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此處,還是為了結盟一事。”伊緹斯說,“不知沈少主意下如何?”沈清喻一怔:“結盟?”伊緹斯微微點頭。當年淩行之尚且在世之時,焚火宮便與他教中有盟約,後來淩行之去世,中原聖教為正道所打壓,教徒四散奔逃,燕凜之遠遁去了西域,為伊緹斯所收留,兩派之間的盟約便因此事而暫且中止,而如今沈清喻要重立聖教,伊緹斯自然覺得是時候再將此事提上日程。在西域之時,他們便受了焚火宮協助,也算得上與焚火宮是老朋友了,且伊緹斯與燕凜之又是好友,結盟一事,沈清喻自然毫無異議,當即便與伊緹斯議了些細節,具體的情況,則日後再由燕凜之和伊緹斯溝通。此事議定,伊緹斯話頭一轉,忽笑著問沈清喻道:“沈少主可曾注意過近來江湖上的傳聞?”沈清喻這些日子忙著處理沈家的事情,江湖上的傳言他的確並未注意,平日這些事有淩自初與燕凜之注意,若無對他們不利的謠傳,他們也不會告訴他,他不知伊緹斯說的是何事,不由麵露疑惑,反問:“怎麽了?”伊緹斯笑了笑,說:“近來江湖上盛傳淩少主在鬼市出現,且頗得鬼市主人賞識,燕堂主也已回到聖教,想來聖教是要東山再起了。”原來他說的是這件事。當初他們自鬼市回來後,樓丹秋便令人放出了消息,鬼市已站在了聖教這一邊,再加上沈清喻與燕凜之二人在鬼市露過麵,現今已有些邪道人找到了燕凜之,說是要重歸聖教。如今他們再與伊緹斯結盟,又有焚火宮為他們造勢,傾力助他們在中原複興,這消息隻要一放出去,其餘尚在猶豫的人,想必立即就會做出決定。天色已經不早了,他們趁著宵禁的時候溜出了城,如今都已快到五更天了,若是再不回去,隻怕會有人發現他們不在府中,沈清喻起身與伊緹斯告辭,伊緹斯客氣,送他們出了這別院,一路到了官道上,才要與他們拜別。沈清喻見他客氣,便說:“您不必再送了。”伊緹斯正要說話,忽將目光往邊上一瞥,便見夜中漆黑一片的官道邊上,有一人牽著馬似正要路過,見這麽一大群人聚在路邊,還一愣,不由左右打量他們。沈清喻心中咯噔一聲,隻覺得不好。看此人裝束打扮,似乎是千知門師叔輩的弟子,也許是來沈府赴宴,連夜趕路到此,見有人在路邊,便過來看看熱鬧,卻不想與他們撞了個正著。沈清喻與嶽霄均戴著麵具喬裝身形,嶽霄還隻佩了單刀,沈清喻想此人應該是認不出他們的,燕凜之更是易了容,大不了回去再換一張臉,這不是什麽難事。他萬萬沒想到那人盯著伊緹斯看了好半晌,忽而囁嚅開口,顫聲道:“烏……烏娜?”沈清喻:“……”當年伊緹斯以女子裝束行走江湖時,所用的化名,正是烏娜。沈清喻心中發顫,心想,這該不會是伊緹斯當年的情債吧。那人果真神色一凜,頓時將方才所有的柔情都收了起來,高聲大喊道:“你這魔頭”他話音未落,伊緹斯輕笑一聲,喚:“魏大俠,你當年可不是這麽與我說話的。”他一句話便令沈清喻頭皮發麻,心想這果然是伊緹斯當年的情債。千知門的師叔輩中,姓魏的,隻有一個人。千知門掌門唯一的師弟魏弘深。那可不是什麽小人物,千知門也算是一方大派,他是千知門的二把手,在江湖上是很說得上話的。若是他將焚火宮宮主伊緹斯在此的事情說出去,隻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而若是他認出了自己的身份……也許明日之後,江湖上所有人便都要知曉,魔教回來了。……魏弘深並不理會伊緹斯略帶嘲諷的這一句話,他的目光在其餘幾人身上轉了一轉,最終落到了沈清喻的刀上。習武之人,自然對兵器萬分敏感,這柄刀,他曾見過。那時這柄刀還掛在魔教魔頭的腰上,江湖人稱它作入歧,這是邪刀,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人腰上?魏弘深不由想起了最近江湖上的那些傳言來。自孟景被救走之後,江湖上便有了魔教死灰複燃的說法,隻是那一事後便再無動靜,一直到近日,才漸漸又有了魔教東山再起的傳言。他原以為那是捕風捉影,無據可依,他便一直未曾過多在意,可如今看來,魔教死灰複燃東山再起……也許並不是假的。他抬首,死死盯住了沈清喻。“你是何人?”他高聲問道,“淩行之與你又是什麽關係!”第68章 被突然撞見這種事,暴露了身份,至少在那一瞬間,沈清喻考慮過殺人滅口。可對方畢竟是正道老前輩,德高望重,從不曾傳出過任何表裏不一的謠言,他是個好人,若單純隻是為了隱瞞身份便動手殺人,他下不了手,更何況方才伊緹斯還提起過江湖上的那些謠傳,如今他們正要東山再起,可不能放過這麽一個絕佳的機會。他不言語,魏弘深便提高音調,再問了一遍:“你究竟是何人!”沈清喻壓下聲音喬裝音色,嗤笑一聲,道:“我是何人,魏大俠應當已經猜到了。”他的聲音太年輕,不可能是淩行之死而複活。魏弘深目瞪口呆看著他,忽地恍然大悟,咬牙切齒道:“你是那魔頭的遺子。”江湖中人早猜當年淩行之的妻兒尚在人世,隻是四下詢問也找不到他二人的下落,魔教之人大多四散逃跑,被抓住的孟景又根本不知教主夫人是何人,現下去了何處,如今二十年杳無音訊,正道幾乎已要忘記了這件事。可他還是回來了。魏弘深提心吊膽,想當初淩行之因正道而是,二十年後若是再有一個魔教,怕是要將正道攪得天翻地覆,而此事好巧不巧叫他遇見了,他當心這人要殺人滅口,再一看他身邊幾人且不說這魔頭武功如何,伊緹斯就不是他能對付得了的,人數上他吃了大虧,要是真打起來,應當是很難善了了。可沈清喻卻說:“我不殺你。”魏弘深又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