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喻幹脆問他:“你是何人?”“我是何人不重要。”容五爺搖著扇子優哉遊哉道,“重要的是,有人想見你們。”沈清喻:“張修遠?”容五爺笑了笑,像是默認,又朝前走了一步,說:“我不想與你們動武的,有什麽事,大家不凡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神色突然一變,猛然抬手一甩,廣袖中便揚起一片紫黑色的青煙,直衝沈清喻麵門而去。此刻僅有沈清喻離他最近,他這招也從未失過手,那衣袖一揚,他便已得意哈哈大笑起來,一麵道:“你就算不想談,也由不得你”笑聲戛然而止。紫煙散去,容五爺脖頸間已架了一柄寒光耀目的長刀,而他目瞪口呆,似乎是不明白為何這毒煙並未放倒他,那刀鋒緊貼著他頸側的皮肉,隻消稍稍一動,他便要命喪當場,他嚇得連話也不敢說,隻是瞪大了眼睛,去看麵前的沈清喻。沈清喻微微朝容五爺笑。那毒煙來得太突然,他一下不曾躲開,多少還是吸了兩口毒煙進去,可這也讓他篤定了先前他猜測的結果他至多是覺得這毒煙氣味嗆人,卻未有半絲不適,這毒對他果真沒有半點用處。容五爺連咽幾口唾沫,顫聲道:“你……你怎麽……”“你的毒好像對我毫無作用。”沈清喻將刀抵在他頸側,將他挾持住了,以用作他們離開毒龍穀的擋箭牌,壓著聲音,像在威脅他,道,“可我的刀,對你是有用的。”容五爺自然不敢動彈。守衛們顯是也嚇壞了,一時不知該要如何才好,沈清喻挾著容五爺,容家的毒好像又對他毫無作用,他們隻好後退,眼睜睜地看著沈清喻幾人離開。沈清喻本來隻想救出淩自初與江延,他覺得他們已經打草驚蛇,是該放棄追尋張修遠下落的計劃了,可不想這容五爺竟然自己送上了門來,他知道的事情也許不會比張修明多,可張修遠到毒龍穀搜尋藥草的事情,應該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這實在是意外之喜,容家的守衛原還在後跟著他們,也有人跑過去通報,跟的路遠了,恰遇到阿穆帶著山莊弟子正朝此處趕來,人數之上他們也贏了那些容家弟子,他們便停了腳步,似乎等上頭的消息下來之前,他們不敢再繼續跟著沈清喻等人同行。鳳哉也為江延與淩自初二人診過脈,江延中了毒,可好像已經服過解藥了,較為嚴重的是他的腿,他的腿骨折斷了,應當需要幾個月的功夫才能恢複,而淩自初隻是單純累過了頭,並無大礙,歇息幾日便好。比起這些事,鳳哉顯然對沈清喻為何不曾中毒更加好奇,可他知道沈清喻本就不信任他,自然不會將這種事情告訴他,便不曾多問,反是淩自初醒來之後,再聽眾人提起此事,便極為激動地跑過來要與沈清喻說這件事。他是真不知道入歧還有這種功能,當年他年紀還小,淩行之也不曾將這件事告訴孟景,他們誰也不知道入歧究竟能有多厲害,照他的意思,他甚至覺得還有許多他們不曾發現的事情,說不準等沈清喻再取得一株藥草過後,他們便能再有新發現。淩自初是頗為樂觀,沈清喻也不曾多想,離開毒龍穀後幾日,他幹脆將心思放在了從容五爺口中套話這一件事上。這一回和訊問張修明不同,他不著急殺了容五爺,也有足夠的時間來問話。先前取得的寄靈草也交到了淩自初手上,在淩自初將閉關所用的丹藥練出來之前,他都可以慢慢等容五爺開口。比起用了重刑才說話的張修明,容五爺是一見刑具便覺腿軟,嚇上幾句,便恨不得將所有事都招了。如沈清喻所猜測的一般,張修遠那邊……似乎真的有人在“修煉”入歧。那應當是與入歧頗為相似的功法,依照容五爺對張修遠要他們煉製用於閉關修煉的丹藥的描述,沈清喻覺得這武功似乎與他的入歧有不少出入,像是仿著外殼不倫不類的玩意兒,可惜容五爺並不知修煉此物的人究竟是誰,他畢竟不是張修遠對心腹,知道的事情不算太多,隻是練毒一事歸他管轄,他才隱約知道一二罷了。再說此番張修遠來毒龍穀,的確是為了拿藥,可他早就已經取了藥離開了,他要尋下一處地方,也知道容家不一定能抓住他們,便隻是要容家盡量拖慢他們的腳步。沈清喻也知道,自己先殺張修明,又在毒龍穀這麽一鬧,幾乎就等於將自己的身份暴露給了張修遠,想必此刻張修遠已知道用入歧的人是他了。隻怕往後的日子,拐彎抹角要少上許多,更多的是直來直往的爭奪對抗,那麽他強一分,勝率自然也就要高一分。淩自初將那閉關之藥交到他手中時,他幾乎是迫不及待便想要入關。今日天色已晚,他便將時間敲定在明日,這一閉關又是數月,其餘之事他並不擔心,可一想起嶽霄,便又覺得自殺張修明那一日後,他好像便與嶽霄再無親密,白日裏相敬如賓,這一陣火急火燎的忙亂,夜中更不用說,如今又要閉關數月,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是個負心漢,入夜後在自己屋內思索敘舊,腆著臉還有些窘迫,卻還是溜到了嶽霄屋外。他敲開嶽霄的門,一時間卻不知該說什麽話才好,他清一清嗓子,抬頭看看嶽霄略有促狹的眼神,莫名麵紅心跳,幹脆推一推嶽霄的手,說:“讓一讓。”嶽霄反問他:“讓一讓?你要我讓什麽?”沈清喻知他是明知故問,便挑眉,問:“你難道要我在院中站一晚上?”嶽霄笑了,他側身讓沈清喻進來,沈清喻還未走進兩步,便被他一把摟住了腰帶到懷中去,嚇得沈清喻一怔,皺眉問他:“你胡鬧什麽……”嶽霄將房門關上了,貼近他耳邊,壓著聲音道:“自然是春宵一刻……”他截住後頭的話,皺緊了眉,伸手要去摸沈清喻的臉。沈清喻嘟囔罵他胡鬧,正要將臉側開,卻忽覺好似有什麽滴下砸在了嶽霄手上,他也一怔,微微低頭,便見嶽霄手中一片黑紅。是血。泛著黑紅的血。他怔住抬手,抹了抹自己的鼻子,是血,他又眨了眨眼,眼前也漸漸變得赤紅一片,於是他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還是血。嶽霄已摟著他起身,幾步到門外,急匆匆高聲朝外便喊:“來人!快去將淩大夫找來!”沈清喻咳了幾聲,開口道:“我沒事……”他喉中腥甜,竟又嘔出一口血來,再吸一口氣,忽而便開始覺得天旋地轉,胸口仿佛有無數尖刀穿刺割裂,痛得將他的呻/吟都扼在了咽喉裏。沈清喻一身的冷汗,眼中一切隻剩赤紅。是病?不對,他應當早已病愈了。是容家的毒?那時都未毒發,怎麽可能會拖到現今才發作?他痛得眼前陣陣發黑,遠比以往他發病要來得痛苦,他喘不過氣,腦內終隻剩下最後的疑問。為什麽?他到底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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