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隔壁門派的小狼狗惦記我 作者:東家書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最後一個了。”陶頌心下一滯,嘴角又緩緩劃出一道鮮血。 他隨意地擦了擦:“是青江曆年來四地抓捕的妖獸,阿淩沒有辦法調人手給我。” 凶狠的妖獸自林間躍出,與顧曇纏鬥在一起。大雨滂沱,林間木葉紛亂,血氣黑影四下飛散。 喻識拽著陶頌離開,卻發覺他的身法越來越慢。 堪堪躍出深林,陶頌便身形一滯,一下子暈了過去。 林子的盡頭,是一處斷崖。 崖下漆黑一片,深不見底,放眼望去,風雨飄渺,群山巍峨。 喻識突然反應過來,這裏是那處斷崖。 是這輩子與陶頌,第一次相見之處。 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廝殺之聲,喻識緊緊地抱住陶頌,心下驚痛不已。 陶頌一定還沒有好。 他一邊渡著微薄的真氣給陶頌,一邊勉力施術禦劍。 山月微微一動,他再去試懷霜,懷霜壓根就毫無反應。 喻識攬住陶頌,一時焦急不已,身後血腥之氣繚繞,他咬牙,再度調起周身真氣注入劍中之時,忽然自崖下飛來一人。 雨勢惶然,封弦自崖下露了個頭:“我說這地兒打得這麽熱鬧,竟然是你們倆。” 他瞧了瞧二人一身塵泥血跡:“我來晚了麽?” 喻識放下一半的心腸,驀然鬆了口氣,勾起嘴角:“不晚,正是時候。” 封弦帶著二人趕至燕華山莊之時,仙門百家之人都在了。 喻識抱著滿身血跡的陶頌一入山門,便瞧見了莊慎低沉的目光。第100章 終章其一 莊慎的眼神再陰沉,喻識也未放開手。 驟雨自暗沉沉的天際墜下,於連綿山巔砸出迷蒙飄渺的霧氣。 莊慎深深地看了一眼暈在喻識懷中的陶頌,尚未開口,身後鑽出一個小腦袋,粉雕玉琢的小臉上盡是哭痕。 慕祁緊緊拽著莊慎衣襟,一雙大眼睛紅紅的:“師公,是師父!師父和小師父回來了!” 這小家夥喊了一聲,又往莊慎身上蹭了蹭,哇地一聲哭起來:“師公,師父身上都是血......師公,師父和小師父怎麽了......” 眾人皆不敢開口,隻聽著這小娃娃抓著莊慎哇哇大哭。 莊慎皺起眉頭,將小娃娃往外提了提,慕祁隻粘在他身上,不肯動彈。莊慎隻好一手抱起來他,一臉肅穆地訓道:“哭什麽哭,多大了還如此不穩重!” 年方六歲的慕祁打了個哭嗝,吸了吸鼻子,伸手緊緊環住了莊慎的脖子。 喻識與陶頌一路過來,滿身沉泥血跡,崔淩見莊慎沒有說話要人,忙上前將二人帶至一安靜房間診治。 其餘門派於後麵跟著,崔淩要將門關上,慕祁卻扯住他小聲道:“崔師叔,讓我也進去看一眼......” 這話還沒說完,手便被莊慎撈了回去:“別添亂,你進去看什麽看!” 他這話一說出來,倒堵了自己進去看人的話頭,說罷便噎了一下。 崔淩深知莊慎對喻識陶頌二人關係不滿,隻怕他趁機要走陶頌,聞言倒放下十二顆心來。 他與莊慎並其餘門派應付了些許場麵話,又安撫地摸了摸慕祁腦袋:“別擔心,先乖乖跟著師公,一會兒就讓你過來。” 慕祁乖乖地拽住莊慎的衣襟。 這麽個小娃娃掛在莊慎身上,他也騰不出手去做什麽,無奈之下,隻得沉聲道:“頌兒醒了立刻喊我過來。” 崔淩點頭,又心道,這稱呼莊慎也數十年沒喊過了,這次可是著實擔心了。 但牽機散的毒,他真的毫無頭緒。 崔淩進門來,封弦已帶著喻識收拾去了。 他把了把陶頌脈象,暗暗歎了口氣。 雨聲瀟瀟不歇,上次在燕華山莊見到的木蘭花已盡數凋零,孤零零的花枝在大雨中搖搖晃晃。窗外新開了木芙蓉,柔嫩的花瓣在雨幕中簌簌墜落,飄飄散散地落在廊下階上。 喻識焦躁地於窗前等著,終於等到了崔淩出來。 瞧見崔淩並不輕鬆的眼神,心下陡然一沉。 崔淩稍稍擦了擦額上薄汗:“前輩放心,阿頌沒怎麽傷著,很快就會醒了。” “牽機散的毒......”喻識有幾分遲疑。 崔淩麵色凝重:“前輩找到方子了嗎?” 喻識心下涼了一半:“沒有。” 崔淩不由露出些許憂色,口中卻道:“前輩也不必過於擔心,我翻閱古籍,也找到了幾種法子可試。” 他說著,卻又想起了什麽:“前輩離開青江時,給陶頌吃過什麽?” 喻識登時緊張起來,忙伸手去翻,乾坤袋卻早已被顧曇搜走了。 封弦主動解下乾坤袋遞給他:“你又用了我什麽好東西?” “這次的不值錢。”喻識草草敷衍一句,飛速地翻出來一小包藥丸,嗅了嗅,“就是這個,是有什麽不妥嗎?” “沒有不妥,前輩別慌。”崔淩接過來,撚起一粒瞧了瞧,“迷藥大都厲害得很,但從前輩走時算起,阿頌應當隻睡著了四五個時辰。前輩,你用了多少下去?” 喻識一愣,他把一整粒攆開,也就拿指尖沾了一點放在舌頭下麵。 這如何知道是多少? 喻識不由琢磨著措辭,封弦瞧他一眼便明白了,隻笑道:“我這藥和多少關係不大,沾一點點也能睡個許久。究竟怎麽了?” 崔淩有些遲疑:“我估摸著,阿頌很快就醒了,大約是因為牽機散。反過來也就是說......” 他頓了下:“或許,這丹藥與阿頌體內的牽機散相克,大約是前輩用得少,所以並不明顯。若是知道是哪幾味草藥,興許可以湊個方子出來。” 喻識一時驚喜,又念起尚淵之言:“尚淵說,解牽機散,有一味無量崖上的草藥可以。” 他望向封弦,封弦略一沉吟:“這藥中,有許多無量崖上的少見蟲草......” 封弦自去寫丹藥方子,喻識卻被崔淩按著,又行了那套許久未動過的針法,調和體內虛浮的氣海。 喻識躺在榻上,趁機將顧曇之事盡數說與崔淩。 崔淩自是意外,蹙了蹙眉:“我趕至燕華傳信,不見顧曇,便有些疑惑,未曾想到是如此。前輩先休息,我會把這件事告訴莊掌門他們。” 喻識點頭,崔淩又給他喂了粒丹藥,重新包紮喻識腕處的刀痕:“前輩臨走的前一天,我將牽機散並蒼海玉全部告訴了阿頌,阿頌聽罷,隻讓我給前輩下了一道血蠱。沒想到,當真用上了。” 喻識想起那日午後,他一覺睡至垂暮,原來是藥蠱效用。 崔淩頗有幾分擔憂:“前輩可再不要亂走了。真氣虛浮,金丹半損,這一身血,又不知多少人覬覦。” 說著,卻又有些疑惑:“蒼海玉修補的靈體中,鮮血當真有用麽?” 喻識望著他:“有沒有用,你可以去問你師父,青江古籍中未盡述之言,他或許知道些。” 崔淩頓時一怔。 喻識拍拍他:“當日在曲桑穀,我對長瀛說,乖乖跟你回青江,不然有狼要吃它。這是幼時總與他講的一個玩笑故事,裏頭有個’宋大夫假死‘的情節。” 他頓了頓:“長瀛一向與這些故事上記性好,果然還記得。宋城主是與封弦一起去了歸墟,方才傳了信,今晚就會回來了。” 崔淩不由愣住,心下漫上一陣驚訝萬分的歡喜。 喻識頗有歉意:“我在臨安請宋城主幫我,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暗中作準備除掉幕後之人。隻是我不知,青江內裏這樣亂,一個偌大的門派,隻難為你......” 崔淩方有些回過神來,思索了一會兒,才輕快地搖搖頭:“與前輩無關,想必師父早對青江亂象不滿,我所為之事,大抵皆有師父的安排。當時我還懷疑,為何師父去後,他手下一脈弟子那麽容易就被我收服,原來是師父早已......” 他沉浸於歡悅中,囑咐了喻識數句,便自去找了封弦。 喻識瞧著他開懷的身影,於風雨聲中緩了緩心緒,悄悄地起身。 陶頌醒於一個時辰之後,一睜眼,便瞧見了坐在榻邊的喻識。 風雨聲透過窗子而來,房間內彌漫著淺淡的水汽,潮濕中,又帶著一些草木的清新。房間內燃著住火,燈火明亮,映著陶頌溫潤淺淡的眼眸。 喻識握著他的手:“想喝水麽?” 陶頌點頭,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便握住喻識的手腕查看。 除了刀痕,還有被風雷鎖磨破的痕跡。喻識想收回手,陶頌卻握住不肯放了。 燈火盈盈,陶頌抬眸,目光溫和明淨。 他更加緊地拉住喻識:“劍修,你騙我,扔下我一個人偷偷地就走了,我原想著,等找到你,一定要罵你一頓。但我方才一眼瞧見你,便又舍不得了。” 他輕輕拉起喻識的手,吻了吻喻識微涼的指尖:“我隻想著,如果我不被妖貓劃那一道口子,你就不必跑這一趟,不必將自己置於險境,不必受傷,也不必離開我了。” 陶頌竟然感到深深的歉疚,喻識一時心內酸楚,輕聲道:“是我太心急,低估了顧曇的深淺。我隻擔心耽誤了解毒的時辰,萬一毒發就遲了,沒想到……” 他說至此處,又念起此事:“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陶頌微微笑了笑:“劍修,我告訴你,你不許偷偷取下來。” 喻識愈發疑惑,便聽得他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在曲桑穀的庫房裏,給你貼過一道尋跡符?” 陶頌笑笑:“那是我專給師父塞給我帶的小弟子們做的符,無聲無息,很難察覺得到。本來隻是一時不放心,後來你被曲桑穀的人帶走,我擔心你的安危,便沒有再拿下來。” “曲桑穀的地牢,你也是這樣找過來的?” 陶頌點點頭,眉眼彎彎:“劍修,你這次不能騙我了,你如果要取下來,先要和我商量。” 喻識輕輕點頭,又滿是心疼:“我答應你,我不會騙你了。” 陶頌做出不依不饒的架勢,故意笑道:“再騙我怎麽辦?” 喻識想了想,隻得笑笑:“隨你處置。” 陶頌白白思索了半日,最終眉眼含笑地歎了口氣:“罷了,我連罵你一句都舍不得,還處置什麽。你再騙我,我隻能由著你騙了。” “我不會了。”喻識俯身過去,溫熱的氣息撲在陶頌麵上。他眼眸烏亮,又小聲說了一遍:“真的不會了。” 明亮的燭影柔和了喻識的眉眼,陶頌望著他笑了笑,伸手攬住他的脖子,順勢壓下來些,吻了吻他的唇角,低聲道:“劍修,我現在舍不得,但這次的帳我要記下。” 喻識距他咫尺之遙,聞到些許幽幽的草藥香氣,心潮不由有些許起伏:“那我該怎麽還?”