,唇畔微微露出淺笑,低聲說道,“清喻,再幾日,我們便能出關了。”……第19章 大雪停後,守軍掃雪清道,開了關門。出關後再向北,不過十日功夫,眾人終於到了嶽霄與江延的師門。沈清喻原以為,嶽霄與江延的師門應當如同中原的那些名門大派一般,卻不想那幹脆是個山鎮,他們在山下朝上望去,規模之大,實在遠超他的想象。淩自初目瞪口呆地抓住嶽霄的胳膊,問:“嶽兄,你……你說你們門下弟子隻有百餘人?”“我何曾說過。”嶽霄微一挑眉,道,“那不是你的想象嗎?”淩自初:“這……千餘不止吧?”嶽霄與江延均未應答,江延率先順著山道朝上走去,嶽霄略慢一步,扶了沈清喻的手,小聲在他耳邊道:“這石階下了雪就滑,你小心一些。”“沒想到嶽大俠竟出身如此大派。”沈清喻忍不住打趣他,問,“你可還有什麽瞞著我們的?”嶽霄輕咳一聲,道:“隻怕有點多。”淩自初已蹦著跳上去跟在江延身後,他終於明白為何江延出手如此闊綽,隻要討好了這大戶,想必還能從他身上多騙些錢來。山道半途便有門內弟子明哨,江延尚在遠處,那人便已看見了,極為高興地揮著手,同江延打招呼,喚:“大師兄!”他推醒身邊偷懶打瞌睡的年輕弟子,囑咐道:“去通報芸師姐,大師兄回來了。”淩自初感慨萬千。“不愧是大戶人家,就是有排麵。”他竭力拍著江延的馬屁,“看來江兄很受師弟妹歡迎啊!”淩自初話音未落,那崗哨弟子忽而看見了扶著沈清喻胳膊的嶽霄。他語調一頓,好似被噎住了一般,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怔了半晌,方拽住要去通報的年輕弟子,道:“少……少……快去告訴芸師姐!少莊主歸家了!”那崗哨弟子說完這句話,自己已跳著跑了下來,山道結了冰,他險些滑倒,撲到江延與嶽霄身邊,極激動地大喊:“少莊主!你終於回來了!”嶽霄笑了笑,道:“我不過離家幾月,你說得倒像我幾年不回來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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