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喻點頭,一麵拉著他往燕凜之居住的小院走:“我總是對這件事在意得很,還是盡快處理好便是。”殊不知他後來說的這些話,嶽霄一句都不曾聽進去。他腦內全是辦正事三字在回蕩,思路已經全歪了,沈清喻方才還在說“教主夫人”,後麵便談要“辦正事”,他不由便想到了另一個方向,見沈清喻拉著他的手走得急,忽而便被自己這個想法弄得有些想笑,他便輕咳幾聲,慢悠悠反問:“辦正事?辦什麽正事啊?”沈清喻:“自然是”沈清喻一頓,好似突然明白過來嶽霄這句話中的意思。他忍不住瞪了嶽霄一眼,不再往下說了,甚至甩開了嶽霄的手,自個快步往前走了幾步,冷冷道:“你到底要不要跟來!”嶽霄急忙跟了上去。說是臉皮厚了,可倒也還是如此。嶽霄心想。總歸是厚不過他的。……燕凜之早上便收到消息,得知沈清喻已出關,淩自初和沈睿文有一堆事情要去找沈清喻,他反正無事,便也不去湊這個熱鬧,想著等到午後或是晚上,待沈清喻不那麽忙了,他再去看一看。他沒想到沈清喻會匆匆過來找他。沈清喻與他再提此事,說聽聞鬼市距此處最近,他想去鬼市看看,燕凜之答應得幹脆,這本就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隻是動身之前,他還是要和沈清喻說一說這些年來邪道的情況。當年聖教聲勢最大之時,說是一統邪道倒也不算過分,邪道中人為聖教馬首是瞻,有人是敬畏,也有不少人是受了教主的恩惠,心甘情願地為他們賣命。如此聲勢之下,聖教自是一呼百應,而淩行之敲定數條規矩,將邪道中人最不齒的事列入其中,違反之人,必將收到聖教的血影令,自此必被邪道追殺,至死方休。那時焚火宮的宮主也是淩行之的朋友,中原有聖教,西域之外便是焚火宮,說是那幾年邪道勢盛,可實際上,那幾年窮凶極惡之徒反倒是少了。後來聖教覆滅,焚火宮也跟著退出中原,以免遭受牽連,中原的邪道如同一盤散沙,至今並未有什麽掀得起風浪的大門派,平日也都是小打小鬧,隻是沒了人約束,近年的確出過不少令人咂舌的大事。而依燕凜之之見,如今聖教勢力雖不大,卻也可在鬼市與其他邪道聚集之處放出些消息來,邪道中人行事雖不安常理,可義之一字,他們卻是絕不會去違背的,當年不少人受恩與聖教,甚至淩行之親自救過不少人,今日聖教東山再起,教主血脈仍在,不少人應當都會願意依附過來,為他們辦事。而沈清喻想去的鬼市,以鬼為名,做得便都是些見不得人的買賣,普通生意有,買賣消息有,如西域那般販賣人口亦有,其餘常見的,大抵是買凶殺人一類,甚至還有巫蠱毒術。正道的規則,官府的律法,在其中都不作數,鬼市主人定了一套規則,在鬼市內犯了事的,還沒幾個能從他手下活著走出來。沈清喻不免問:“燕堂主,你所說的鬼市主人……是何人?”“不知道,沒有人知道。”燕凜之搖了搖頭,“他身份神秘,從不在鬼市內出現,可鬼市運轉,全都離不開他與他手下的那些‘鬼魂’。”燕凜之忽而提起鬼魂二字,沈清喻一怔,有些不寒而栗,問:“鬼魂?”“他手下護衛,皆以鬼名自稱,總而言之,你若是要去鬼市,便一定要聽我的話,不可隨意胡來。”燕凜之神色嚴肅,皺眉道,“所見之事,無論善惡是非,切莫出手幹涉。”第59章 收拾妥當之後,沈清喻與嶽霄二人,隨著燕凜之一同去了鬼市。鬼市距他們的確不算太遠,左右不過三四日路程,若有快馬,也許還不需三日,便可抵達。鬼市依島而立,來往鬼市的僅有一條小船,抵達前一日,燕凜之便將自己特意備好的衣物交給了沈清喻,要他明日穿著這衣服登島。那是一身黑袍,用料上好,以金線相襯,衣擺有暗紋繡花,一看便知價格不菲,行走江湖之人大多不會穿這麽好的衣服,沈清喻方覺得有些奇怪,燕凜之便將另一物交給了他。那是當初孟景用來驗證沈清喻身份的血影令,當初沈清喻在上麵滴了血,也不知孟景他們是不是洗過,如今這令牌上不見半絲痕跡,通體漆黑,好似隻是個三寸餘長的黑木薄片,卻陰沉沉地,看著頗為詭異,令人不願多瞧。沈清喻便明白了。路上燕凜之曾說過,比起賀逐風口中所說的另外兩處地方,諸如冥蕭山與刑穀,鬼市就是個單純的生意“買賣”的地方,雖說鬼市內的生意大多見不得人,可沈清喻若是想來看邪道無人約束之後變成了什麽模樣,那隻怕是選錯地方了。此行不會有多大的收獲,可也不能白跑這一趟。他想叫鬼市中的人知道,聖教未死,教主血脈猶在。如今這黑衣令牌,便如是淩行之當年的打扮,又有燕凜之在旁陪同,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得出沈清喻的身份。燕凜之甚至特意囑咐沈清喻,登島之後,若遇人主動詢問身份,他無需理會,什麽也不必去說。聖教教主出行,又何須理會旁人言語?他不說話,反倒能令人畏懼。若燕凜之猜測不錯,他們這般去鬼市上走上一圈,到了晚上,應當便會有人上門來表忠心,隻要有了,那便是此行不虛,總算有些收獲。沈清喻依他所言,鬼市入夜方才開啟,翌日夜中,他換了那黑衣,佩了血影令,燕凜之又交給他與嶽霄每人一副麵具,要他二人戴上了,再與他一同出去。他是要鬼市的人知道聖教尚在,但他不需要那些人認出沈清喻的身份。隻需他露出臉,沈清喻再穿著那衣服,鬼市裏的人會知道聖教教主回來了,可沈清喻的身份絕不該暴露,哪怕如今張修遠與麵具人已弄清了沈清喻的身份,可他們是不會將此事宣揚出去的,他們還需要借著沈清喻沈家少爺的身份行事,這身份不能暴露,鬼市繁鬧,人來人往,沈清喻隻要在裏一露臉,那沈家少爺便會魔教少主的事難免要外傳,隻怕會有些麻煩。沈清喻自然毫無意義,平日他以沈少爺身份出現時,慣於喬裝病態,身姿佝僂,如今他戴上那麵具,擋住臉,以尋常模樣走動,別人的確很難從他身上看到沈少爺的影子。可嶽霄就有些麻煩了,他配長短刀,江湖上如他這般用長短刀的人極少,隻怕要不了多久便會叫人認出他的身份。如今江湖上可正在謠傳,說嶽霄得了個莊主之位,又與沈家少爺寸步不離,兩人也許有什麽超乎尋常的關係,若此時嶽霄在這兒出來,說不準便會帶著沈清喻也暴露身份。嶽霄隻好留了一柄刀在那客棧。鬼市之內不允許無故打鬥,就算打起來了,鬼市內的守衛也會盡快趕來阻止,那些守衛之中不乏高手,一般不會出事,更何況燕凜之武功不比他差,沈清喻的武功如今也在上流,他就算不佩刀也無妨。他們結伴到了渡口,渡口掌船的是鬼市內的啞奴,他從不問任何人上船的緣由,他的任務便是將要去鬼市的船客載到鬼市,之後的事情,有其他人來做,與他無關。沈清喻初見此人時,著實嚇了一跳。那渡船的啞奴年近花甲,麵容枯瘦青白,雙目渾濁而無光,便已有些嚇人了,最可怕的是他披了一身白麻孝衣,看也不看他們一眼,那模樣倒好像是家中真的死了人一般。燕凜之在沈清喻身後,見他愣神,便低聲開口,道:“他一直都是如此,你不必害怕。”沈清喻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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